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都市小说>明仁郑虎>第 92 章 第九十二回 四顽童偶得四遗宝 三巧妇荣登三掌门
  第九十二回四顽童偶得四遗宝三巧妇荣登三掌门

  贪牛屙溺举河殇,抵璧投珠义士亡,

  鬼舞魔歌趋若婺,清音雅乐黯同藏,

  眼前浮利如饥虎,过耳虚名似飞虻,

  嗜爱无休难长久,焚身以火丧心狂。

  贾桦已被玫瑰的神兵天降给唬住了,后来反应过来了,是劝也不是,拉也不是,左右为难地挺着,一脸哭作拉污笑嘻嘻……

  被玫瑰狠狠数落了几句,贾桦见旁边无人,就差要当堂跪下,有气无力地道:“误会么,她总是我的徒弟……”

  “狗屁徒弟!我跟你说,你可仔细想想那些画儿怎么卖出去的?富了饱了就想找小三?没门!”说着话,拿起蘸着颜料的画笔在那幅朦朦胧胧画着舞台人物的《粉墨春秋图》上如老师判错一般,打了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叉叉,涂改得一塌糊涂。(妙!)

  门口的小红几乎看见了全部过程,贾桦使出了最后一招,一把抱住玫瑰做亲热状,那张脸背着玫瑰,还拼命朝小红努嘴示意……

  这次小红及时反应了,趁着玫瑰在他怀里只顾又打又掐的一通发作,及时跑着去追春杏了……

  等小红跑到路口,早不见了春杏的踪影,打她电话也不接……还好,如今的小红混迹在此多年,学多了许多奇思妙想,一想还是去找秋萍,她与春杏最要好,也能劝动春杏,祈祷着千万别闹出个什么个三长两短的事啊……

  水仙听了故事原委,与小红先疾疾赶往怡福晶舍门前,却见贾桦规规矩矩地在画画,玫瑰一旁眯缝着眼睛、一副藐视的模样,不时还道:“再画不好,我还撕……”

  水仙一看,贾桦是在画一幅玫瑰图,再一瞧,一角的废纸篓堆满了许多纸团废屑……水仙正要上去劝慰玫瑰,玫瑰已经见她们进来了,所谓人要皮树要脸,也稍稍有所收敛,推了贾桦一把,道:“好了……”

  那贾桦正在专心画画,不防她一推,一笔重了,那玫瑰花瓣下重重地点上了一笔,像一滴鲜艳的血点……

  贾桦急了:“啊呀,别闹,又画坏了……”

  玫瑰道:“坏了?扔了吧,早知道给我画画就这么差劲,实在让人吐血……”

  贾桦果真要准备团了扔掉,那水仙抢上前,接了那张画道:“别扔呀,能得贾大画家的大作,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贾桦也不防备,就被水仙把那张画抢在了手中,不过见了水仙就像见了救命王菩萨,趁机飞快地作了个揖。

  玫瑰对水仙道:“赶紧撕了吧,一堆垃圾而已。”然后,拍开贾桦那只又要来勾搭她的手,道:“一边去!这么爱教人画画,索性正儿八经地做个教学先生去,搞什么画展啊?还要去什么东洋国、西洋国巡展,痴心妄想!”

  水仙嘻嘻笑对贾桦道:“来,贾姐夫,赶紧唱出‘是我错’……”说着,水仙甩动袖管子,尖起嗓子眼,转动眼乌子,用滴笃腔唱道:“……眼睛白你眼睛错,嘴巴骂你嘴巴错,耳朵不肯听好话,两只耳朵也有错……千对万对是你对,千错万错是我错。”

  玫瑰、小红都憋不住笑了,还有趁机躲在水仙背后的贾桦。

  水仙这才收了怪腔怪调,对贾桦教导道:“玫瑰姐姐对你是恨之愈深、爱之愈切,我哪里是与她去香岛出差的?简直就是专门替你采购行头去了,一大半都是名贵男装,我们给自己淘的倒都是便宜货,我们两只手为了给你提东西,现在还酸溜溜的……”说到“酸溜溜”,水仙故意提高嗓音说得清清楚楚。

  玫瑰捂嘴接口道:“别说与他听,他懂什么?晚上回去,我拿剪子铰没了它们,一个教画画的美术老师穿什么名贵服装?明儿让单妹妹送套校服来……”

  贾桦不免又陪了几句好话,两人这才和好如初。

  趁着贾桦让小红帮着收拾画具,去了隔壁房间,水仙劝玫瑰道:“刚才你怎么这么失态,他不过教画画与人说了几句,你就如此给他们脸色看?”

  “这春杏就是败坏男人的根本,整天装着病怏怏样子,勾引那些有家有室的男人……没听说以前她把那个教导主任弄得家破人亡……我也是有肚量的,要是与秀梅、冬梅那样冰清玉洁的正经说话,我自然不会说他……”

  “得了,你最近脾性越来越大了,不就担心那笔投资么……”

  “我还在乎雨仁国际那点小钱?不过,那个袁建业我看倒霉催的,早晚不仅要受那良心的责备,我看还要戴绿帽子……”玫瑰又微微笑着对水仙道:“还说我呢,你难道脾性不大,把婆婆都气走了……”

  水仙脸一红,两人谁也不再说谁了。

  再说,群群一丝不急,挽着明仁非要慢慢地行来,走到通往聚福楼的路口时,却见又来了秀梅、戴茯苓与胡琼花。

  刚才,秀梅在探福轩被众人围住贺喜,说是她被推选为市里模范,去北方开完会回来,还要由市领导亲自与她颁奖……

  秀梅谦逊道:“我这算什么贡献,这模范既然前面还冠着劳动二字,就应该颁给真正挥汗的工人、农民与普通职员……”

  若兰正色道:“姐姐,话可不能这样说,自古就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说法,一个经理、老板的作用强他们百倍千倍万倍呢,总要靠这些精英来拉动经济,挽救失业,减轻社会的就业压力呢……”

  秀梅见已是既成事实,再啰嗦也是众口难敌,不如乐呵呵答应着要请客,就躲到一边去了。

  也巧,正是这时姚茜、蓝蓝打了电话来寻楠蓉,秀梅一问门卫,说是已经由明仁他们送走了……秀梅觉着少见又纳罕,于是赶着过来问问。

  现在半道上遇见了明仁,就急着一问究竟。

  明仁把原委简单一说,群群又拿出那把包着扇套的扇子给她一看。

  秀梅先是一愣,继而机械地展开扇子来看,看完更是迷茫烦闷,长长叹了口气,对他们说:“礼轻情谊重嘛……不过你去的是东方,怎么写成了北方?唉,她最近也是万事缠身、百忙无暇……”

  正说着,戴茯苓与胡琼花为说私房话,由福山后闲逛转了出来。

  这胡琼花被戴茯苓一番言辞逼出了真心话道:“秀郎与老游明年换届,只得忍字当头……楠蓉暂时受点委屈也是没法子的事……”

