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戾装束完毕,正要出府,长史说有人登门拜访。奇快妏敩
这个点?
那人摘下幕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司廷戾认得他,但此人,现在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陛下还未收回成命,勖王府上下所有人不得动,你是怎么出来的?”
“陛下只是禁足,并非关押,何况皇后也不会坐视不管,活动一两个奴婢还是可以的。”
司廷戾若有所思:“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去?”
那人暗示,“殿下让我告诉您八个字,‘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又说,“此事与桓王有关,甚至波及玉府,北庭王还是挪个步,不过三言两语,绝不会耽误您朝参的。”
“好。”
本以为北庭王还要再三思量,不想竟突然同意。
“你先回去,我随后到,如此间错,不会惹眼。”
那人告退,元胡瞅着不对劲,对殿下说:“勖王就是个闷头葫芦,如果对桓王构陷自己的事那么在意,会忍到现在?连个甩锅声都没有......”
“而桓王,恨不得把勖王府盯出个窟窿,一只鸟都甭想飞进去,俍凡这么大个人飞檐走壁,他的暗梢能看不到?”
“行啊,”司廷戾眼光投去赞许,“跟我这么久,脑子终于不是用来摆设了。”
“殿下,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司廷戾没有时间再同他打趣。
他收起漫不经心,认真道:“趁师父来京兆这段时间,你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色昏黑,曙雀尚在沉睡,坊门大开,里间面点铺子开始生火蒸馒头。
司廷戾一路上还能见几个卫兵,直到勖王府门前这条街,突然不见金吾卫。
奇怪,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啊......
他刚想从正面进,突然发现俍凡正扒着拐角,朝自己招手。
司廷戾跟上去,沿着府外墙走到死角,四顾环望,这里三面高墙已被地锦覆盖。
“什么意思。”
“北庭王见谅,”俍凡扒开一处地锦,而后用力向里推,只见被地锦覆盖的地方,露出半身洞口,“也是为免您落人把柄。”
他做个手势:“北庭王请吧。”
“啧,”司廷戾轻笑,“当真隐蔽呐,看来桓王这么多天是全白盯了。”
俍凡没听出其中内含嘲讽之意,再次暗暗提醒说:“就算隐蔽,北庭王若是多站一分,便会多引来一分危险。”
亓律昭老远就见元胡在八角亭上蹿下跳像只猴。
时不时抓抓脑袋,一会儿蹲亭椅上,一会儿跳下来走来走去。
疯了吧。
“你是不是没吃药,大清早不陪殿下早朝,搁这练平地起飞呢,要不要我送你一脚啊。”
哪知元胡看见她,整个人神情更加紧绷。
“你干嘛了......”骤然想到什么,亓律昭揪紧对方领子,“你是不是又拔我药草了!”
“我没......”
松开掌,拍拍手心:“那你做什么慌成那样。”
“我......”
元胡左思右想,猛地跺脚,到底没忍住。
“是关于殿下!”抬头看向亓律昭,踌躇片刻道,“有人要害他。”
当长兄否认自己命俍凡去请他来府上的时候,司廷戾再回头寻,已不见人。
只听‘咔哒’,门锁在外落下声响。
“俍凡你做什么?”
司廷昇预感不妙,他站在门后,听俍凡对自己说:“殿下,对不住了。”
“俍凡!我命你开门!”
“属下会的,但不是现在,”声音无奈,“殿下,俍凡能为你做得,只有这些了......”
听起来倒像生离死别。
司廷昇再不明白,也知后果非同小可。
他捶着门框喊:“俍凡!你要抗命吗!”
“为殿下,便抗一回。”
“俍凡!”
不管司廷昇怎么砸门,对方就是无动于衷。
“你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在这句话问出后,得到外面的回应。
“替殿下讨回公道。”
“糊涂!”
司廷昇已经大致猜到他想做什么,可任凭自己再怎么敲打,也听不到门后有任何声音。
脚步渐远。
与门相隔的人,用额头抵着门框,最后狠狠捶两下。
“咚!咚!”
掌心红肿,声音喑哑。
“俍凡......你糊涂啊......”
从刚才到现在,竟没有一个府兵阻止,司廷戾想起自己来之前,勖王府门前也不见任何金吾卫。
难道桓王已经可以控制金吾卫,连皇后的势力都能跨过操纵了?
