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冀亲王如何利用纯贵妃要立修王为帝,载铭如何帮助太子登基,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欺侮过载铭,但他仍是来找他,请他站在公正的角度来判别,到底谁是正统的继承人。
勤王不傻,他帮了太子,载钧登基后将山东这块肥肉给了他,他远离京城,远离纷争,乐得做个逍遥子。
承珞和李则简他们的争斗,他是清楚的,但他不想管,他帮侄子把好海上大门,已经不容易了,其他的事,由他们去闹腾。
承珞请他来,恭敬地称他皇叔,向他讨教治国之道。勤王笑道:“皇帝登基这么多年,国家治理得如何,百姓是有口皆碑,你叔我老啦,载铭比我小都走了,我也没几年了,这治理国家的事,还得靠承琅这样的年轻人。”
承珞道:“皇叔您说笑了,您的身子骨可硬朗着呢,看着比我都强。”
勤王看了一眼承珞道:“皇上倒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宜过多操劳。”他顿了一下道:“山东有海上仙山,我是不信这些的,不过,这仙岛上倒是有一道士,所炼的丹药服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当真?”承珞的眼睛亮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丹药,承琪吃了,会不会伤就好了?承珞想着,问:“皇叔您可曾服用?”
“偶尔服之。”勤王道:“所以,皇叔我身体还算硬朗。”他望着承珞,见他眼神期盼,便道:“皇上放心,我会让人给您送丹药来的。”
“如此甚好,我倒是想用这丹药……”承珞把话停住,算了,承琪未死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想了一下他又道:“十皇叔,这三叔远在贵州,按理说贵州穷僻,但颍璜给朝廷的礼却比您的还贵重。”
他见勤王面色突变,立即道:“皇叔,朕不是说你送的东西不好,而是说,这修王,如何能给出比你还好的东西?”
勤王沉吟道:“这个,我却不知。我们藩王的财富,一是靠朝廷下拨,二是靠地方建设,我们虽说有田产,但按制数量有限,其余就是靠人送礼,这个皇上你也知道,不收礼也不可能。”
承珞点头:“但贵州无论如何不会比山东富庶。”
“自然。”勤王也点头道。
承珞将这个问题同样问了承琅。
承琅道:“承琪现在应该在贵州,但贵州没有我们的联络点,具体情况不清楚。照皇上这样的猜想,我觉得修王肯定是有人在支持,至少财力上如此。否则他如何去买通各路官兵?”
承珞道:“朕很担心承琪啊。”
承琅笑道:“承琅愚笨,不知承琪有何手段,但我相信他必定能替皇上将事情办好。”
承珞道:“朕不是担心他办不成事,朕是担心他的身子。没有消息,总是放心不下。”
承琅道:“皇上放心,承琪定会打开贵州的联络通道,相信不多久皇上就会收到他的信了。”
承珞眉头略展,随即又皱了起来道:“我还没找颍璜,你说该如何和他谈?”
承珞笑道:“皇上你自然有办法,只是贵州布政司使田至善,没有来京参加新年宴会,据欧慎之讲,他的请假理由是病了,他已经病了两年了。”他的眼光一沉:“不能让贵州成为脱离中央的小朝廷。”
承珞无奈地叹了口气:“新年刚过,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指着桌上一叠文书道:“这些都是欧慎之的官员考核折子,朕看了,地方上调京城的一些人,之前朕也没怎么听说,都是承琪安排的?”
承琅道:“具体人员我也不知,但皇上要相信欧慎之。”
承珞眯着眼,突然道:“如果欧慎之和承琪有异心,联不是被他们捏得死死的?”
承琅一听,大惊失色,立即跪下磕头道:“皇上!承琪拼死护卫皇上,绝无二心,若他知皇上有此猜忌之心,定是死不瞑目啊,皇上!”
承珞一摆手道:“哎,朕怎么会怀疑承琪?他是朕最信任的人,也是朕的最爱。”说到“最爱”承珞又想起承琪满是泪水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下了雨的池塘,还有他柔软的舌,芳香的气味。他不由心中一荡,我怎么爱一个男人爱到如此程度?他脸微微一红,但刚才所说的话却也是他真实的想法,他相信承琪,但他心中的担忧也是真的。
做皇帝,孤家寡人,真累。
走出宫门,承琅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承珞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为皇帝做多少事,都不能获得皇帝真正的信任,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皇帝手中的工具而已,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
承琪啊,你何必呢?纵然是为他丢了性命,他只不过哭几声继续做他的皇帝,而你呢?
