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琛担心顾城这次得了什么大病，忙不迭的就把顾城塞进了晓儿的诊所里时刻照看，他甚至害怕顾城这是喝酒过多酒精中毒了。
“你年纪轻轻的就跟个七老八十似的，身体还不如我的好。”晓儿手里拿着一本宝宝书，眼珠子跟着上面的内容专心的看着，顾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晓儿一直絮絮叨叨，“你这才十八岁，不，应该说你不能因为自己十八岁就什么事儿都往前冲，我看你抽烟抽的跟吃饭似的，你下次再抽让我见着了，你就把烟草当饭嚼了吧。”
“……”
“我中学时候也是个不学好的，跟着其他的女孩儿到处瞎混，随便学了些医，知道了这些的危害，虽然后来没怎么戒掉，但自从怀了孕我可一点也没再沾。”晓儿伸手翻了一页，看见图片上面的笑的可爱的小孩儿简直喜欢的不得了，手里端着炖的排骨汤，放在顾城床头的他依旧是没有喝，“蒋明八月的时候回来，可把他高兴坏了。”晓儿满脸都是幸福的笑。
顾城眼睛睁着看酸了，微微闭上眼，几秒钟之后又重新睁开。
“你要是困，就把眼睛闭着，你睁眼闭眼我都可以说，诊所里的那些丫头们听我天天念叨都已经听烦了，难得来了个你，反正你跑也跑不掉。”
“……”
“你呢要是不想听我念叨了，就把小川叫来让你和他一起听我念叨吧。啊，我还在想我这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其实男孩女孩都没关系，我脑海里都已经有脸了，你们顾家的小娃娃的脸太好用了。你们家都小丫头什么时候再来啊？我和她留了联系方式，她都已经知道我怀孕了，我这一怀孕，虽然有时候有些难受，但我还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呢。”晓儿温柔的摸摸自己的肚子，“你背上那块儿被谁撞的？那程度，你是被两百斤的小胖墩给撞哪儿了？”
“……”说起这两百斤的小胖墩——我他妈感觉是一趟时速二百五的火车把我给撞了，现在很疼！还是很疼，疼死了！——艹。
他都说了什么这是，他怎么说出口的？顾城倍感羞耻的又把眼睛一闭，轻吐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前进就是晓儿的脸。
“…………”
晓儿近距离看着顾城，仿佛要在他脸上挑出毛病来似的，最后还是放弃般的坐了回去，“起来把汤喝了。真是的多大的孩子动不动就叹气，我孩子要像你这样今日愁明日忧的，鸡毛掸子都让我打断两个！八条腿也不够他跑！”
八条腿那得多能跑？“晓儿姐会打自己的孩子吗。”顾城终于开开口道。
“诶？”晓儿一愣，抠了抠自己的脸颊，“犯了错就得打呗。”
刚才还一个劲儿的八条腿都给打断了，孩子还没出生就是舍不得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多说说，晓儿母性大发抓着机会了就开始问，“听你给你妈妈说话的语气，她对你是不是很好？”
顾城笑，没有说话。
“不，不好吗？”看着顾城只是笑着又不说什么，这比万一顾城说他妈对他不好还要刺激晓儿。特别是之前又有了季雪这一号人对顾城做的事。
“有好的时候，那就会有坏的时候，哪有绝对的好。”
这倒是还算个中肯的回答。晓儿点头，“那……那你是待在顾川他妈身边久，还是，还是你的妈妈？”
顾城眼睛一眨不眨的认真思考起来，想起来之后有些凄惨的笑了笑，“我一个人比较久。”
晓儿不易察觉的皱眉，“总会有一个人会陪你很久的，毕竟你也长这么大了，也不是理解不了父母的那些苦心。”虽说顾城和顾川长得像，她觉得顾川是个亲近人的孩子，却始终觉得顾城难以让人理解，所以她忍住没有去拍拍顾城的手背。
顾城乖顺的点了点头。
“你呢，是一个完整的人，以后啊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你选择怎么生活，就选择了怎么过自己的人生。其实很简单的啊，我二十七，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求个安定，有了孩子，就觉得什么也不缺了。”
“那晓儿姐怎么到现在了才要一个孩子。”顾城转过头看向她。
晓儿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排骨汤，她最近胃口很好，“以前啊，就是怕，无非就是怕疼。我之前都看过，女人生小孩感觉可疼了。其实蒋明是很喜欢小孩的，我就一直在想，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为了我和家在外拼命的工作，为什么就不能为他生个孩子呢？感情是相互，既然选择了对方，那就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我选择了蒋明，而蒋明也选择了我。”
顾城指尖动了动，半垂下眼帘，“那你们都也别喜欢吗？”
晓儿面皮薄的红了红，想起和蒋明刚谈恋爱时两人拘谨的模样，明明自己已经害羞时，偏要说蒋明太纯情，喝个凉水都要呛半天，现在想来，那时原来才知对方是欢喜，“我当然特别喜欢他，但我也知道他很爱我。”
