“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冰’?”普云诧异道,伸手又摸了摸,果然前面是镜子一样平滑的事物,但是温度冻得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普云生长的地方就是世界最南边的优国,这个国家常年平均气温都比别的地方要高,这里的人是从来没有见过“冰雪”一类事物的。普云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这时候见到真正的病,感到十分兴奋。
救救我……救救我……
普云明明没有看到女子开口,却感觉到这样细微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我怎样才能救你呢?普云怜悯地将手抚上女子身上的冰层。
水……让水进来……
“水?”普云好像受到了什么启示一样,向外走去。他把两重门都打开,外面好像有什么风吹进地窖里了,那冰层似乎也有波动一般。
外面正是水流和水流之间的激战。雨姬操纵着水流依旧还鱼妖缠斗着。旗风受到的冲击不小,一时间没缓过劲来,他的手下围成个半圆护在他跟前。
这家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商人吗?普云不禁诧异,看那些人护着他的模样似乎是视死如归的模样,旗风到底是什么身家背景?
再看看一边的弦月,普云就更诧异了。那个身体纤弱看起来不会武功的弦月公子,依旧站在远处死死地看着雨姬和妖怪缠斗的背影。弦月看见普云站在不远处发呆,提起旗风给他披的长袍跳过断裂的走廊向他跑去。
“我现在确认他是什么妖怪了。”
“什么?”
“愫鱼。”弦月肯定地说。
普云努力在读过的古书里寻找这类信息,忽然想起来了,愫鱼——优国南海那边很多这样的妖怪。现在是它们交配的季节,这种鱼很特殊,一生只要一个伴侣。鱼是体外受精的,所以他们看中了对象之后,就会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进行交配。雄鱼排除的精子和雌鱼排出的卵子会在水里结合,然后产下鱼宝宝。
“不是说愫鱼是不会落单的妖怪吗?”普云奇怪地说,“这怎么只有一条雄鱼啊……”
“不,不只一条,”弦月狡黠地看了他一眼,“我这座山庄不止一条鱼哦……”
此时雨姬眼看要刺中妖怪,但是一剑刺空,妖怪的身体居然在空中消失了。她剑上跳着的是一片亮闪闪的鳞片。
“那个是妖怪的幻影!”弦月没想到他们的眼睛都被欺骗了。普云突然想起什么,大喊一声:“糟糕!”
他指着假山那边,那巨大的水流已经从池塘那边直接翻腾而且,腾空朝假山那边袭去。
“你把上面的符咒拿走了?”弦月这回不淡定了,他急忙冲到假山方向,但是很快被那边的结界给挡住了。
“这个呆子把您的符咒都去掉了?”雨姬用剑指着普云怒道。话音未落,假山那边便一阵光芒,水流已经疯狂地涌进那个地窖。
“他要把那个女妖救走了!”雨姬大叫。(原句说抱着女妖飞出那句删除,然后雨姬对话做了修改)
“救走就救走吧,那是条雌鱼。”弦月似乎并不在乎那个女子是否被救走,他急急忙忙朝地窖那边赶。但是雄鱼并不罢休,怒吼道:“弦月公子!你竟敢囚禁我的爱人!”他临走之前右手一挥,那力量竟然是冲着普云和弦月这边来。
“公子小心!”雨姬惊叫,想扑身去救已经来不及。普云急忙护住头,那刀锋一般锋利的水流朝他冲来,但是却好像滑过他的身体,冲向身后的弦月公子了。
是错觉吗……他好像看见弦月公子那一瞬间眼神变得非常凛冽,然后一团火从旗风那个方向冲过来,包裹住弦月公子,替他挡住了这次袭击。
旗风在墙角那边费力使出这一招,已经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让他手下的人手忙脚乱。
众人吵吵嚷嚷,只有普云注意到自己身上有点异样:是冰晶……自己身上还有冰的感觉……刚才鱼妖的攻击并不是特意避免了他,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好像是那层冰晶把自己保护住了。这肯定不应该是自己的力量……是谁呢?旗风是火术,雨姬是操纵气的武士……唯一剩下的……
他看着站在池塘边上张罗酒席的弦月公子。他的头发颜色,在月光下反射着些银光,他的头发颜色比大家的都浅很多……漂亮极了。他自己身上的冰晶,在空气中也悄无声息地转瞬而逝了。
弦月没有在意这些,他飞快地冲了过去,但是很快被地窖那边气浪给逼迫回来。
普云此时已经顾不得害怕,他和雨姬两个人也跑过去。只见那个鱼妖像被粘在蜘蛛网上面一样被粘在门口那里,里面的冰冻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啊啊啊啊!可恶的人,你到底对我的素素做了什么!”鱼妖怒吼道。冰块里面的女子似乎也有所动静,她眼睛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她自己闯入了我的冰窖,我暂时把她封存在里面,过了今天晚上我就放她出去了。”弦月冷冷地说。