想到这里,承琅不由悲从中来,京城是一刻都不愿多待,回王府向管焱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回了陕西。
远在贵阳的承琪自然无法知道这些,和玉奴彻夜长谈之后,他感觉浑身脱力,走路像踩着棉花一般,但他还必须去见田至善和罗化成。
喝了碗参汤,他吩咐顾加笑,一个时辰之后叫醒他,和衣倒在床上,人极度疲乏,却无法入睡。他想念绿萝,如果她在定会让自己睡个好觉。
那天差点对她做了非份之事,他庆幸自己及时冷静了。她的那句话解释了他心中的迷惑,他知道绿萝会依他,就像他会依承珞一样。但他要给她清白,和黑燕子一样,她们将来都要嫁人。
想着绿萝,想着她弹的曲子,承琪迷迷糊糊睡了会,就听到顾加笑在唤他。
翻身坐起,见顾加笑望他的眼神,承琪道:“我面色很差吗?”
“反正不好。”
他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坐下,对他说:“帮我梳下头。”
顾加笑走到他身后,将他发髻打开,慢慢梳理。
“你返还贵州边境,去接鹰爷。”
“为啥我去?我不离开你。”顾加笑道。
“只有你认识鹰爷。还有,你路过铁山岭,把银子带去,我答应给弟兄们置冬衣的。你也得回苗寨去陪陪新娘子,我算过了,鹰爷他们过来的时间,你可以陪她一阵子了。”
“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不能儿女情长。”顾加笑梗着脖子。
“谁说建功立业就不能儿女情长了?”承琪道:“胡扯。”
“反正我不离开公子,我不在,谁护你?”
“有罗军他们呢。”
“我对他们不放心。”
承琪拉下了脸:“重要的事,我才交给你去办。”他抬手把顾加笑的手从头上拨开,抢过梳子自己梳。
顾加笑伸手又把梳子抢过来:“行,行,听你的还不成吗?”
承琪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你不在的时候,我不喝酒,不动武,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顾加笑噗嗤笑出声来:“昨夜你就和玉奴在房里一夜,谁知道做什么?”
“这一夜,做的事可多了。”承琪见他把头发梳好,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等我见过田大人和罗将军,你就出发,有很多事要做的。”
两天后,一队人马护送着修王往京城去。
承琪将死侍分出一部分人,连同铁龙镖局的人一起护送修王。
顾加笑提前两天出发,拿着承琪的密信,将贵阳到毕节乃至贵州与外界的联络点建立起来。田至善发了布政司使的公告,禁止一切关卡过度盘查过往人员,恢复贵州与外界的交通。
罗化成加强了军队巡逻,修王府已经没有修王,余下的家眷除了正常生活以外,不能与外面有来往,更无法发布任何对于军政的命令,也就是说,一夜之间,修王的势力突然全部消除。
刘珏久在宫中,陪伴过载钧,更是从承珞登基就一直守卫,与承琪也早就相识,特别是他从边关回来后,居然也入宫做了侍卫,整天和他们在一起巡逻。做为一个侍卫,刘珏关心的除了他自己练好功夫之外,就是不要让自己和底下的兄弟出错,他并不关心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
军人,就是服从命令。高沐安让他护送承琪,他就来。到贵州来做什么,他不管。但一路走来,傻子也知道承琪来做什么的。他担心凭他们十几个人,如何斗得过修王?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这里了,特别那天在修王府被围攻,他几乎以为冲不出去了。
但承琪,是怎么三下两下就把事情搞定了呢?他早已不是那个和他喝着酒求他教他武功的十几岁的少年。他在边关沙场练出来的杀人功夫,他对付修王和玉奴的手段,以及他看不到的如何让田至善与罗化成听命,这个人,让他既佩服又害怕。
承琪让他护着修王入京,但他坚持留下来。承琪不回京,顾加笑不在,他实在放心不下把他交给几个年轻人。而且,他真的很想看一看,这个看着随时都会死的人,会用什么方法去对付张家。
薛彪收到承琪的信欣喜异常。虽然信不长,但已经足够了。他从来不忘记给他报平安,他知道那是给她报平安。
他终于见到了她久违的笑容,她将信看了又看,“余在黔一切皆好,勿念。唯保重自己,待相见之日,切切。”
这是写给薛彪的信,更是写给她的信,每一句话都是他对她说的。她把信贴在胸口,想象着他伏案写信的样子,她嘴角带着笑,而承琪,写的时候也是如此。
“信寄出来了,公子已经将贵州与外界的联系建立起来了。”薛彪兴奋地说着,“他肯定搞定了修王。”
刘文询不解地问:“为何要搞定修王?”