  戴茯苓道:“总是可惜,她这年富力强的……”

  “对啊,就是年富力强,所以这培养人才、科研教育的岗位更需要她么……再说你回了北方,也有伴了。”

  胡琼花十分警惕,一望见秀梅她们三个,马上断了谈话,与戴茯苓疾步过来,伸手挽起群群仔细端详起来。

  下午的群群特意把原来红色行头全换了,头戴乳白色蓓蕾帽,穿了件乳白色收腰薄羽绒服,里面是乳白色翻领羊绒衫,故意敞着外衣,将那串翡翠珠子曝光无遗,连胡琼花也有些惊讶,惜惜怜怜地抚着她:“可惜我没有一个好儿子……你们可真是天作地和啊。”

  秀梅让明仁、群群去探福轩露露面,招呼一下众客人。

  明仁只说玫瑰、水仙已往怡福晶舍去了,然后和群群前去探福轩应酬。

  戴茯苓望着这一对儿的亲密背影,对秀梅道:“秀梅,如今琼花的儿子已经挂靠在石八智他们企业,身体已是无恙了,而且还替他准备了一套别墅……你们百福园里里外外姑娘一堆,看看是不是给他物色一位?我看夏莲、石榴几个都不错。”

  秀梅道:“别看夏莲懒散、拖沓,找对象的眼界可高,连银鹿也不在她眼里,那个石榴也是倔强,要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多病的母亲,找的是上门女婿,谁愿去做个男保姆?改日我帮着再物色物色吧。”

  却说一下午,特意来给竹君母女送行的客人络绎不绝,竹君向来好客,包了几栋客房别墅,把一些要好的女眷留着过夜,又订下答谢宴席,果然,第二天上午,更是应接不暇,竹君留在园子里一时跑不开,就让明仁这对儿出来会客。

  明仁还未进入大酒楼,已经被友人塞了好几个红包……后来群群有些厌烦了,明仁只得由钱永光陪着去各个包房转了一圈,人是被闹得是晕头转向、空空落落的,可兜里却被塞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

  聚福楼、探福轩也开了宴,竹君两处敬酒,已是飘飘欲仙了,回到探福轩,先追着史金花、金桂闹,握着小半杯红酒又被她们追入西边的樱花丛林中。

  但见繁花点点,星天雪海一般,不知不觉中,樱花已次第开放,如入仙境幻梦,恍恍然觉着漫天樱花在围着她旋转飞舞,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学堂,她内心呐喊着:

  我要高傲地昂起头颅,让世界在我的脚下颤抖,直到春风把我的笑容融化!

  这竹君酒性大发、诗兴大发……最后史金花和金桂也扶不住她,只得叫来了身强力壮的刘阿强和自告奋勇的秦踺来帮忙,总算止住了竹君的疯劲儿,把她扶走……

  姚茜敬过一轮后,也是嘴没把门的了,对秀梅说道:“……这场面上都是见风使舵、见毛辨色、心狠手辣的人,斯斯文文地做领导,怎么经得起?”

  喝得昏昏沉沉的若兰一旁听见了,不由警觉起来,双手扶住桌子,问夏莲时间,夏莲凑着她耳根说了一句。

  若兰挥手与荣喜阿姆、胡琼花、戴茯苓等年长之人说:“时间不早了……几位姐姐都不行了,我们还是去同福里坐坐,喝杯茶,这儿得让服务员收拾收拾,准备晚饭呢……”

  这几位见多数人已是醺醺然、乱哄哄的情状,也觉着有理,于是起身去了同福里……

  众人出来,竹君也由刘阿强、赖菖鑫扶着跟来,一路走一路还道:“阿强,天还亮着呢,散发一下,继续喝……”又不知真痴假傻地对远远想避开她的若兰唤道:“恭喜、恭喜、贺喜、贺喜贾董了,不过这儿的董事长好像还是姓吴,好像还轮不到你做主,凭什么说散就散?”

  若兰又是惶恐,又是愤懑,无法强辩,一转弯往怡福晶舍独自喝茶去了。

  再说这干人和后面也习惯性要从众的亲朋好友们,从聚福楼里散了出来,绵绵延延、浩浩荡荡往同福里涌来……

  在同福里路口,迎面却见一个孩子捧着一个黑不溜秋、四四方方的东西在前面跑,后面有三个孩子跟着追,头一个就是钟琴,如抓贼似的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人群里,潘桃与金桂都怔住了……

  因这顿饭实在是慢得离奇,而郑画韶、铁书花却早早地吃饱了,说是要与已被刘阿强由“窦棋”改名的刘奇志,还有钟琴去藏福阁做作业,把家长们喜得连声允诺,谁知这四个孩子是早有预谋的……

  四个孩子昨天就到了,晚上趁着大人们在竹君屋里谈山海经,他们却不起眼地躲在东厢房里密谋“大事”,也是钟琴与刘奇志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说是秦家祖宅的宝藏被发现,可还有秦家大院未被发掘过,导致四个孩子一晚莫名的兴奋……

  其中郑画韶是不动手专动口的人,一听发财致富的事比谁都起劲,出谋划策,真是头头是道,规划周详,最后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另三个孩子说动了,本来就要在今天上午动手,可金桂、潘桃都来巡视一番,还是郑画韶定计,以为午宴必然拖沓,决定抓紧吃了午饭,谎称来做作业,好实施他们的计划……

  此计果然得逞,四个孩子先回到藏福阁,刘奇志取了一把挖沟的小方铲,画韶指使钟琴拿了一把园艺铲,自己独独掏出一个大大厚厚的马甲袋(真是狡猾,准备装财宝),唯有铁书花还是攥着她心爱的手机不放……

  钟琴领着他们穿小路来到雕花楼北面的林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处处是树高草密,无处下手,人人倒成了灰头土脸了。

  “理论家”画韶顿时也没了主意,倒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还是小钟琴因小红妈常常带她来这儿挖野菜,十分熟悉,道:“林子中间有一块稀疏的草丛,里面还有许多地砖,我们去翻翻看,那儿就是原来的厅堂地砖,说不准缝儿里有古人遗留的金币银元玉珠之类的……”

  这一提议把四个孩子的胃口重新吊了起来,来到那片地方,不过那火后余生的地砖黑沉沉、致密密又挨着紧凑,几乎都是纹丝不动,还是刘奇志力大,拿那个方铲撬动了一块松动的地砖,又与钟琴齐心合力把它翻了开去,再依次撬动周围几块……一翻一块又起,结果把她们吓得都四散而跑,原来那底下有个陷坑,里面盘踞着一条黑蛇,孩子们吓得惊叫四散……

  还是钟琴跑了几步,又喝住了那三个,与刘奇志打头举了工具过来,随着草丛里沙沙几声作响,那小坑里哪里还有什么毒蛇害虫?

  刘奇志发财心切,大着胆子用园艺铲在那块地方左右扒拉,不久就触到了一硬梆梆的东西,一兴奋,三下五除二用手去扒开浮土,露出一个乌黑的方匣来。

  刘奇志刚要伸手,那郑画韶喝道:“别碰,这不是死人的骨灰盒?”