“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素素的气息!原来你把她封印起来了!她还活着吗?你杀了她吗?啊!”鱼妖来自南海,自然也承受不住这种罕见的冰冻之力,此时虚弱地大叫起来。
弦月抬头望着天空:“今天是最后一个满月了……过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看看到底能不能修补那东西了……”
“啊啊啊……”鱼妖看起来非常痛苦,他全身在渐渐变得僵硬,“素素……素素……”
旗风在远处看得真切,不由恍然大悟:“这不是一年前你从我这里买下的那个……”
“是的,就是那个从你手上买到的‘冰魄’,传说从万年不化的冰山中取下来的冰雪的精魂。”弦月说。
“那可是非常罕见的宝物啊!从遥远的极北之国——京国带回来的东西,这只鱼妖恐怕支撑不住吧。|”
“等等……为什么我刚才没事?”普云想起刚才自己也进去过,怎么没看见这样剧烈的撞击。
“因为你没有试图破坏冰层,”弦月说,“上面还有我从高级的术士那里买到得符咒,本来是封印那条雌鱼用的。你肯定把它弄掉了吧?”
普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只好不安地点头。
雨姬怒道:“你没事乱动别人山庄的东西干什么!”
“你弄掉了那个符咒,里面的雌鱼和外面的雄鱼互相呼应,会产生很大的破坏的力量,‘冰魄’自然会本能反击。”
“现在怎么办呢?”雨姬看着不断惨叫慢慢僵硬的鱼妖问道.
“我从书上看到,冰魄结合月光的力量,只要接受十二次弥月的光辉,可能就能修复我的东西了……今天是最后一个弥月之夜了……倘若这样下去,不光是无法正常吸收月光的力量,恐怕那两条鱼都会死掉。”弦月慢慢地说,好像在下很大的决心。
“公子!你等了那么多年了!”雨姬不禁着急地叫起来。
“去,帮他们出来。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弦月淡淡地下了命令,雨姬不甘地看了他一眼,举剑重新集结力量冲了过去。
鱼妖以为她要冲过来顺势砍死自己,本能闭上了眼睛。但是雨姬这一剑砍过来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冰层,他不禁讶异了。
“快!趁现在,把她弄出来!”雨姬咬牙叫道。
鱼妖立刻领悟她的意图,急忙积蓄自己最后的力量,将手突破慢慢龟裂的冰层,摸到那个女子的手。
女子突然睁开眼睛。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就是现在!快!”雨姬最后大吼一声,将剑拔了出来。冰层破裂,里面一直释放着力量的“冰魄”在那个时候也裂开了一条缝。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冰层在月光之下化为无数晶莹的粉尘。鱼妖护住自己的伴侣顺着这股冲力腾空而起,缓缓落在了池塘边。雨姬提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切都安静了。
水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缓缓的流动,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破裂的地板上还滴着水,一下一下的。
弦月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已经被破坏的地窖。然后久久不见动静。普云和雨姬担心他的安危,就赶紧冲过去看,发觉弦月只是呆呆地站在地窖的第二扇门面前一动不动。他们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从背影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失落和痛苦。
那扇门那里面的冰层已经被破坏,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但是她走之后,普云才看见她原本的位置之后居然还有一样东西。
一张断弓,银色的断弓,安安静静睡在冰层里,好像是这里主人的私藏品一般。
“终究……还是不能复原……”弦月叹息。
“这张弓我以为可以利用‘千年之冰’的力量复原的,但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那条雌鱼那天闯进来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将她暂时封印在这里,原本打算过了这个月的弥月,复原了弓我就放了她。但是……”
