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选择远距离刺杀了,她掂掂手上的小型弓/弩,关键时刻竟是元恪苏解了难题。
夜临。
亓律昭悄悄爬上屋脊,一直等到宵中,这个时候侍卫的警惕会下降,人也处于熟睡状态,不会有强烈的挣扎反抗。
她先用脚尖钩住屋檐将身体悬空倒挂,然后慢慢把窗口拉开一条缝。
“呜呼——”
呼啸风声从窗缝带出一丝香气,很奇特的味道有些呛鼻,亓律昭拧眉屏住呼吸,将绑在手腕的弓/弩对准北纥使臣的脑袋。
忽然!她感到头脑眩晕,手臂酥麻,回想刚才飘出的气味,心想不好!
结果手指发软不小心触碰了机关,袖箭偏离射程卡在使臣头顶的床柱上。
使臣一个惊醒,‘蹭’得跳下床。
“谁!”
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侍卫,见状,亓律昭两脚破窗,将身体用力荡进里屋,一个翻滚抽出障刀,上前抵住他的脖颈。
面对破门而入的侍卫,亓律昭命令使臣:“叫他们都散开!”
障刀锋利,刀刃稍微向下压就已现红丝。
使者是个文臣,又不会武功,命悬一线当然害怕,他手脚并用,四肢乱舞:“退退退退!退下!都退下!”
侍卫散开让出一条路,亓律昭边观察地形,边挟持使臣后退,待到安全范围迅速抹了刀下动脉,抬脚一踹。
使臣捂着脖子,抬手指向亓律昭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双眼暴突死不瞑目。
卫兵走了一拨又一拨,亓律昭贴着墙躲在角落。
幸好之前逛王宫的时候,把盲区给记了下来,不然铁定被抓。
但现在面临着另一个问题。
按着比刚才又麻又痒,更加无力的手臂,连墙都爬不了她怎么躲避这些巡逻卫兵?王宫大乱,西境王说不定正派人往各个使臣房间排查,到时候发现人不在,他们就等着被丢豺狼窝吧。
还有。
沈忭延死哪去了?!
说的放人放心,关键时刻连根毛都不见。
要不是出现意外,根本没奢望他能帮忙。
“那那那!在那!刺客在屋顶!”
卫兵的声音引起亓律昭的注意,只见一团黑影像闪电‘咻’得一下从房梁跳到屋脊,速度快得眼睛都来不及捕捉。
是……沈忭延?
亓律昭迟疑一下。
不过多亏这黑影,卫兵火把一撤,四周霎时暗沉,她终于能避开余下散兵顺利逃脱,结果前脚刚落地,后面就见某人开窗跳了进来。
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亓律昭慌忙解释:“我,我逃到半路,只有你房间离,离得最近。”
“你结巴什么?”沈忭延耳贴着门,淡定地问。
“没……没事。”
想起方才那团黑影,不确信道:“刚才引开刺客的人是你?”
“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亓律昭愕然。
但震惊她的不止是沈忭延能甩开全部卫兵,还有……
“你明明就会武功!”
而且这么好!
以为他只是门客不怎么习武,自己才去刺杀的。
“嘘,有人来了。”
话声打断,沈忭延快步至她身前。
“冒昧。”
说完便摘下她的簪,墨发长落,遮住小巧的脸,月光照进清眸,似有星辰入住,楚楚动心。
耳尖发热,从上蔓延到后颈。
沈忭延别开目光,侧身指指床铺:“你,你先躺下。”
这回轮到亓律昭了。
她带着讥笑问:“你又结巴什么?”
沈忭延噎住,背对将外衫脱去扔到一旁,随后,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他清清喉咙,带着慵懒的嗓音:“……谁啊。”
“刺客夜袭,王上命大人来各个使臣房中确认安危。”
门打开,沈忭延身着中衣,头发散乱的站在众人面前。
“什么刺客啊这么胆儿大,敢夜闯王宫,”他向外探头,“人抓到了吗?”
“还在排查。”
“那真是辛苦大人了。”
奥尔达巴什:“方才去律参军的住处,但是房门一直紧闭也无人回应……”
“啊,他在我这呢。”
沈忭延向门里指,床上一个顶着睡眼惺忪的人坐起来,正是律参军。
都说中原开放……
奥尔达巴什手掌贴胸口道:“失礼了。”
然后加派侍卫保障他们的安全。
危境解除,沈忭延关门拾起袍衫甩在肩头。
“睡吧。”自觉地拿过多余被子躺到榻上。
对于沈忭延隐瞒武功的事,亓律昭也没怎么介怀,大家是同僚,互相利用在所难免,只不过日后要小心提防才是。
当五官处于黑暗,听觉就变得极其灵敏,亓律昭能清楚感到自己整个耳畔都回响着‘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但更多是被困意席卷。
从计划,到刺杀,神经就一直处于绷紧状态,到现在放松下来还贴着柔软的床,自然阻止不住迷迷糊糊快要阖上的眼睛。
如果不是骤然从手腕传到大脑的抽痛,可能她真的会睡死过去。
起身走到水盆前,将酸麻的手放进去,冰凉的刺激瞬间让亓律昭感觉舒缓许多。
“你怎么了?”
被突然炸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一张青面獠牙!眼珠放光张着血口,她下意识抽刀向前刺。
被袭击的沈忭延也登时懵了。
他迅速抓住亓律昭的手腕,刺痛麻筋,只听‘噹啷’一声,障刀掉落,这才发现亓律昭手背上有许多斑斑红点。
经过一番折腾,亓律昭神情虽有恍惚,但也清醒了些,见沈忭延抓着自己,连忙抽回手。
“你之前有碰到什么东西吗?”沈忭延指着她的手背问。
仔细回想,大概也只有从北纥使臣窗口飘出来的奇香可疑,于是说:“使臣房间的北面窗户边燃有香料,我不小心闻到了一些。”
香料?