  钟琴嗤之以鼻,道:“挖都挖了,就是骨灰也得看一眼……”话虽如此,毕竟与刘奇志都颤抖了,还是刘奇志下狠力用羊角榔头把匣子锈住的搭扣撬开,一掀开木盒,这下四个人眼睛都亮了……

  原来里面还算干净,首先见着一只小小铜香炉,小巧玲珑,紧靠着是方小小砚台,占了半边,另半边上面是块小小的玉镇,刘奇志对玉是懂的,见过刘阿强书房里那些盘玩的玉把件、玉珠串……

  刘奇志先把玉镇先握了手里,底下还有一个长长扁扁的乌紫色木匣,那刘奇志不等打开,突然把玉镇放了进去,捧起整个木盒跳开来,道:“我先发现的,归我,等我拿钱分给你们作奖励金……”说完,转身就跑。

  钟琴大喝道:“见者有份……”

  那郑画韶也急了,推了把钟琴吼道:“快追!这小子想独吞。”

  于是钟琴反应过来了,两人追了出去,那铁书花一望周围荒草丛生、树摇草动的,早就吓破了胆,仓皇地跟着他们后头在跑……

  那刘奇志见自己的新老子扶着竹君靠前,又有一大群人走来,情知不好,于是一转弯,想绕着池塘跑去旺福旧舍,那刘阿强低低地一声吼,道:“站住!”

  那刘奇志又跑了两步,只得笑嘻嘻转身过来,捧起那个木盒,道:“老爸,你看,我发现了个宝贝……”

  众人一听是宝贝,都精神起来,竹君也挺直了身子不用刘阿强扶了。

  刘阿强过来道:“你不是与我说去藏福阁读书?是不是骨头痒了?以为我不敢打你?”

  不等刘奇志开口,钟琴已经赶到,一把夺回那盒子,对刘奇志道:“真不要脸!还有钱人呢,就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捞第一桶金?!”(骂得好!)

  刘奇志讪讪笑道:“不是跟你们开玩笑么……”然后对刘阿强一本正经道:“爸爸,我们是闹着玩的,课间活动,活跃一下气氛……我们这就去做作业。”

  此时潘桃、金桂还有跟着伺候的小红都上前来,各自揽回了自己的孩子,那四个孩子全浑身乌糟糟,没一个干净的。

  刘阿强如铁塔一般横在钟琴她们面前,凶着脸问道:“拿来看看,什么宝贝?哪里发现的?”

  小红一把夺过钟琴手里的盒子,道:“什么死人用过的破盒子捡回来?要玩具,妈给你买。”现在,小红已经认了钟琴为自己女儿,故如此说,小红说着就想把盒子往刘阿强脚下扔去……

  这时,一个长着鹰钩鼻,一脸古相的脑袋凑了过来,接了那盒子道:“让我瞧瞧……”

  众人一看是满脸古味旧气的厉史,后面还紧跟飘飘欲仙的单湖舟,都觉着是该让他们给掌掌眼。

  于是厉史缓缓蹲下,把盒子小心地放在石板路上,接了递来的一包餐巾纸,考古一般,小心翼翼把那木盒四周浮尘垢泥都擦了擦,见这玩意儿周身虽斑驳不堪,可盒面的大漆图案却依稀可辫,是两个顽童,一个在放鞭炮,一个在拉风筝,心里有了底,这盒子不太老,就有些不当回事了,可掂在手里,又觉着沉甸甸的,指着撬坏的那一块,用鹰隼一般的利眼往那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一扫,道:“谁那么野蛮?”

  刘奇志侧身往刘阿强身后一躲,刘阿强拧了他的耳朵又拉上前来。

  厉史就把盒子缓缓打开了,这一看,眼睛也直了……

  众人见厉史嘴里喃喃自语着:“罕见、罕见。”先摸过那个光素的小铜炉,摸了又摸,翻看了底部,篆书款的“琴炉为侣”。

  单湖舟挤在他身旁,见他捧着这么个小小的铜香炉翻来覆去地看,就问他:“怎么样?怎么样?值不值钱?”

  厉史严峻地白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放下,再取过那块玉镇来看,见是一块打磨得如年糕一般小巧的天然长圆形羊脂白籽料,上面阴雕着“致公堂老人”,单湖舟把那玉镇再抹一抹,传于身后已急不可耐的金桂等妇人看,周围顿时都是啧啧称赞之声,唯独严莉拿在手中沉默无语,又递与自己哥哥严四宝,严四宝也早瞧出是自家严氏老祖之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恋恋不舍地传于他人……

  厉史把那方随形砚台倒没当回事,一时觉着它灰蒙蒙、乌溜溜的就想搁在一旁,那单湖州接了过来,跑去池子边洗了洗,兴奋地又跑了回来,嘴里念叨着:“宝贝、宝贝。”

  厉史见他不时把那砚台对着阳光,反光了,只见砚池里金丝缕缕、层层叠叠浮现,暗暗吃惊,再翻过来,砚底刻七律绝句曰:

  天涯只在尺方间,

  日月轮回向壁悬,

  累岁蝴蝶飞不去,

  经年桃李一般鲜。

  刻款人落的是“拙画翁”,单湖舟与贾桦大吃一惊,都承认这是单湖舟他父亲的师父的名款,连单湖舟也纳闷,他老人家的东西如何会流落在此?

  厉史顾不得他们胡乱猜疑,小心地使力抽开了那个长匣子,里面是一把镂雕《观弈图》象牙薄片的小小扇子,除了牙黄色浓,却还完好如初,展开后,这厉史就舍不得合上……

  众人见厉史沉默了,不由七嘴八舌起来。

  小红问明了钟琴,这些玩意儿是从东头荒树林里的遗址里挖来的,就道:“吴董刚刚给我们普过法,这地下挖出的宝贝都属于国家,应该上缴,还能得些奖励,否则……”

  单湖舟见她不懂装懂,就有些看不惯了,把秦踺拉在前面,道:“那是无主之物?秦家大院的后人多得是,老秦,这可是你们家祖上的宝贝?”