“因为修王图谋不轨。”
刘文询摇头道:“非也,非也。修王有做皇帝之心,却不会有图谋之举。”
薛彪盯着他问道:“先生何以有此说?”
“以修王的才干和能力,他也就想想而已,做不了事。如果说真有谋反之举,绝对不会是修王,而是另有他人。”
“照先生这么说,会是何人?”
刘文询望了一眼清瑶,见她依然沉浸在读信的喜悦中,他眼神暗了下来,缓缓道:“如果要控制整个贵州,就必须收买官府,收买的方法,最直接最有用的就是钱财。问题是,修王,或者说要反的人那个人哪来那么多钱财?”
薛彪一愣,道:“所以……”
“所以,琪三公子在贵州,不是搞定修王,而是要搞定真正的谋反者。”
清瑶听到这句话,立即问道:“会有危险吗?”
“他琪三公子做的哪件事没有危险?”刘文询望着清瑶,见她眼里闪过不安,不由道:“贤妃娘娘,倒是对琪三公子关心得很。”
清瑶一听,道:“当年若不是他,我和庆临早就丢了性命,做人要记恩,这也是先生您教我们的。”
刘文询一时语塞,只能哈哈笑着。薛彪见了,也不由哈哈笑。这刘先生,对清瑶的感情他是看出来了,但他会守护她的。
和她相处了那么久,薛彪从心底里喜欢她,她如果能和二哥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他想过他们将来的幸福生活,再育一双儿女,加上庆临,他薛彪在府上做忠实的奴仆,他们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很老很老。每当想到这些,他都会含着眼泪微笑,如果有这么一天,哪怕只有一天,他薛彪都愿意用性命去换。
田至善给皇上上了一道奏折,先是讲了自己身体极差,不能赴京参加新年宴会,请皇上开恩免他不敬之罪。然后将修王府这两年在贵州的事情一一告之,并且在最后写自己如何连同罗化成,将修王的阴谋粉碎。
承珞看了将奏折丢在一边,他知道这是承琪让他如此写,是为了让田至善在贵州听承琪的话,也是承琪答应保他的方法。他得配合承琪演好这出戏,至少等承琪回京,他再处罚田至善和罗化成,现在,承琪依然在贵州他们的地盘上,还需要帮助。
他把陈子清叫来,让他酌情拟旨。陈子清看了田至善的奏折,陡生狐疑。照田的说法,修王如此做已经有两年了,但为何却要到现在才上奏。如之前他们没有能力处置修王,按理也该上报而不是隐瞒。wWw.xqikuaiwx.Com
一般这种事,刚有苗头时处置肯定比现在容易得多,为何要等两年官府才行动?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承珞见他犹豫,便道:“你只管拟旨褒奖,其他的事不用管。”
陈子清磕头道:“皇上,子清虽不才,但跟随皇上也有些时日,知皇上做事必定会原因,不该多问,但此事明摆着十分蹊跷,如若不理清前因后果,皇上下旨容易,服众难。”
承珞道:“难道朕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向众臣解释吗?”
陈子清仰首说道:“不是解释,而是让百官心服。不能单凭他田至善一纸奏折就奖励,如此一来,其他官员都会效仿,只在奏折上吹嘘功劳,微臣恐皇上被奸臣蒙蔽。”
承珞心中对他欣赏,但现在情势所逼,不能对他明说,对他的执拗感到无奈。
他一皱眉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谈,只写就是,再不肯写,我让李明亮来写是一样的。”
不料陈子清一叩头道:“那就请皇上让李明亮来写吧,臣告退。”
承珞气得脸色发青,冷冷道:“承琪说你心眼明亮,不料想却是个蠢材。”
陈子清听得,身形顿住,他垂下头仔细想了想,突然笑道:“皇上,是微臣蠢了,臣这就拟旨。”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欧清瑶萧毅更新,第63章 人已没:痛失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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