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
狭小的巷子里响起沉闷的呼吸声。
太黑了。
她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了。
手心已经紧张得冒出冷汗。
隐约地还能听到大路上车主催促着按喇叭得声音。
心中的惧怕已经上升到顶端,她张开双手不断地在黑暗中摸索。
她颤抖着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江听肆,你在哪?”
都跟着进来这么远了,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她快要崩溃大哭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一束刺眼的白光,驱散想要吞并最后一丝光亮的夜色。
沈司纯下意识地眯眼。
等眼睛慢慢适应之后她才看清对面少年的脸。wWw.xqikuaiwx.Com
他举着手机闷笑一声,“怕黑还敢跟着我进来。”
沈司纯眼尾泛红,有点委屈:“谁叫你走这么快的。”
江听肆走近,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他的指尖很凉,像是夏日里冰凉的加冰饮料。
沈司纯轻轻地瑟缩了下。
江听肆没再说话,只是一路拉着她上楼。
楼梯口的角落里隐隐有一个人影在动,嘴里还哼着歌,调子跑到让人辨认不出是什么歌。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重的尿骚味,臭气冲天。
还有水流动的哗哗声。
他在撒尿!
沈司纯狠狠蹙眉,脑门划过一排黑线。
心中鄙夷。
好没素质。
“闭眼。”
少年的嗓音在楼道里有了一点回音,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
下一秒,她的双眼就被一双手蒙住。
女孩的樱唇微张,小口小口地呼吸着从恶臭难闻的气味中夺来的唯一一点新鲜空气。
女孩的脸太小了,他的手掌几乎有一部分遮住了女孩的鼻子。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江听肆的手掌,湿濡地凝成水汽。
江听肆呼吸一窒,胸口有些发闷。
路过那人的时候,他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哼歌。
直到完全看不到那个人,江听肆才放手。
这里是五楼。
江听肆指尖触碰到楼道墙上的声控开关,一盏昏暗无比的灯在头顶亮起。
滋滋啦啦闪个不停。
忽明忽暗。
灯泡的底部糊满了黑色的污点,密密麻麻的一团。
是虫子的尸体和粪便还有钨丝升华附着在内壁上的固态钨。
沈司纯看向江听肆,暗沉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欲言又止。
“进来坐吧。”
清润温柔的音质,磁性动听。
门上贴满了换锁和通下水道的小广告,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到门原本的模样。
猫眼已经完全坏掉,只用一团废纸堵住,防止被人偷窥。
只见江听肆长指往猫眼里掏了掏,几把钥匙就挂在了他的食指上。
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着是钥匙插进锁眼转动的咔擦声,在静谧的环境中竟有种诡异的气息。
“吧嗒--”
房门应声而开,扑面而来的霉臭味。
门口的鞋柜上凳了一盆绿植,因为无人打理现在已经枯萎,干枯的叶子蜷缩,完全成了褐色。
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摇摇欲坠。
江听肆迅速收拾了沙发,麻利地将江立国搭在沙发上杂七杂八的衣服收进房间。
“太脏了,你坐沙发吧。”
沈司纯也没介意,“没事,我不怕脏。”
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
江听肆歉意地笑笑:“这里没有干净的水,就不给你倒水了。”
沈司纯微微一笑,“是我自己要跟你来的,你就别把我当客人。”
女孩嘴角边温软的弧度落在少年眼里是如此的美好。
这样的情景大抵是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一辈子也不会忘吧。
每个人在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不知悔改的赌徒,看到他的家庭如此的破败不堪,穷困潦倒时,不是疏远就是鄙视。
但是她没有。
酸胀的情绪像是被泡在水里的棉花捞起来还在簌簌地滴水。
江听肆目光微微错开,有些涩然,“我收拾房间。”
沈司纯点点头,开始打量起四周。
白色的墙泛了黄,天花板上有几条长长的裂缝,从里面渗出蜿蜒的水迹,一直蔓延至墙角。
墙皮已经脱落了几块,还有几个深深的凹洞,附着着腐烂的苔藓。
到处是划痕和脚印。
身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吃过的泡面盒子,还有残羹剩汤留在里面发了霉。
烟灰缸里塞满了劣质烟的烟头,桌上喝完的啤酒易拉罐干瘪着身体。
沈司纯无法想象这么干净的一个翩翩少年居然是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里长大的。
自己还经常跟自己的爸妈抱怨,说生活条件差,比不上别人的家庭,却不知有人即使生活在阴沟里也还在仰望星空。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很快,江听肆就将房间草草打扫了一遍,比起原本干净了不少。
他与她并肩坐在沙发上,中间隔出一个既不生疏又不冒犯的距离。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沈司纯无法忍受这种窒息的安静,率先打破沉默,“江学长,平时不住这里吧。”
江听肆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下陷,嗓音微哑:“嗯,都是住校,假期会在外面租房。”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了一脚。
本就破旧的门几乎承受不住压力,吱嘎吱嘎地响个不停。
门外传来男人怒不可遏的声音,“你个王八蛋小兔崽子!你敢骗老子,给我把门打开!”