  秦踺老成稳健,见有人把他推出主持公道,这才说道:“这东西也不是我的,不过,小时候好像看见过,也曾听见这秦家老祖们怕自家累世经商被人看不起,所以延聘了家教,要求后代读书识字、更是琴棋书画样样要通,闲云师父就曾用过这类物品,我看还是问问她吧。”

  众人皆称有理,厉史只得把这些宝贝放了手,收好,盖好了盖子,秀梅也是精神百倍了,叫来钟心捧着这东西,跟着秦踺去福云庵找闲云法师去了。

  后来,闲云看了那些东西,果然认出了是自家东西,那把折扇还是自己的心爱之物,肯定是当初伯母冒死偷藏起来的……

  秦踺便要物归原主,闲云想了想,又听秦踺说,发现这些旧物的是四个孩子,而且自己也认识,就擦尽眼泪道:“多年不见了这些俗物,在我的心里它们早已经死了,何必再睹物思人,多一分牵挂呢?留下那个破箱子给我,其他的不如就送与这些孩子们……”

  秦踺闻她态度坚决,就拿了那四样宝贝,都配了锦盒,做主一一分送到那四个孩子手里:钟琴得了那个小小铜琴炉,刘奇志得了那把小小象牙扇,铁书花得了小小玉书镇,郑画韶得了那方小小砚台。

  只有这刘奇志见自己得了一个女人用的玩意儿最为不满,可刘阿强却道:“菩萨跟前师父送的,保佑你呢,什么女人用的不女人用的,过去为了独子好养活,扮女孩的都有……”于是特意与阿洪领着刘奇志上福云庵捐了一大笔善款,连潘桃、小红母女也都有不少贡献,唯独这金桂也来拜谢过闲云法师,以握手礼作了至高无上的答礼。

  这件事成了这批人茶余饭后的丰富谈资,晚上不免又是热闹一番。

  第二天,众人送竹君母女等去了机场,明仁与群群自然一番离情别意、山盟海誓,也不再赘述。

  隔几日,明仁再次送别秀梅,她与楠蓉、石豹、龙边瑟等人往北方开会去了。

  明仁自此每天回洞庭雅苑姑妈家,沉迷于电子游戏的梦幻世界之中逍遥、快活,只有休息日才往百福园里坐坐。

  他几乎每天按时与群群通话聊天,群群学习十分繁忙,说不了几句也就挂了。

  明仁又几乎谢绝了一切应酬,私下去办护照、旅游签证,准备夏天的时候去探望一次群群。

  却说刘雪自从被委任接替王娜妮担任记者站负责人后,十分忙碌,平时与郝大胆等人往往碰头议事都在晚上,哪里顾得上回家,到了休息日,又要照顾一到季节交替就容易犯病的荣喜阿姆,索性又住进了福满堂里,有时为了一些难以决断的事一时与那个时时玩失踪去卧底的郝大胆联系不上时,就拉来明仁出谋划策,明仁也乐于相助……

  那荣喜阿姆病在床上,偏偏瞒着外头亲朋好友,也喜欢明仁过来嘎三胡解闷。

  这天明仁拿了一张报纸过来,上面整版报道秀梅的模范事迹,明仁指着一幅秀梅硬撬撬捧着书本的大尺度取名“孜孜不倦”的学习照片,问道:“这是谁照的?没见过丰橙和你拿照相机来约过我姑妈呀。”

  刘雪望着文章的撰稿人居然是丰橙和一个化名叫“蜜柚”的,笑道:“你姑妈的老熟人了……你猜?”

  明仁想了几个会摄影的,比如“王娜妮”、“玫瑰”、“娄光”……甚至说就是刘雪她自己,刘雪笑着摇头。

  明仁再难猜度,刘雪才道:“就是你姑妈的好密友、好助手,若兰阿姨呀。”

  明仁一想也是,估计这篇报道绝大部分也是若兰的手笔,难为她费心了。

  刘雪又与明仁道:“正有事找你,郝大胆有些麻烦了,估计那地下工厂怀疑他了,我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他,你看……”

  于是明仁也有些担心起来,那几家食品加工厂可是在以乱闻名的成科村,最近警察一撤,这些厂子更是变本加厉地开工大吉,郝大胆就是趁着扩招假扮农民工混进去的……

  明仁听到这家伙失联了,也恐怕凶多吉少,便提醒只要托上刘阿强、谢启秋,他们刚在成科村打了一场翻身仗,谁不知道他们的后台有多硬?

  刘雪于是马上托王娜妮与谢启秋递话,谁知那谢启秋听到成科村如惊弓之鸟,言语里敷衍了事……

  两人正寻思另外途径之际,肖百联兴冲冲地推门进来了,门是虚掩着的……

  因年前肖百联正式赴任,明仁对这位已是他头上一把手的上级总要尊重几分,又留着人家夫妻俩说说私房话,所以每回见他就唯恐避之不及,只三言两语后就走了。

  这肖百联现在升了级,想法颇多,眼珠子也越来越往上翻,(越来越像王昌)嘴上的话越来越少,可肚皮里的功夫越来越深,见她俩又在一起,肚子里就暗暗记恨上了明仁。

  明仁出来,只得托了刘阿强打听这事,刘阿强倒是十分用心地派胡柞、费苇往成科村去四下打探……傍晚回音就来了,果然那个郝大胆在那家企业干活过于卖力,一副博学的嘴脸又多嘴多舌,很快被怀疑而软禁了起来,那企业的老大也派了马仔四处查实他的身份,幸好被刘阿强手下探知……刘阿强又叮嘱了一番如何解救的细节。

  刘阿强去了趟姜河大酒店,谁知刚到大堂,却见有人吵吵嚷嚷的……邱葑正在劝架,那个傻兮兮的钱永光捂着脸,难得心口一致地在大吼:“离婚!离婚!”。

  原来,海娜古丽亲自和赖菖馨跑去基巴达国联络进货渠道,并争取马榧马大老板的投资,杜鹃这阵子也拼了命地与凌霄跑遍各处打通国内关节,特别是南方的鹭鸶港,往往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所以钱永光得了方便,常常往卢花这儿来鬼混,顺便聆听她的指教,准备抢班夺权……

  这几天凌霄又连续夜不归宿,钱永光就约了卢花傍晚往姜河大酒店去喝酒,喝得入港,与卢花眉来眼去就起了意,于是两人开了房间一起上得楼来,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偏偏在走廊里遇见了凌霄和她那位心爱的健美教练门图也从客房里出来……今天,凌霄与杜鹃办完公事回来得早,就约了小别胜新婚的健美教练来此春宵一度……

  这凌霄猛然发现钱永光与卢花在一起,便贼喊捉贼起来,三言两语不和,就与那健美教练一起上前动手,这钱永光总算经打,掩护着卢花跑了……亏得邱葑领着服务员及时赶上来拉开了他们,才没酿成人命惨案,不过这钱永光与凌霄的婚姻也走到头了……

  刘阿强朝钱永光招招手,钱永光便赶紧逃了他身旁,那个健美教练还要不依不饶地追赶,凌霄已经认出了刘阿强,把健美教练这才劝走。

  见刘阿强到了,邱葑赶紧上来奉承。

  刘阿强好言抚慰了鼻青眼肿的钱永光,抚着他的肩膀说:“你呀,一直没有老钱在你这个年龄段的气势……不过今天还是涨了几分威风,对!男人就得阳刚十足,哪能输给了女人?这女人就是衣服,穿着不顺了,要脱就得脱……哪能让她们骑到我们老爷们的头上来?”

  钱永光面有愧色,刘阿强说:“那个健美教练我倒认识他,也是成科村人士,当初是少年犯,早出来在道上混了……凌霄的底细我也知道,过去在学校被称做‘雌老虎’,现在私下号称是红洞镇的大姐大……你与她离婚,可要有些勇气哦?”