沈忭延迅速在脑子里筛查,从她的描述和刚才的症状来看,能符合的香料只有那一种。
“受先天环境影响,北纥人常年会燃一种香料,他们自小已经习惯,不过对于没接触过的人来说,少量摄入也没事,但长时间或者一次吸入太多就会导致眩晕过敏,这还算轻的。”
“难怪北面窗口没有侍卫把手。”
加上她刚好在开窗刹那猛吸一口,可不就中招了。
“重则呢?”
“重则会产生幻觉,就像你方才那样。”
“我哪样?”
“没什么。”wWw.xqikuaiwx.Com
“哦。”
“只是投个怀而已。”
亓律昭当场石化,沈忭延转身背对,不禁笑了一下。
他重新换盆水端过来:“我帮你解药性,过程可能会有点疼。”
某人向后退两步:“你说办法,我自己弄。”
“掌握不好力度手就废了,你还想复仇吗?”
辨证施治,对症下药,这话不论到什么时候都管用。
亓律昭慢慢抬起胳膊,沈忭延托着她的手背,指尖温柔:“我会轻点。”
目光移向别处,卷翘的睫毛像蝴蝶一样忽闪忽闪,他低头瞧见,心口陡然颤动几下。
“你,你快些。”
沈忭延抽出障刀,不过接下来亓律昭根本没觉到痛,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障刀上。
“你这刀……”
沈忭延扫了一眼:“你喜欢?”
“没……只是随口问问。”
“这是恪苏的。”
“元大将军?你们关系……很好么?”
“是啊,不然也不会把如此爱惜的配刀借与我用。”
“如此爱惜?”
“具体的不清楚,但时常见他拿出来擦拭,所有兵器中独有这把刀是最干净,我想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所送。”
既是重视,又怎会借与他人。
血液沿着伤口成滴状点进水中,波纹荡漾,宛如盛开的血色莲花。
这种香的原理就是麻痹神经,有痛觉才能保持清醒,与中毒放血异曲同工。
最后将药瓶的黄色粉末撒在伤口,又递给她一颗药丸:“把这个吃了。”
亓律昭将视线从障刀移到他的手心。
“什么?”
“简单来说,可解寻常百毒,这种香料虽然没什么毒性,但上点心总不是坏处。”
指尖捏起,扔进嘴里。
见他还要给自己包扎,亓律昭连忙伸直没带伤的胳膊。
“我自己来。”
拿过布带,动作麻溜。
“小时候经常受伤,每次都是我自己搞定,”三下五除二系成一个花扣,“你看,是不是很快。”
“还挺自豪,”沈忭延挑眉,“结果就只会打这么难看的绳结。”
“要你管。”亓律昭斜睨。
“律昭。”
“干嘛?”
“你说我们这也算是刎颈之交了。”
不明白他的话,亓律昭只是顺着字面意思问:“你要跟我拜把子?”
“……”
沈忭延单手支头:“你要是男孩子我早与你义结金兰了。”
“也没人规定男女不能义结金兰吧。”
沈忭延沉默,半晌挤出三个字。
“有道理。”
昏暗天际犹如披着银灰色的轻纱,徐徐露出金色的线。
他站起身,亓律昭跟在后面追问。
“沈忭延你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没救了。”
随后穿好袍衫对她说:“我先出去等你。”
“要去哪?”
“面见西境王。”
“他现在应该正被其他北纥使臣搞得焦头烂额吧。”
“所以才更期待被人解救,”沈忭延眉眼弯弯,“律昭,我们要回聿州了。”
一名北纥使臣突然横死西境,无疑是激化了两国矛盾,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现在倒好,非但合作难成还倒添一位劲敌。
西境王心里十分笃定是那帮中原人所为,然证据不足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原以为凭他们单薄兵力根本翻不出花样,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中原人!
现下西境北纥结怨,自己还将成为中原朝廷宰割的鱼肉,这一仗,没有硝烟却落得一败涂地。
他已无路可选。
西境王坐在王座接受沈忭延等人的拜见,看似毕恭毕敬的诚意,实则极其讽刺。
对方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恨得他牙根痒痒。
“听闻昨夜有北纥使臣被杀,想必西境王寝食难安,”沈忭延佯装愤然,先一步道,“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不是明摆有人想挑拨西境和北纥的关系吗。”
让西境王更加如鲠在喉。
精湛的演技,自然的表情,让人全然瞧不出假,西境王面对一旁不断讨要说法的其他北纥使臣,有苦说不出!本想拖延几天,若到最后不能和北纥谈妥条件,那再与中原签订休战书也来得及,反正于他两头都不吃亏。
但是现在,等于将他所有后路切断,唯有依附中原朝廷,本来还可以手握主导权,而今倒要任中原朝廷摆布。
五十年期限。
五十年……
五十年啊!
此刻,这些北纥使臣还没意识到局势已变,依旧在旁边逼迫西境王割地驻商,索要赔款。
“啪————”
手掌拍案。
西境王冷呵一声。
“拟书!”
突然的决断令北纥使臣愕然。
拟好的契约书很快递到西境王面前,他提笔挥下自己的名字,重重将国章加盖在名字之上。
抬手,由人送到中原使臣面前。
看着这张被签署了西境王之名和加盖了国章的契约书,沈忭延心知,至此,朝堂派系已然改写。
元恪苏每天都会到固定的时辰去城楼上望一会儿。
终于在今日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白衣墨发,英姿飒爽。
严峻的脸漾起笑,眉宇舒朗高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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