再瞧兄长,不知如何宽慰。
说起来,俍凡的身份也并非像普通近卫那样简单。
他父亲曾是陛下亲信。
当年还在雪门关时,与北纥一次对战中,勇入虎口救出陛下,但自己重伤不治,没能活下来。
他阿娘,早年跟人跑了,所以在雪门关已无至亲。
年幼的俍凡无人照看,于是被陛下带回,同他们兄弟一起生活。
初到将军府,胆怯稚气,不愿与人亲近,常常一个人,这点倒和四弟很像。
别家的孩子见他古怪,说他是哑巴,都不喜欢带他玩。
印象中最过分的,是那些孩子竟让他拾地上的泥巴吃,不吃就打。
长兄知道后,第一个提着砍刀冲过去。
那些孩子就是仗着年纪小,没人计较,其实分得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
司将军的长子就属于后者。
在保护俍凡这件事上,才能见长兄有多血性。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俍凡开始喜欢跟着他,雪门关的孩子表面友善,背地里,从‘小哑巴’改称呼俍凡为‘狗腿子’。
等长兄到可以亲挑近卫的年纪,俍凡举荐了自己。
但那时候,他的武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所以陛下没同意,可长兄执拗,偏要俍凡。
他告诉陛下,近卫只能是俍凡,不论多久,他都愿意等到俍凡有能力站在身边的时候。
很显然,如今俍凡敢这么做,定是桓王许诺,若听命行事,便有办法还司廷昇清白。
俍凡从不轻信人,但能说动他,这个前提条件必然是由长兄作为诱饵。
司廷戾明白过来,桓王的办法,是准备将董瑊一事,从头到尾全部扣在他的头上。
这样勖王与此无关,陛下自然会解禁。
而俍凡,是能证明北庭王有谋逆之心的最好人证。
可桓王是想让自己在这场角逐中夺胜,俍凡以为的联手合作,非但保不住勖王,还会让他深受其害。
“殿下离开多久了?”
从刚才亓律昭就满脸凝色。
“一刻钟多点,我安排的人一直没回来报信,再有一盏茶时间就要到上朝时辰。”
“不用等了,”亓律昭断定,“殿下恐怕已经困在勖王府。”
元胡登时着急。
但嘴上却说:“你别冲动啊,殿下不让我告诉你,就怕你跑过去。”
亓律昭斜睨:“是你更坐不住吧。”
“嘁,殿下乃九阙府少主,怎会被一个小小王府困住,他肯定另有目的才留下来,我现在的任务是盯紧加保护你,真出什么事,就第一时间带你离开。”
“离开?”亓律昭问,“去哪?”
“回平州,九阙府的总部在那里。”
亓律昭哑言。
这时,一阵鸟鸣。
元胡抬头向左看。
两声断续啼叫,眉宇渐渐紧蹙。
尔后,转身对亓律昭说:“勖王府,正大乱。”
司廷戾被关在书房。
后面窗户正好靠近临街外墙,但是他发现,屋内所有窗子全部被封上防护栏,连破窗都办不到。
他双臂环抱,无奈倚着墙。
“你没事装什么防护栏啊,还能有人偷你书吗?那你怎么不连门也一起装上呐......”
司廷昇小声喃喃:“平日里,有府兵在门口把守。”
“......”
差点没一口气噎过去。
不想与他再争辩,司廷戾闭上眼,注意力全集中于耳。
府外的喧嚷嘈杂,全是在声讨长兄,要他还科考公正,给天下儒生一个交代。
徐缓睁目。
桓王果然是走了这步棋。
这也就解释清,为何来之前,勖王府门前不见一个金吾卫。
算算时间,已到朝辰。
皇后很快能得知消息。
不便与陈相商榷,情急下,唯有找顾孟平,一旦兵部来人,就坐实长兄勾结兵部,触碰军权的事实。
当年陛下如何推翻前朝上位的,每个人都清楚,因此,他最怕皇子效仿。
觊觎皇权,触碰军权足以让陛下杀了长兄。
而自己罢朝密来勖王府,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但......
顾孟平此刻也在早朝啊。
桓王是算漏了,还是另有别招?
......
若现在以俯瞰的视角向下望。
整个京兆好似一张棋盘,白黑二子宛如两军正对垒厮杀。
侍桃着急忙慌跑进寝宫,与几个婢女撞个满怀,东西叮铃咣当碎一地。
陈皇后扫视,眼神不耐。
“做什么谎成这样?”
侍桃哪里还顾得身上污渍,爬起来脚步不稳,又踉跄摔在皇后脚跟前。
“怎么回事!”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悄悄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而且往日巡逻的金吾卫也都不见踪影!”
陈皇后终于慌神,修剪雪松盆景的手微微颤栗。
“殿下,府兵根本扛不住,若传到前殿......”
怎么办,自然要趁势头未起赶紧压制。
只是父亲尚在早朝,没法商量对策。
“要不,请兵部派些人过去平息吧......”
“你傻吗!动脑子想想,”皇后呵斥,“这种时候让兵部的人去勖王府,不等于告诉旁人勖王与兵部有勾结?”
“何况顾孟平也在朝参,他根本无法调兵,那如何向陛下解释出现在勖王府的兵力?擅自调人比勾结兵部更可怕,这是直接告诉陛下,我儿已经篡位。”
侍桃听完胆战心惊,煞白了脸。
“是婢子欠考虑......”
陈皇后来回踱步,思忖片刻,骤然回屋在纸上写下五个字,并交给侍桃。
“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出宫到此处,找一位叫韩莫的人。”
“韩莫。”
“对,他是顾孟平安置在皇城外的手下,你将令牌拿给他看,韩莫自然听你行事,切记,”反复叮嘱,“只要清散人群即可,万万不能打杀一人。”
“婢子谨记。”
“快去快回,绝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殿下放心,”侍桃发誓,“我绝不会出卖您与勖王,殿下恩情,侍桃愿以命抵还。”
殊不知此去,身后正有双眼睛暗中窥视,盯紧她的一举一动。
而后,一只白鸽从侍桃头顶,窜上云霄,直线飞往它所要去的地方。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沈忭延元恪苏湛星北更新,第 50 章 王府大乱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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