  钱永光见她们已经开溜了,又被刘阿强一激,胆气也爆发了出来,提着声道:“这回与她离定了,不要脸的‘煤饼’,居然领着姘头来开房,被我逮了个正着,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

  刘阿强笑笑,然后,严肃地对他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我来替你做主……”

  钱永光感激地谢过刘阿强,追赶卢花去了……

  刘阿强望着他矮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他可不是那几个又骚又狠的娘们儿的对手啊……”然后与邱葑去了办公室。

  一关门,刘阿强不知何故把邱葑恶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又把自己女儿叫来,当面封了她总经理助理的职衔,那邱葑屁都没敢放一个,就许了。

  完事后,刘兰香送刘阿强下楼,分手时,刘兰香突然抓住父亲的手道:“爸爸,我还是退了学,全心全意替您打理生意吧……”

  “唉,这文凭总是个社会上行走的皮子,人总要张皮吧?老子当年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与苦,走了多少年弯路……人还是要有些精神的,你的前程我会替你安排好的……”

  刘兰香见父亲误会了,急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您自己也要小心……”

  “小心……怎么?还有人敢害你老子?”

  “是的,我母亲是你糟糠之妻,我是您亲生的女儿,不会暗算您……可那两个野种的母亲……别看秋萍与阿洪现在巴结你,她们一个是深渊,一个是陷阱,都是冷酷无情、深藏不露的……奶奶的死,我看就与您身边的那条毒蛇有关联,我怀疑奶奶就是个替死的,真正的目标是您……”

  换了平时,刘阿强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可今天他望着曾经与自己共过患难的女儿,起了愧疚之心,道:“你怎么肯定是她?”

  刘兰香见他还算冷静,就掏了心窝子道:“那几天奶奶的行踪,就您与她知晓,那天奶奶突然回来,连我母亲都不知道……”

  刘阿强听了她一通分析,压了压心里不时窜动的怒火,道:“这事你先别提了……也省得你胡乱猜疑了,索性告诉你吧,刘奇志就是我的亲儿子,你的弟弟……我自然也要给他留些东西,放心,我会一碗水端平的,只是这两件事到今天为止,千万别再与你母亲提起了,我之所以现在才认他,就是不想往你母亲心口上抹盐……好了,我早留了几处后路,暗算你爹的人还没出世呢。”

  刘阿强劝走了女儿,回了趟自己别墅拿现金,秋萍已经回来了,不露声色地忙着给他脱衣递鞋的……还是刘阿强提醒她:“我自己来吧,你女儿哭了……”

  秋萍几次无故挨了刘阿强的毒打恶骂,不仅毫无反击,而且貌似更加百依百顺,低三下四,两人有时还同居一室,共眠一床,只是秋萍从此满口谎话,一有机会便溜到春杏租借的相思楼,借着筑方城,与杜鹃、春杏,还有海娜古丽,密商起工业品进出口大事……

  而刘阿强这阵子也自顾不暇,不仅要与谢启秋、阿三操心筹建成科村的沿岸国际贸易码头,又要关心石洞村水产贸易批发市场的建设,这夫妻俩似乎都准备各顾各磨拳擦掌大干一番事业……

  刘阿强见秋萍已被摆平,自己坐拥着三妻四妾,真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就更胆大妄为了,居然与秋萍、阿洪还有几位公开不得的女子约定轮流光顾,不过大多数时间给了阿洪,所以刘阿强拿了钱并不耽搁,带着保镖返回了昌盛国际顶层……

  虽说这阿洪自然珍惜每次欢会的机会,使尽了缠绵缱绻,曲意奉承的拿手好戏……但她就是变着法儿不愿带着刘奇志住进刘阿强的别墅里。(阿洪真是老道,这秋萍、刘兰香皆非善茬)

  路上,刘阿强接了谢启秋的电话,说那个国际贸易码头批文已经补全,连危险品储存堆场的环保、安监手续都办了下来,这一项可是不易,只因这堆场离附近几栋安置市里动迁居民的高楼太近,居民们在闹事呢,不过有领导们的护佑……见诸事如此顺利,刘阿强一时兴起,在自己的那个豪华包房里逗弄起刘奇志来,让他表演了一通阿三教给这孩子的一套防身拳术,其中有两招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这小子比划得有模有样,哈哈大笑,乐在其中……

  阿洪听他再次邀请她们母子入住他母亲的那套别墅时,就谈出了深埋在心底的担心……

  刘阿强把她与刘奇志一起搂在身边,道:“担心什么?秋萍那娘们我算看走眼了,原来她真是心术不正……不是阿三兄弟的提醒,如今她就要爬到我们头上了,她敢暗算你们,我就先做了她……至于蔡粱,放心,我们就像兄妹一般了,再说,你与蔡粱也向来就处得像姐妹似的,她向我表示过了,等我安排好了兰香的工作与终身大事,她就学我母亲吃斋念佛,住进那个福云庵去……”

  阿洪听着有戏,像吃了定心丸,拉过儿子要去做作业,犹豫着回头对刘阿强说道:“我觉着奇志还是多往百福园走走,即有了同学,又有了玩伴,顽劣的脾性也改了许多,进步很大呢……”

  刘阿强点头笑道:“等老子发了财,总有一天把百福园也买下来……我看那儿大概真有吸铁石和金矿,你与秋萍都削尖了脑袋往那里钻……”

  谁知刘阿强此话出口,到了夜晚便做了一个怪梦:他飘飘忽忽地又来到百福园雕花楼旁,去搜捕出了名的本地蟋蟀“铁项青”,喜的是乱草丛生、杂石横陈,促织之声不绝于耳……正在他蹑手蹑脚之际,眼前的砖石缝里金光一道,有一位铁青面、铁青项、铁青手、铁青脚的金甲武士出现在他面前……刘阿强见了,并不害怕,反而觉着十分亲切,似乎在那部小时候听说书时梦寐以求的英雄。

  那金甲武士声如洪钟,道:“我本是草头将军帐下一将军,只因杀敌勇猛,血洒疆场……受封为本地的保护神——铁项王,你本来命中无子,只因你向来对我们崇敬有加,让我的徒子徒孙们能有扬名立万的机会,又加上你母亲的功德延在你的身上,故送了你一子……只是这孩子是草虫之躯所化,恐怕难得长久……”

  刘阿强惊恐万状,伏地求解……金甲武士消失之际,丢下了九个字,叫做“广积善,高筑墙,莫忘本”。

  刘阿强惊醒,已是一身冷汗,身旁也同时从梦里惊醒的阿洪告诉他:在她的梦里,她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茫茫人海里到处寻刘奇志不着……

  此时已是凌晨,两人有了心事,再难入眠……等刘奇志起床,一家人香汤沐浴,由刘阿强领着去福云庵拜访两位法师……期间,刘阿强请闲云法师圆梦,特别是“筑高墙”三个字不明不白。

  闲云淡然答道:“那是让你扎紧篱笆呢,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嘛,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如此?”

