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妍低头走在去京师大学堂的路上，她平日极其内向，
无他，
与别的孩子物质上的差异，让她难免就在心中生出差距。
尽管想极力的不去注意这些，但怎么可能完全不注意到？
而且，
自那日被殿下钦点以后来朝中做官后，柯妍所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柯妍是何人，
一个农家女孩，未来要去朝中做官。
光是这句噱头，就是京城人饭后极好的谈资。
啪！
一个小土块，砸在柯妍的后背上，wWw.xqikuaiwx.Com
柯妍转过身，
皱眉道，
“吴二？”
眼前是三四个半大小子，个个身穿麻布短打，一看就是混迹于街头的小瘪三。
为首那个吴二，看起来与柯妍年龄相仿，脸上与柯妍一样，也有着通红的晒伤。
与此同时，城区内的一个书铺中，
解缙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狗屁没有，你开什么书铺啊？！”
解缙走着，恰好看到这边的情况，在看清柯妍后，不由饶有兴趣停下了脚步，
但，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吴二手中掂着小土块，
极其夸张的笑道，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
大明第一个女官，竟然知道我吴二啊！
柯大人，能不能给我个官职当当呢？”
对于这样的嘲讽，柯妍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的存在，好像相比于其他人，更招人恨。
而且，
那些功勋子弟，嘲讽自己的不多，或者说，基本没有。
如此赤裸裸嘲讽自己，恨自己的，都是与自己相同的人。
普通人。
柯妍转身就要离开，
又是一个小土块砸在柯妍的后背上，虽然不疼，但是把柯妍洗得发白的衣服瞬间弄得一片污渍，
柯妍低下头，暗道，
看来今天听完公开课后，要晚些回家了，得把衣服上的污渍洗掉，不能让爹爹看到这些。
看到这一幕后，解缙大失所望，不由觉得无趣的很。
自小与柯妍长大的青梅竹马，吴二，一见到柯妍无视自己，
脸上瞬间被气得通红，好像是受到了多大的侮辱一样，
冲到柯妍身边，猛地拉住柯妍，把柯妍拽的一疼，
几个小瘪三，瞬间上前把柯妍围住，
吴二低吼道，
“柯大人就是了不起啊！这都没当上大官，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底层了？！”
柯妍抬起眼看了吴二一眼，吴二被这眼神慑得一怔，
他从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仿佛是把一切都奉献给了什么。
因为一点点挫折，就怪自己命不好，然后顺理成章上街干些小偷小摸事情的吴二，怎么会明白这种眼神？
一个像命运屈服的人，怎么会理解这种眼神？
吴二自尊心被狠狠刺中，
下意识抬头，
啪的一声，
把柯妍扇倒在地。
解缙蹲了下来，看着柯妍，眼中难掩失望。
也不知道解缙在等些什么，他想看到什么。
柯妍捂住脸，深呼吸了一下，
抬头看向吴二，
平静问道，
“可以了吗？
要是不解气的话，继续打。
你放心，我不会报官，也不会告诉我爹。”
“吗的，找死！”
吴二怒极，
他因为出身，轻易就像命运妥协，他能容忍别人成功，因为他可以安慰自己说，人家有个好爹。
但是，他没办法容忍柯妍成功！
是一点容忍不了！
因为对于柯妍的家境，吴二心知肚明，以前比自己家还要穷得柯妍，怎么可能改变命运？！
如果柯妍成功了，就等于说是否定了吴二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吴二打死也不能接受！
有时候，想要往上的时候，最大的阻力不是敌人，而是来自于身边与你一样的人。
吴二抬脚就踹，一众小瘪三也是上头了，丝毫不管柯妍是女孩，围在一起狠狠的踹在柯妍的身上。
柯妍抱住书包，蜷缩在一起，
等到这些小瘪三踹累了之后，吴二一口吐在地上，
怒骂道，
“当大明第一个女官？你也配？！
有我在一天，你就当不了！
呵呵，天天跟在人家大小姐身边，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你连当个丫鬟都不配！”
吴二扯出来柯妍怀里的书包，带着人呼啦啦的冲到小河边，把书包扔了进去。
全程柯妍没说一句话，
等到吴二等人离开了之后，柯妍爬起来，捂着肚子，一步一步挪到了河边，幸好小河不深，柯妍的书包也够重。
柯妍把书包从水里捡出来，两眼委屈得通红，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
解缙在岸上，皱眉问道。
柯妍抹了把眼睛，
摇摇头。
人们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柯妍想站上朝堂，就要以瘦弱的手臂，击碎这座大山。
解缙眼中满是失望，
转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以后别说是我的学生！”
“先生。”
解缙的脚步一滞。
“先生，您能教我吗？”
解缙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能，我只讲课，不收徒。
更何况是你。”
“是因为我是女孩吗？”
解缙无奈道，
“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解缙生性猖狂，哪里能忍受柯妍这么怂包？
解缙抬脚就要走，
柯妍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先生，我还手了又能如何？”
解缙转过身，对上柯妍的视线。
柯妍眼中闪着光，颧骨上的晒伤显得格外刺眼，
“先生，
我还手了，我能改变这一切吗？
我能改变我的命运吗？”
解缙呼吸一滞，似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柯妍声音很小，但是却又着不可摧毁的坚定，
“他们可以打我，
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击垮我。
他们可以侮辱我，
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把我贬为泥土。
我要完成和殿下的约定！
大明朝，第一个女官！”
解缙缓缓瞪大眼睛，随后转身离开。
柯妍低下头，抱住书包，
僵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跟上！”
解缙的声音传来。
柯妍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跑着跟到解缙的身边，
“先生，您要我了？”
“没有，就是让你跟着我。”
“先生，我能成功吗？”
解缙站定，
笑容里带着狂傲，
“跟着大明第一才子，你不成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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