远处的鱼妖呆呆地听着,他怀里的女子——也就是雌鱼素素也听着,然后双双叹了口气,抱在了一起:“我们误闯山庄,也破坏了你的大事。我们的命也是你救的,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弦月摆摆手:“你们走吧。”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不是恋爱的季节吗?”弦月笑笑,笑容之中带有一丝苦涩,但是他努力掩饰过去了。
两条鱼妖大喜若狂,对弦月谢了又谢,然后一个摆尾跳进池塘,顺着水流的入口出去了。
山庄里的家丁这才断断续续出来收拾残局。雨姬累坏了,靠在假山边休息,旗风也累坏了,靠在墙角看着他们,普云也累坏了,他觉得经历过的一切让他心很累,于是他也席地而坐,任凭旁边的人在忙碌。
弦月这个时候掏出一支笛子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曲子正是先前旗风吹奏过的那首,但是水平自然不能同日而语,连正在忙活的家丁和侍女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是少女一样的心事,跨越整个时空一般,婉转多情却又荡气回肠。
已经游了有一段距离的素素突然停下来,鱼妖问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怎么会跑到那个弦月公子那里的。”m.xqikuaiwx.cOm
素素凝神听着,发了会呆,然后淡淡笑了:“其实就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笛声太美,我那天是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的。”
笛声顺着蜿蜒的小河一直飘散开来,河面是晶莹美丽的绿色光芒,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闪闪发亮,衬托着着山里如同仙境一般。
两条鱼相互依偎着,潜入了那闪闪发光的河流之中。
三日已过,又是大雨后的中午。下山的旗风路过理村又去找普云喝茶。他们坐在小院子里的树荫下一口一口喝着清茶,旗风问起那件事情是否了结,普云笑着说已经结束了。
“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喝了河水才发疯的,”普云说,“按照史书记载,愫鱼本身是五毒的。后来我去找大夫才知道,村里发疯的人是有人使坏,就是那个给人驱邪为生的云婆婆。她利用这次机会故意制造假象,想多赚点钱。事情败露之后,她也很羞愧,暂时跑去女儿的村子里住去了。”
只是那个绿色的光芒,实在是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普云皱眉。旗风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这个谜底弦月公子解开了。鱼妖虽然是妖,但是他们产下后代的方式和别的鱼类是一样的,都是体外受精。我们那天看到得绿光,是他们的鱼子。”
村外流水潺潺,旗风的车队慢慢消失在田野小路地尽头,普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村子,他不会再觉得自己来这里当里正是大材小用。小宝从身后跳出来给了他一个竹叶做成的蜻蜓,他看着那青翠可爱的小东西,突然想起弦月山庄的弦月公子,这样的山野还隐藏着这样的雅人。
“小宝,这个东西我送给弦月山庄的那个公子好不好?他肯定很喜欢这种小东西。”他弯腰问小宝,小宝点点头。然后他又说:“有机会带你去他那里玩,你见过弦月公子么?”
小宝天真地说:“我没见过,我奶奶见过。我奶奶说她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在山里迷路了,是弦月公子带她去山庄里吃桂花糕,第二天送回来的!”
“嗯,真是个好心的人呢!”普云笑了起来,但是笑容顿时僵住:他奶奶小时候……那不是几十年前了吗?但是弦月公子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啊……这……这到底是……
普云倒吸了口凉气。但是小宝欢笑着朝田边冲去,沿途踩出一路泥巴坑坑,然后朝他招手。
算了……普云想起那两条愫鱼,世界上的事情,只要大家都和睦相处,就好了。
于是他也朝小宝奔去。蓝天白云,炊烟袅袅,这里他任职的再平常不过的山村,也是一个宁静美丽得让他想守护的地方。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东土纪事之上弦月更新,番外一:弥月之惑(三)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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