  等他如约见了明仁,说:“……我真是一打听吓一跳,原来以前我起家开饭店就曾贪便宜从成科村那几个小作坊进过货,如今他们居然混成了企业,做起了大买卖……唉,他们科技创新、发展进步到已经能随心所欲地大规模生产各类地沟油、注水肉、防腐菜、漂白粮、添加奶……还有香精、调料掺出来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各种高档、高仿食材,林林总总都成了系列产品了……”(此时想想,别说他们,连我也要吐了……)

  明仁当下就要报警,刘阿强抚腹笑他不懂世事,道:“强龙难斗地头蛇,如果惊动了警察,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郝大胆这小子的身份也就暴露了,恐怕连性命也难保,再说了,你以为就凭那帮地痞混混能开出这种规模的黑工厂?”

  明仁只得问计,刘阿强胸有成竹道:“早派人去解救他了,还好这小子吃得住折磨,身份没有暴露,又正好邱葑这小子贪图便宜,居然瞒着我,从他们那儿进货,与他们多少有些交情……已经找熟人认了他是远亲,说他有精神分裂症,爱乱说话……包你今天晚上就能见到他。”

  明仁把事与刘雪一说,刘雪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喜反忧,神情黯然……

  果然傍晚就等来了郝大胆,还好,受的都是皮外伤,赶紧送医院治疗。

  刘雪马上取了郝大胆等人收集的众多证据送到了步芍药的桌上,步芍药也不敢怠慢,赶紧红洞镇主要领导一通气,当竺罡闻听榜上有名的几家进货的饭店也有自己去过的,不由义愤填膺,飞速汇报到了秦羽……

  秦羽看完报道清样并举报材料也是目瞪口呆,阵阵作呕,风风火火地召集方方面面开会布置。(此时不还消费者一个公道,更待何时?)

  在会上,甄鉴等人真是无地自容、焦头烂额,秦羽连夜要求成立联合行动组,由明义做牵头,协调甄鉴、老谢等准备突击行动……

  明仁办完此事,松了一大口气,安稳睡了一觉,没想到第二天一上班,肖百联就组织开会。

  肖百联是感情失意,仕途上却是如得神助,终于脱离了老厂的险境,回到明仁他们所在的新厂任一把手,而且俨然是上级眼里的能人,都传闻他必然进入集团总公司的核心领导班子……

  于是各种宴请不断,连石八智、刘项也召集了他好几顿,只有明仁以为与肖百联熟旧,又与群群有八项约定,要言出有信,于是不仅没有在肖百联身上破费,连三番五次的陪同出席都被推托了……

  这肖百联是坐了直升飞机扶摇直上,而原来的供应局各厂所却日暮西山,老厂在他走后不久,再一次实行大规模买断,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肖百联本想回到新厂可以有番安逸的作为,谁想上级却又下达了这家新厂也要停产转型的死命令。

  这重任一压了下来,肖百联不得不组织管理层讨论,那石八智、刘项都顺着以前王昌、袁建业定下的建设油品储运基地的既定方针,来搪塞肖百联。

  肖百联哪里有什么好主意、金点子?也是形势所逼,顺应人心,当即就要拍板实质性地延续这个庞大工程,继续糊弄继市基局后、刚接盘了他们这供应公司的五能集团……听说五能集团独立出来前,是石豹亲自抓的典型,财大气粗哦。

  明仁急忙阻止这种损公肥己的馊主意,分析道:“……就是什么都不搞,光养着这些工人不过就是一笔固定的小开支,而继续这个项目,这天文数字的投资何日收回且不谈,光投产后一年运作亏损的,我毛估估核算下来就得双倍超过养人的价钱,何谈盈利……”

  肖百联听明仁摆事实、讲道理,把油品仓库基地的弊端一一列举,简直一层层揭去了石八智、刘项的谎言外皮……不由顾全大局又毫不留情地数落起明仁道:“你呀,别说上级领导没有给你机会……就是没有大局观念,自以为是,什么盈利、养人,能毛估估么?成本核算是上级领导考虑的事,养人不干事却是我们忧虑的,养着我们?荒谬!我们系统别的企业都与千莲区联合搞上了能源创新基地,与西洋浪漫国度联合合资起培训基地……哪个不是大手笔、大投资?我们岂能落后?难道都要像你说的,不作为,白白养着我们才是实事求是、光荣正确?我看你明着指责石总、刘总,其实是要破坏班子的团结,我看他们倒是脚踏实地、敢干敢想的典型……一个人,如果缺乏高度的事业心,强烈的责任感,不深入调查研究,没有勇于豁出去的精神,就会‘懒’字当头,老气横秋……我看你满脑子怕吃苦、怕麻烦、怕犯错、怕动脑的思想根子在作怪?遇事四平八稳、面面俱到、按部就班、墨守成规……”这肖百联搜肠刮肚,似乎要把他看过的文件套语、行话,甚至从自己长辈那里耳闻目染来的经典词汇都罗列、回想出来……简直把刘项与石八智都听得对他刮目相看了,都暗暗服帖了肖百联。

  一口气说到最后,一是肖百联有些口渴、疲惫,二是实在也没什么新鲜词儿蹦跶出来了,就道:“思想要解放么,要突出集体,要跟得上趟啊……”

  肖百联的嘱咐虽结结巴巴说完,可脑子最灵活,他让石八智继续去游说严莉等领导扩建油品基地事宜。

  肖百联见明仁这一闷宮气可受得不轻,石八智、刘项也对自己感恩涕零了,得意地捋了捋油光铮亮的“大包头”,毕竟念在明仁是自己未来表妹夫的情份上,总要给出路,就对明仁道:“总公司对这个新转型的岗位正制定规章制度及流程呢,要我们管理层出一位年富力强的技术骨干,我看你的专业技术知识还是扎实的,正合适,就举荐你了……”

  明仁本来强压的怒火就要火山爆发了,心想大家都是脚碰脚的货色,凭什么你来教训我?不过听了这个推荐,转念一想,不知怎么地倒答应了。(看样子最后还是领导老谋深算而且总是有理)

  说是制定标准,其实要等着各级领导慢慢商议讨论,改了一稿又一稿,也不知拖拖拉拉到猴年马月……单位里诸事都有石八智、刘项领命大包大揽,明仁实在闲得发慌,索性迷上了网络,白天棋牌游戏养性,晚上角色扮演、经营策略、动作冒险、即时射击……玩得天昏地暗,修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正果,把那现实生活中的仕途经济全然抛于了脑后……

  不久,秀梅从北方回来了,出人意料地还带来一位毕业于北方野雉国际学院的姑娘,叫左思槐,她的爷爷就是当年秀梅她们途径那个村子的民兵队长左嗣贵,郑虎与秀梅往北方跑,与他多有交往。

