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巨响，烟灰缸砸在地上。
浓稠的血顺着沈臣的额角流下来，有些许溅落在沈臣的眼睫上，上面满是血痕。
安静的房间里头，只有沉闷的声响。阮凝疯了似的，抓着烟灰缸，一下又一下地朝着沈臣身上砸去。
已经没有半点儿理智可言。
怕再做些什么，会刺激到阮凝，沈臣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凝凝！”老夫人看着这样的状况，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阮凝的动作顿了一下，攥着烟灰缸的手没有松开。
老夫人不放过阮凝脸上的任何神色，她放缓了声音，走到了阮凝的身边。
“凝凝，别怕，是我，我是奶奶啊。”
奶奶…
阮凝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下一秒，她转过身，朝着这边望来。她定定地看着老夫人，像是在仔细辨认些什么。
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确定阮凝没有任何抗拒，才走到了阮凝的身边。
“凝凝，别怕，奶奶来了。你拿着这个太危险了，把这个给奶奶。”老夫人指了指阮凝手里头拿着的烟灰缸。
阮凝攥着烟灰缸的手紧了紧，她迟疑地看了眼沈老夫人，还是把手里头的烟灰缸交给了她。
离得近了，阮凝身上的伤口，看着更是有冲击力。
老夫人想要碰碰阮凝身上的伤口，可是她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她的手，就这么落在了半空中，迟迟都没有落下。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坐在阮凝的床边。手指轻抚了一下阮凝的发丝，声音有些沙哑。
“凝凝，乖孩子，都是阿臣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阮凝的眼底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浅色的床单上，流下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奶奶…”她动了动唇，声音哽咽。
“奶奶在。”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阮凝的手背，以示安抚。她望着阮凝的眼神，更是怜爱了几分：“这件事情都是阿臣的错，奶奶刚刚已经教训过阿臣了。”
“孽障！还不过来！”老夫人看了眼沈臣，怒道。
阮凝猛地抬起眼，不住地摇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老夫人的衣角，指骨泛着用力的白：“不要…”
“凝凝别怕，有奶奶在，阿臣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老夫人握紧了阮凝的手。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脚步声已经响起，阮凝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余光捕捉到了一抹衣角，是沈臣。
“奶奶。”沈臣叫了一声。
他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一旁的阮凝身上：“凝凝。”
阮凝没有出声，眼睫颤抖得厉害。沈臣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阮凝在怕他。
他的心里头，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刺骨的冷。
沈臣开始后悔，昨晚做的事。可是他所有的自制力，在碰到阮凝时，全部都消失了。
“还不给凝凝道歉！”老夫人冷声道。
沈臣没有片刻的迟疑，他望着阮凝，一字一句地说道：“凝凝，昨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阮凝垂着眼，眼皮微微耷拉着，看不清楚面上的神情。
她久久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沉寂，让沈臣的心里头更是不安了几分。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几步，却被阮凝接下去的举动，给硬生生地逼地站在了原处。
阮凝把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手腕上的一圈掐痕，深可见血。
似乎还嫌这样不够，阮凝把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在外头的锁骨处，还在青紫色的吻痕，像是受到了什么凌虐。
昨晚的记忆，又在沈臣的脑海里头重现着。是他不顾阮凝的反抗，不顾阮凝刚刚出院病弱的身体，对她…
沈臣的脸色大变，忙出声解释道：“凝凝，昨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看到你和裴启站在一起，我就失控了。”
连沈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面对阮凝的事情上时，总是尤其的冲动。而当看到阮凝的身旁，出现别的男人，沈臣更是难以忍受。
别的男人…沈臣的脑海里头飞快地闪过什么，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凝凝，我只是太在意你了，我吃醋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沈臣自己只是愣了几秒，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样一来，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太在意我了？”阮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连肩膀都在颤抖。
直到这一刻，她才认真地看了眼沈臣。
沈臣依旧是过去的样子，可是阮凝心里头对他的爱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臣，你一次次地伤害我，让我变成了浑身是伤的样子。这就是你口中的在意？”阮凝嗤笑了一声，满脸都是泪。
她死死地盯着沈臣，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是这样，你的在意，真让我恶心。”
沈臣的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阮凝下了床，咣当一声，跪在老夫人的面前。
一字一句地说道：“奶奶，我嫁给沈臣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求过您什么事。这一次，我有一件事要求您。”
老夫人心里头有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凝凝，你说。只要奶奶能够做到的，奶奶一定答应你。”
阮凝瘦削的后背挺直，她朝着老夫人跟前，磕了一个响头。
接着往下说道：“奶奶，从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喜欢就可以克服一切。现在，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眉头微微皱了皱。
阮凝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再没有回头看沈臣一眼：“奶奶，求您成全我，我要和沈臣离婚。”
离婚…沈臣的眼前一黑，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明明是在室内，格外的温暖。可他的心里头，却有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腾了起来，直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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