顾城重新望向天花板，特别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说个不夸张的，我和蒋明，除了死别，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顾城微微偏头，在枕头寻了个舒服地儿，把手缩回了被子里。说实在的，他这两天没有和程琛说上半个字，但程琛却总要在他耳旁聒噪，等他聒噪完了，晓儿又会来找他，到了现在他耳边也一刻也没清净过。
“那就是，喜欢了一辈子的人，到最后还是要分开啊。”顾城淡淡道。
“一辈子可长了，你把苦日子熬过了，总会有好的。”晓儿看着他的后脑勺，“你离一辈子还很早，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虽说死后分别，但依旧可以刻在同一个墓碑上，就当做自己死后与爱人最后的一个安慰，祈求下辈子能再遇见吧。”
下辈子。顾城往被子里钻了钻，他从不相信有什么上辈子下辈子。这些安慰的话语，能安慰别人，骗不了自己。
但他依旧轻声应了一声给晓儿一个回应。
晓儿见他把半个脑袋盖起来，生他把自己给闷着了，给他扯了扯，有些担忧道，“你这两天都没理程琛的，你俩怎么了？我给你说话你还有个响，你理都不理程琛的，吵架了吗？”
顾城动了动，把被子重新扯回去盖住半个脑袋，晓儿见这傻孩子又开始犯傻，站起来给他直接掀开，“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你难不成一直不理程琛？他那天把你抱过来，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死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吵了道个歉，男孩子没事儿打一架什么都过去了，你把人晾着干着急，我看着都折磨人。”
他翻身回来看着晓儿，坐起身，脑子里还是感觉有湿棉花一样，又沉又闷，“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奇快妏敩
“那他不是一直在给你说吗？你好歹回应一下，表示一下，你知道这是什么？你这不摆明了冷暴力程琛。”
“…………”
晓儿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奇怪了，掩饰的干咳了两声，却是朝门看了一眼，把椅子拉近了些，身体刚微微前倾，思前想后，还是去把门关上了重新坐下。
顾城奇怪的看着她，顺带把枕头立起来好靠着。
晓儿说话前又来了一碗排骨汤，才对顾城说，“你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和程琛在一起，你们也都是邻居，互相照应着，没见过你们这样过，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顾城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片刻后才别开，话语里带着笑意的对晓儿说，“我与我的母亲，倒是她像孩子些。”
晓儿清楚的记得，顾城上次这么转移话题用生硬的语气给她说时，是他承认自己顾川打的半死的时候，所以她下意识的后怕顾城这次又要说些什么来弥补他这转移的话题。
“听你给她说话的语气，倒是真有些像。”晓儿顺着他道。
“嗯。”顾城点头，“她喜欢把我送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然后再等我回去。”
“那她为什么要把你送走呢？”
“因为她想等我回去。”顾城平淡道，“就好像等她丈夫下班回家一样，她喜欢那样的感觉。”
晓儿总觉得顾城这样的说法有些奇怪，却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那她会把你送到哪些地方去？就不怕你，不怕你遇到什么危险，遇到什么样的人，然后走丢什么的？”
顾城疲惫的笑了笑，“她最不怕我走丢。我来到这里的前一天她还在高高兴兴的准备年货，生怕我死不了一样的给我加安眠药把我塞了出去，就是怕我记住回家的路。这次是离家最久最远的一次，她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回去的路，那我就不回去了。”
晓儿实在是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母亲，她自己初为人母，生下来的孩子巴不得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这些事是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她无法去想怎么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然后再安心的等他自己回来，那样的等待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这样……她像等丈夫一样等你回去，为什么？这次，她是，她是不要你回去了吗？那你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顾城手指在被单上画着圈，一圈一圈，铺平了没有任何痕迹，又是一圈一圈。
“她说她其实不是特别爱顾盛兴，她说感情要折半，要是全部都给了别人，自己就只是剩下的空壳了。”顾城轻声低笑，“但是她也曾得到过。我被带走了之后，她太伤心了，就误以为，那是因为和顾盛兴离婚了，她太舍不得了。”