  这左嗣贵也曾大起大落,洞悉世故,最后退下来后从商,经营着多处买卖,其中还有一座农庄大酒店……眼见着青山绿水的家乡被城市化的浪潮纷纷吞没,儿孙们虽然住了新楼、得了动迁款,却是又懒又散,啃老、月光,本领只学得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全靠自己这把老骨头撑着,眼看活活累死又要坐吃山空……唯有这个孙女有些出息,正与她父母正大吵大闹,不愿过早嫁人要出来闯荡……所以,左嗣贵寻思着把她送到南方来学习先进的管理,远离那个富而思淫的家庭环境,他也考虑着未来把家业托付给她……

  秀梅这次回来,也烦恼连连,自打她被评上了市里模范,各类虚情假意的头衔也接连抛来,常被请去做报告不说,她的名气还招来了各单位、各地区的参观访问团,都是来头颇大的,得罪不起的,秀梅被逼天天住在晓福楼里,几乎到了有家不能归的地步了……只能把这姑娘交给了冬梅与白藿,让她们多多照应。

  白藿虽然来自外地小城镇,现在学了一口流利的本地话,俨然一副大都市城里人的派头,见左思槐出手阔绰,便常常把些潜规则、暗规矩来蒙她,骗些孝敬,又领着她贴身跑,百福源上下谁都知道,这白藿收了一位秀梅、冬梅托付的小徒弟。

  近来白藿听到些风声,心眼儿就活了起来……因冬梅不愿跟从若兰,若兰就私下里向白藿模模糊糊的许愿……但年前秀梅刚给她涨了工资,总有些皮薄面软,只得两面巴结,冷眼静观,于是这天午后抽空,领着左思槐往相思楼来探望秋萍与春杏……

  春杏开了一上午会议。自打她进了雨仁国际才知道,原来这几位长辈级老总都是史金花老公的挚友或至亲,他们行事十分稀奇古怪,只捏住财务大权不放,进出些账目都极为神秘,像样点的事他们几个一碰头,就给定了,连春杏这位副总也不得而知,有时也装模作样要春杏领着几个刚招聘的年轻人搞几个规划、方案,可审阅后也没什么正经修改意见……春杏越想越猜疑,而且底下又多了几家不三不四的分公司,更觉可疑……

  这天这几位老总总算是带来了利好消息,说是公关成功,准备往那些富得流油的沙漠国家出口机械设备,还要派遣劳务人员、投资摩天大楼等等,抛出一连串宏伟蓝图,把春杏几位年轻骨干听得仿佛重温了一遍天方夜谭,坐了一回高空魔毯,似乎终于要望见一盏发财致富的神灯了。

  秋萍请春杏在松下苦代子的餐厅里吃了顿她创新的福井长寿料理配长相知白葡萄酒的大餐,虽然每道菜都是一笃笃,可因为前几天春杏心情不佳,胃口不好,今天两人话一投机,那小食盒一个个轮番上,到最后吃得饱透饱透,就跑到相思楼里倾诉衷肠来了。

  秋萍自然头一个要拉拢春杏,谁想这回春杏却犹豫了,因昨日贾桦唱着“是我错”特意找她透露了些消息,再加上今天上午八、九点钟会议精神的鼓舞,这春杏又摇摆观望起来了……不过,春杏也想留着秋萍这条后路,就把话儿岔到刘阿强……

  秋萍道:“他呀,除了全身心扑在那个不知哪里认来的野种身上,就是忙着让钱永光也仿着这百福园在家里植树造景,还改造了原来的一栋小仓库楼,弄成像坟里出土的老古董,召集他的贴心好友和那帮手下兄弟整日里在里面筑方城、斗地主……说是小赌怡情,改邪归正了……我看他是暮气沉沉,胸无大志了,周思芫撤了资,庄姐与他分了家,贾总又无需他帮忙了,我看他再浑浑噩噩下去,就要靠我养活他了……”

  几下轻轻敲门声把两人的私密话打断,秋萍笑道:“必是白藿来了。”

  这白藿领着左思槐进门,把秋萍、春杏叫着“姐姐”、“姐姐”的不绝于耳,秋萍了解了左思槐此行的目的,见这姑娘还有许多农民的本分与书呆子气,倒十分喜欢,说:“在这儿只能学个三板斧,什么金刚钻、杀手锏的本事能学到?不如你跟着姐姐我,让我□□个一年半载,包你回北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春杏、白藿听得秋萍嘴里吐出如此许多文绉绉的词语来,都万分惊讶。

  正在这里摸底寒暄之时,若兰给春杏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她在探福轩喝茶,缺了牌搭子,让春杏、秋萍一起进去……如今若兰对春杏、秋萍两人是客来客往、友善有加,春杏见白藿朝她使眼色,就笑着与若兰说白藿也闲着,要进来照应,若兰连声答应。

  三人来到探福轩,玉霜也在。

  秋萍、春杏、白藿都甜滋滋地唤上“贾总”,若兰友善谦逊有加地迎着她们。

  上面已经正式公布:原百福源房产公司不再依附主业,要独立成为一家专业化公司,虽隶属五能集团,级别与百福源集团公司相当,委派的一把手内定的就是若兰,本来副总由冬梅担任,谁知这好日子来临了,冬梅却黏黏糊糊起来,最后决意还是留在秀梅身边。

  若兰的任命还未宣布,马屁精们却纷纷涌来,那邱葑主动奉承若兰,认为包了他姜河大酒店两层做办公处还是太寒酸,建议把几位老总的办公室设在空关了许久的那个小白宫,那里有花园池子、装修豪华,宁愿廉价出租。

  若兰肚里敞亮,嘴上推脱,再后来也就半推半就……

  里里外外的好事之徒们又都抢先称呼她为“贾董”,一人、两人叫着还挺受用,可叫的人一多,若兰就不高兴了,冠冕堂皇地与李兼仁关照道:“还是叫贾总吧,好歹总是秀梅姐抬举我,不能倚老卖老,低调点好……再说贾董、贾董叫着实在难听。”于是这帮子马屁精们终于没把口改过来,依旧称她做“贾总”。

  若兰最近的穿着打扮也突然简朴过了头,身上不是灰,便是黑,浑身老气横秋,正嫌那个夏莲派来的服务员笨手笨脚,见白藿来了,就把那个服务员支走了,命由白藿亲自张罗。

  若兰拉着左思槐,见她浅浅匀过的粉腮,淡淡扫过的眉黛,还是个纯真姑娘的模样,于是问东问西,左思槐都一一答复,若兰见她富贵气质,对答如流,也十分喜欢,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看打牌,左思槐看了几眼,笑道:“这不就是‘拖拉机’么?”

  这时,那个贾桦忙过了他的布展,也寻到此处,见春杏也在,就使上了暧昧的眼神,谁知春杏一见他,就打了几把错牌,顾不得许多,按着额头婉言自己疲乏头昏,让他们改打“升级”,起身要走。

  贾桦刚轻轻说了一句“我送你……”

  若兰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哥哥,说:“坐下!”

