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和姬康一直守候左右,一夜未眠,依旧神采奕奕。
坐在后方的李二狗,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抗拒,对陈天南只剩下了毕恭毕敬。
白金海岸的一幕,他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那些平常需要他用尽心思讨好、甚至还得不到好处的大人物们,被陈天南砍瓜切菜一般诛杀殆尽。
此刻的李二狗,对陈天南畏惧到骨子里之余,也多了几分崇拜。
于是,一整夜时间,他手机也没有停歇,不断发出信息让人布置宅子。
冰柜、棺木、布幔、木香、草纸、花圈、鞭炮,在李二狗的高价购买中一批批的送入了位于乡下的韩家祖宅。
他做这么多,不仅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命,还希望抱住陈天南的大腿。
早上六点,车子停在了韩家祖宅门口。
车门打开,鞭炮特有的硫磺气息裹挟着雨水涌了进来。
韩嫣不管外面风大雨大,直接钻出了车门,带着哭腔:“爸!”
陈天南没有阻拦,他的心情并不比韩嫣好受,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下车之后,夜莺立马撑起雨伞,为他穿上大衣,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
院内,摆放着三具棺木,分别是陈光远、韩克新、还有韩克新的老母亲。
韩嫣趴在韩克新的棺木上,看着里面殓妆师打理过的父亲,嚎啕大哭。
被武盟子弟看守着跪在地上的易峰一伙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显然没想到,陈天南竟然真的把韩嫣带回来了。
在他们看来,陈天南这次出去找韩嫣,很大概率会折在易雄壮刘三川等人的手里。
谁知道,韩嫣平安无事出现,陈天南也毫发无损。
这让他们恍惚同时,心里猛的一沉,对陈天南更加恐惧。
陈天南来到陈光远棺木前站定。
父亲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神态安详,那一副近视眼镜,也架在了鼻梁上。
栩栩如生。
但终究是不在了。
陈天南就这么怔怔看了十分钟,脑海里却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了了十多年的酸甜苦辣。
十分钟后,他摆摆手让姬康夜莺等人去休息,然后走到侧面厢房找了一张摇椅坐下。
他想要独自静一静。
同时,他还把小门打开,让雨水吹进来,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
一时间,阴暗的厢房中,只剩下咯吱咯吱的摇椅声。
“老大,吃饭了。”
不多久,夜莺清脆的声音响起,捧着一个瓷碗出现。
她咬了咬唇,看着陈天南:“老大,天气凉,您也别太难过,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他老人家报仇,让所有的人都下去陪他!”
“难过?”陈天南淡笑一声:“我怎么会难过?”
“我这个父亲啊,从小到大就不负责任,在外勾三搭四,不顾妻儿老小,实打实的混账东西。”
“他死了,才是一了百了,省得我看见他,心烦。”
夜莺沉默不语,多年的默契,她又怎么会摸不清陈天南的性格?
“老大,一晚上没吃东西,你注意身子。”
夜莺没有多说,将一碗阳春面放在了陈天南身边的小桌上,随后倒退几步离开了厢房。
她也知道陈天南想要一个人静静。
陈天南微微偏头,一碗细细的阳春面,上面放着两个荷包蛋,还有一小撮葱花。
卖相一般,一看就是夜莺的手笔。
只是在这阴雨天,这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陈天南端起阳春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在他身前,热气腾升,似乎在荡漾着暖意。
只是透过这一股热气,似乎也能够看出,陈天南的眼中,隐隐有一层水雾……
此刻,韩家祖宅之中,李二狗进进出出,保住小命之后,对陈天南更加卖力。
他亲自操劳着三人的丧事,还打电话把妻女都叫过来一起干活,也向过往的友邻宣告韩克新的无辜。
他这一番作为,被不少人讥讽成脑残,竟然敢和安东三大亨之首的易家作对!
只是没人知道,李二狗直接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陈天南身上。
只可惜,在易家的威压之下,没有一人敢来吊唁。
除了韩嫣和被挑断脚筋跪着的人之外,再无别人。
“叮铃铃——”
在陈天南刚吃完面的当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那特意设置的手机铃声,陈天南一听就知道,这是唐雨熙。
接听以后,电话那头,唐雨熙沉默了十几秒,才低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听说,陈叔叔他……”
陈天南没有隐瞒:“去世了,被人害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话说一半,唐雨熙深深呼吸:“我这就来省城陪你。”
“不用来!”一直以来都千依百顺的陈天南,此刻罕见的强势:“你就在东海好好呆着,保护好自己,不要过来。”
兴许去意识到自己态度的强硬,陈天南温和了些许:“这里并不安全,而且,事情还需要调查,你来了也是浪费时间,干脆别来了,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
“呜——”
“滴滴滴——”
唐雨熙正要回应,却听到陈天南那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噪音。
陈天南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转移向小门外。
突如其来的汽车轰鸣声不仅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焰,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凶狠恶意。
透过小门,能够看到八辆小车停在了祖宅门口。
来者不善!
“雨熙,我这里来客人了,晚点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陈天南和唐雨熙又说两句,挂断电话之后,饶有兴趣看着这几辆车。
八辆车中,有两辆是小货车,车上摆着两副黑漆漆的棺材。
车门打开,几十名灰衣壮汉钻了出来。
他们把两具黑色棺木抬了下来,杀气腾腾涌入韩家祖宅。
“什么人过来捣乱?”
李二狗脸色一变,第一时间上前阻挡。
披麻戴孝的韩嫣也站起身来。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城卫队!”
“我是城卫队队长马江博!”
“我们接到举报,你们非法聚众还非法活动,还放鞭炮严重扰乱他人作息生活。”
一个身穿笔挺制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不可一世慢慢踱步到人群前面。
他目光凌厉而不屑的扫视着韩嫣和李二狗几人。
随后,又诧异扫视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易峰一伙人。
他感觉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马江博散去多余的念头,手指点着韩嫣和李二狗喝道:“文明社会,不准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你们大办丧事,铺张浪费,还是给罪人操办,于情于理于市容于公序于良俗都不合!”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之辈。”
“听说你们的老太婆也死了,这样,老太婆你们留着继续吊唁,那两个跳楼的,我必须火化!”
“来人,把韩克新和那个小助理的尸体带走,送去烧了!”
“胆敢对抗,视同抗法,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马江博看着李二狗几人不屑说道:“你们大可以走门路举报,出了问题,我马江博一肩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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