“再后来，她就分不清我了。她有时候会觉得我不是顾城，所以不会给我开门，有的时候又以为我是顾盛兴，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等我回去。”
那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也被顾城给消磨凉透了。
“我以为的感情是对方为你倾注自己所有的感情，我对蒋明是毫不保留的喜欢，我也同样知道蒋明对我也是这样。你的妈妈会这样，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对方不爱她了，才这样对你来弥补自己的感情——”晓儿愣了愣，“你刚才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郝世仁能在几天里察觉的事情，晓儿又怎会发现不了。
顾城仰头，感觉眼睛里跑进了无数的光圈，他们变大消散又重新聚拢起来，隐隐绰绰昏昏沉沉，“晓儿姐觉得是失去了更加惨重，还是从没有得到过？”这两样东西还真是困扰顾城许久了，他见过失去了的林秋末，还是不知道得不到是什么样的滋味。
“顾城，你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考量。我……我是无意间看见程琛亲你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晓儿有些为难道，“但是，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是吗？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对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没有喜欢过同性，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顾城沉重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我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别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不管的。但这结局是固定了的，晓儿姐，我给你说我母亲的事，就是要对你说，感情付出的太多了，剩下的那个人永远是最惨的。”
“你知道谁会剩下？你无法和程琛在一起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吗？你要是真过不去了，你就去告诉程琛，程琛要是真心喜欢你，你们也可以慢慢磨合，要是只是一时起意，就当作青春的一场荒唐事，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这得有多荒唐啊。”顾城小声道。
“比起从没有得到过，还不如痛彻心扉大闹一场，人心都是肉长得，知道疼了就是活过。”晓儿安慰的说，“但要是说真的，我的孩子以后要是也喜欢同性了，反正他喜欢什么，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会支持他。”
“晓儿姐可别这样说。”顾城有些好笑的打住她，“可别赔了自家孩子来开玩笑。只是最后只能让程琛一个人，因为我迟早会回去的，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会住在那间屋子里，无非是我妈以前住过的房子，读书的地方，都在这里了。”
“啊……”晓儿这还真是连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了，实在是不明白这一家子怎么惨一块儿的，“你不能只顾着以后，你得抓着现在。你走好了现在的路，那以后的路不管是再怎么难走了，你都不会感到孤独。”
顾城手指一缩，喉咙呛了一下，苦涩开始蔓延侵蚀，有些莫名辣的不是滋味，毫不在意的说，“喜欢就要在一起？更何况又不是特别中意的人，能不能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还真是奇奇怪怪的。”晓儿把那碗汤倒回大碗去，又重新盛了碗热的出来，“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况且你们正值敢爱敢恨的年纪，别给自己留了遗憾。你的那碗冷了的排骨汤，倒回去了再盛出来，不一样也可以热吗？你这样折磨一个喜欢你的人，那以后也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了。”晓儿托起顾城的手，把碗递到他的手里，“喝了吧，瞧你瘦的。”
他看了一眼，接过后重新放回了床边。
“你这挑食孩子！”晓儿愤愤道，自己端起来喝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顾城程琛更新，第 60 章 60.沉默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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