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贞一开始没有发现。
没过几天,当苏容家中飞回的鸽子非常明显的越来越少,只剩下寥寥四五只的时候,他陷入了沉默。
苏容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可能是那些鸽子在途中迷路找不回来了。
这给李茂贞气笑了。
他给苏容用的信鸽都是他自己养的,比幻音坊那些人养的信鸽还要好,怎么可能会迷路?半路被人截宰了都不可能迷路。
他想起来最近苏容都没有再执着街东头的炙猪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好回去再挑一批鸽子给苏容送过来。
八个月时,侯卿为防万一,将找好的稳婆提前接到宅子里住下,还把李星云也给找来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日夜缠着李星云教他到时候出现各种意外该怎么办。
李星云才熬了两个通宵就坚持不住了,申明自己要好好休息,但不光侯卿逮着他不放,姬如雪也监督着他教侯卿。
可有时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
八月上旬才过,这天苏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和姬如雪嗑着瓜子看侯卿和李星云斗智斗勇的时候,她突然一阵腹痛,疼的她立马抓住姬如雪的手。
“糟了,我好像……要生……”
姬如雪吓了一跳,连忙叫侯卿和李星云。
侯卿时刻分神关注着苏容,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脸色一变,瞬息间移到她的身上,脑子空白。
他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抱起苏容快步往房间里走,让姬如雪去把几个稳婆叫来。
姬如雪看苏容疼的发抖,踉跄了下迅速去。
李星云则跟着进了内室,侯卿去准备热水和各种可能用得上的药材,他给苏容扎了几针让她缓和些。
苏容却觉得没有什么用,她还是越来越疼,这种疼不比从前做药人的时候轻半分,更是一阵一阵的。
起初她还清醒着,看到几个稳婆很快赶来了,有条不紊的安排生产,把回来的侯卿以及李星云都往外赶,叫他们没有必要别进来。
她疼的眼前发黑,却瞧见侯卿整个人都发慌,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慰他自己没事,让他放心去外面。
侯卿不愿意出去,坚持要在内室陪着苏容。
但苏容仿佛预感到什么,撑着精神叫李星云和姬如雪把他拽出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稳婆着急的声音也响起:“夫人,这摸着好像孩子有点胎位不正,您忍忍,我们几个先帮您按按,把孩子胎位正过来。”
苏容勉强点头。
外面,没多久李茂贞和女帝也都收信赶过来了。
几个人聚在房门外,女帝担心的说:“怎么里面没声儿呢?听说别的妇人生产不是会疼的大叫吗?”
李星云看眼一动不动盯着房门的侯卿,不太确定的说:“可能……苏容不算太疼,这不是才开始吗。这会儿把力气用完了,之后不就没有力气生了。再者,有些妇人生产也比较容易的,没一会儿就生产完了。”
李星云的理论知识很丰富,可他到底是头一次亲历生产,心里也打怵。
姬如雪双手合十,祈祷道:“希望苏容生的容易。”
李茂贞沉声道:“但愿。”
然而老天爷这次没站在苏容这边,从晌午到傍晚,屋内一盆接一盆的端出血水,苏容痛苦的叫声也接连响起,听的外面的人抓心挠肝,心惊胆战,就是没听到顺利生产的消息。
夜色降临,就在侯卿忍不下去要进去时,里面的稳婆突然冲出来,惊惶道:“不好了!里面的夫人晕过去了,还有血崩之兆,是难产!”
侯卿脸色大变,不假思索的拽着李星云进去。
李茂贞和女帝当即道:“不是还备了药材吗?赶紧拿进去,快拿进去!”
姬如雪知道放在哪儿,迅速冲去拿。
所有人都险些兵荒马乱。
这场生产持续了整整两天一夜,后面苏容完全没有意识了,只感觉好像有人紧抓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的哀求叫她。
她认不出是谁,也累极了,几乎想要就那么沉下去,好像那样就结束折磨了。
但两声微弱的婴孩啼哭如石破天惊般,重重砸进苏容的耳际,她瞬间惊醒,挣扎着拼命够上去,终于勉强睁开眼,模糊的看到侯卿在跟前。
他双眼猩红,低哑的声音惊恐又颤抖:“师父……师父你看看我,别走,别留下我……”
苏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问:“我生完了吗?”
侯卿连连点头,端了碗什么东西来,慌张的喂她喝。
她咽不下去,喂进多少都呛了出去。
侯卿哽咽的求她:“这是死水血莲,商长留给我们的死水血莲!师父你喝一口,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喝一口就没事了……”wWw.xqikuaiwx.Com
苏容又听不清他的声音了,只隐约的感觉到好像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叫她,最后不知是谁突然上前,把什么放在了她怀里,两个柔软碰上了她的手。
孩子哭起来了,苏容这才知道那是孩子的小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在努力攥着她的手指。
她突然挣出了点意识,张口用力咽下侯卿喂她的药。
后面苏容再也没撑住,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
近两个月后,苏容才完全醒过来。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昏迷,每日醒的时辰才将将片刻,还都意识不清。
侯卿一直都守在她床边照顾她,李星云也日日来给她针灸,李茂贞和女帝、姬如雪也都日日来看她。
苏容后来清醒的时候知道,原来陆林轩和蚩梦也都来看过她了。但陆林轩身份特殊,待了一两日便回去了。蚩梦也和尤川接手了万毒窟,事务繁杂,她是把事情都丢给尤川偷跑出来的,没待多久也须得回去。她们是专程给她来送药材。
而上饶生了个女儿,不便前来,便也只差人来给她送东西。
不过苏容暂时分不出精力来想这些。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侯卿:“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侯卿抿了抿唇说,他让李茂贞把孩子带走了。
苏容生气:“他们才出生没多久,你怎么把他们送走了!”
旁边李星云叹着解释:“你也别怪侯老兄,你差点就……他实在一眼都不想看孩子,又分不出心神照顾,岐王和女帝就把孩子接走了。不过你放心,他们找了最好的奶婆子精养着。孩子没事的,只早产虚弱。”
苏容心软,舍不得说侯卿了。
又听到说孩子身子不太好,她放心不下,要侯卿去把孩子带回来,她要孩子在身边。
可她身子也不好,侯卿坚持让孩子先待在岐王府,向苏容保证他一定每日都会去照顾孩子。
苏容退而求其次,想去岐王府。
侯卿再次拒绝,说她不适合见风挪动。
苏容只好努力喝药休息恢复,终于四个月后,侯卿同意把孩子们带了回来,是一对兄妹,小的好像猫儿,让苏容一见到就心疼的母爱泛滥。
尤其孩子还一看到她就笑了起来,好像他们从未分别过。
苏容抱着不撒手,问侯卿:“取名了吗?”
侯卿只望着她,摇头说没有。
苏容想了想,很快决定:“那哥哥取平字,妹妹取安字吧。”
侯卿握住她的手,半晌低沉的应道:“听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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