  贾桦望着自己妹妹不常嗔怒的眼神,只得坐下,白藿早把一杯香喷喷的红茶奉上……

  春杏浑浑噩噩地走在春心荡漾的景色中,直到石榴林岔路处,才从患得患失里清醒过来,石榴树新叶葱绿,像一道绿幛挂在眼前:树上一对对雀儿在欢鸣,草丛里一双双猫儿在互唤……她伸开双臂迎着风的怀抱往大门口走来。

  过了清风亭,一阵沸沸扬扬之声传来,原来是明仁、李兼仁接了赖菖馨组织的基巴达国观光团队回国来了,除了竹君,一同前去基巴达国汇合的居然还有严莉、胡琼花、曹秀秋、史金花、丰橙等一大帮子,这时都在大水法处等着中巴。

  春杏与竹君她们打完招呼,眼睛却停留在明仁的身上,见着恋爱中的明仁春光浮面,又多了几分成熟男子汉的气概,内心不由骚动起来,方悔恨自己真不该不听秋萍、竹君等人的劝,找了人过中年的袁建业,自打结婚后,这袁建业越来越前途渺茫、灰心丧气不说,连精力也开始不济……

  严莉本来心里暖暖的……那赖菖馨、竹君果然是慷慨的姐妹,陪同她们母女和小姐妹们一同饱览了基巴达国的美景,又赠送了许多美钞金票给朱星日常开销……

  现在突然眼前出现了春杏,不由冷水浇心,她冷冷地侧目眺望远处那些个牌坊,只当没看见她的笑脸,直到冬梅、卓秀菱也跟着中巴赶来,这才转身说长道短起来。

  卓秀菱已被肖百联、石八智主持的领导班子明确内定为唯一的一名后备女干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连严莉、冬梅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春杏见严莉她们爱理不理自己,也知趣地去了相思楼。wWw.xqikuaiwx.Com

  春杏背影消失了,严莉就对卓秀菱道:“千莲区的玫瑰婚典都打出了品牌,这回呀,有秦领导与秀秋、明义与港大国际老总的千金、玉霜与聂领导的宝贝儿子、苹苹与魏总……几对新人都即将功德圆满,啊呀,移风易俗之风已经深入人心了,我们公司刚刚并入五能集团,也不能落后了,这次就委派你张罗我们公司那几对小年轻的婚礼……我呢也是时候要退居二线了……”

  已经切割了累赘的卓秀菱浑身轻松,忙惶恐地自谦了几句……

  听得“玫瑰婚典”,胡琼花巴巴地望了史金花一眼,史金花就轻轻捅了一下严莉,说是要与卓秀菱一起散步走进去……

  严莉似心领神会,与众姐妹继续周旋,史金花牵着卓秀菱往那万紫千红的大道上漫步而去……

  奎花香几个主动跟着明仁、李兼仁帮忙将众人大包小包的行李临时寄放在晓福楼的会议室……

  那竹君见她们忙完,也幡然醒悟,掏出一沓子花花绿绿的外币新票子,慷慨地一张张分发给她们。

  奎花香她们哪里敢收,竹君气性上来了,道:“这可不是小费,看看,都是赤呱啦新的票子,给你们留作纪念么,看谁会怪你们?”

  奎花香她们见冬梅别过头去与明仁说话,赶紧都笑纳了,连跟着车过来接竹君的白藿、左思槐、中巴驾驶员等也被派发,其中只有左思槐却拒绝了。

  竹君有些不悦道:“不会嫌少吧。”

  那左思槐鼓了勇气道:“我爷爷不让我随便收人的财物,我家这东西有的是……”

  竹君按着怒火,背过身后,问明仁道:“这丫头谁啊?怎么愣头愣脑的?”

  明仁插上话道:“阿姨,您忘了?当年你们去北方认识的左队长……她是左队长的孙女。”

  竹君一翘大拇指,贺道:“大气,说话有志气……真是老左的种气,我也曾与他会面过一两次,可惜未曾遇见你……老左那个豪气……我也自愧不如。”说完主动过来挽住她端详,笑道:“今晚就坐我同一桌……等闲下来,我专门为你接风。”

  左思槐见这位时髦的长辈居然与自己的爷爷貌似同一个豪爽德行,倍感亲切,与竹君上车后坐了个贴身。

  明仁却与低调的冬梅被冷落到了车尾,经过史金花与卓秀菱两位漫步者身旁时,冬梅难得与明仁嘀咕了一句:“刚好不容易解脱了,也太迫不及待了……”

  明仁也猜到史金花必然有什么好事要挑挑这卓秀菱,于是八卦地低声问:“金花阿姨与小卓神聒聒地说些什么密事?”

  冬梅见前排的人都各说各的,将脸凑到明仁耳旁,道:“帮胡阿姨的儿子介绍对象呢,出国前已经见过两次了……”

  前面的胡琼花这时朝着窗外频频探头微笑,

  明仁明白了,冬梅也沉默了,两人难得心有灵犀地想道:这么个矮矮胖胖、圆不溜秋的精明女人居然钻营到把自己都卖了的地步……枉费他俩平时还看重她清雅高远呢。

  接了这群姐妹,晚宴准时开了,上面提到的几对新人果然借机都发了喜帖。

  可笑的是,玫瑰婚典之前,胡琼花亲自领着藏藏掖掖的卓秀菱来发喜帖,严莉只得搁下幕后英雄的念头,还是亲自以领导身份去祝贺、主持婚典,这里暂且表过了。

  不久,石船镇就喜讯频传,冒出了三家股份集团,其一是竹君与刘阿强的昌盛国际切割,成立“方格子”集团公司,大本营就是廉价继续租用的小红楼,由竹君、秋萍出任正副董事长,赖菖鑫、海娜古丽等暗地里一起参股,秋萍还兼任总经理,全权负责。

  其二新成立了“揽到家”集团,根底就是如菊退下来后的石船工贸公司,集物流、快递、网商一条龙服务,化蝶、穆棉担任正副董事长,史金花等继续暗地里参股,玉霜担任总经理,全权负责。

  其三,若兰的房产公司与秀梅的百福源集团剥离,成立五能集团名下的佳蓓房产开发公司,开始独占经营广袤的洞庭雅苑三期,并把柳絮经营的物业公司和装潢公司也兼并了进来,由若兰兼任董事长与总经理,拉了李兼仁和柳絮担任副总经理……

  突然冒出三家大公司,石船镇经济为之一振,一时间,秋萍、玉霜、若兰三颗新星冉冉升起。

  这同时,谢启秋的父亲老谢升任要职,由麦冬来接替分局局长之职,那麦冬人生地不熟,就启用老谢推荐的秦彪功全权负责,老谢在千莲区根基深厚,自然有一帮子抬轿子的给他摆宴十里相送,哪知老谢一律公开婉拒,一时传为佳话。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明仁郑虎更新,第 92 章 第九十二回 四顽童偶得四遗宝 三巧妇荣登三掌门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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