粗砺得像一头老黄牛。
脚下踹得一下更比一下,巨大的响声惹来邻居的不满,骂骂咧咧地开门见是江立国,摇了摇头就又把门带上了。
他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蛮不讲理到专横,泼辣得似妒妇。
沈司纯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有些担忧地看向江听肆。
“他会打你吗?”
江听肆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淡然地起身,嘈杂得叫骂声中他得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开了门你站远点,千万不要靠上来,他会伤到你的。”
这种时候沈司纯自然不会给他添乱,点点头应下。
只是眉心皱得更紧了。
江听肆一开门,江立国的脚正好往门上踹,踹了个空。
一个趔趄栽在水泥地上,手里的包扑在地上扬起一层灰。
他痛呼当口:“哎呦喂,你个龟儿子,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养你这么大,你现在都敢打你老子了。”
江听肆冷漠地居高俯视他,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出口的话仿佛淬了冰,“你养我?我七岁的时候你就对我不闻不问,拳打脚踢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养我这么大?”
江听肆冷哂一声,阴郁的眼底渗出猩红,“谁给你的脸?”
被戳中事实,江立国如鲠在喉。
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他淬了一口痰,瞬间暴跳如雷,跳起来一把将书包甩在江听肆身上。
金属的带扣砸在少年指骨分明的手指上,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你他妈的还敢顶嘴,老子就不该生你,天杀的杂种。”
江立国骂的一句比一句狠毒,唾沫星子满天飞。
“钱呢,把钱拿出来,你肯定藏在房间里了。”
作势推开江听肆往房间里面走,水胶的解放鞋一脚揣在他的小腿肚上。
后背撞在身后的鞋柜上,水泥袋子掉在地上般一声闷响,绿植直直地摔在地上,瓷盆瞬间四分五裂,黑漆漆的泥土四溅。
沈司纯心头一跳,忙不迭地去查看江听肆的情况。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江听肆苦笑了下,“我没事,你别过来。”
小腿还在钻心的疼,江听肆拿开沈司纯的手,将她往门口推,“你先回家,我不想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眼瞳里带着碎碎流光,溢出些许无奈。
沈司纯呼吸微滞。
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转身往房间里走。
沈司纯迈出门框的脚步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
“爸!”
“你够了没有?你别逼我了,求求你了---”
身后传来江听肆声嘶力竭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悲戚而绝望。
江立国仿佛魔怔了般,充耳不闻,嘴里只念叨着“钱,我要钱,藏起来了,你肯定是藏起来了。”
江听肆胸膛上下起伏,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掐出血来,粘腻的触感混杂着血腥味。
他仿佛不受控制般上去一手拽住江立国的领子,将他死命抵到墙上。
江立国惶恐地看向这个已经比他高出许多的儿子,心中还是忌惮。
“江立国,我不欠你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江听肆浑身颤抖,一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下,少年苍白的脸色像是快要破碎的幻境。
因为常年不收拾自己,江立国的身上已经已经恶臭难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满口黄牙,脸上的褶子如枯死皱缩的老树皮。
完全看不出来他才四十多岁。
江立国依旧不为所动,恬不知耻地道:“你看清楚,我是你老子!是老子给你生命,你长大了给我点钱怎么了?那是你该的,你的义务!”
说他是冰冷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都便宜他了。
江听肆只觉得冷,像是掉进了冰窟隆,一桶冰水自头顶倾泻而下,从头冷到脚底。
再度开口时,嗓子已经嘶哑到快要听不见了,“江立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过你的儿子?”
还是你提款的机器?
江立国顿了下,对上江听肆冰冷绝望的眼,里面似乎还怀着某种希冀。
他干裂的嘴唇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几乎快要把脸撑开,黑黄的牙齿露出来,“你把钱给我,给我你就还是我的好儿子。”
江听肆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一点一点沉下去,最后恢复一片死寂。
他缓缓放开揪住江立国衣领的那只手,后退了一步。
江立国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隐隐跳动着兴奋的光芒。
“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我也不是你儿子。”
江听肆面无表情地道。
江立国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暴怒的脸突然扭曲,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整个人宛若一个魔鬼般阴森可怖。
“好啊,玩断绝父子关系是吧,翅膀硬了,你别后悔!”
他将房间里的东西乱砸一通,和只横冲直撞的狮子并无分别。
江立国怒气冲冲地出来时,恰好看见去站在门口的沈司纯。
“晦气的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一股恶气从腹中直冲脑门,捡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她身上砸去。
“沈司纯-----”江听肆大喊。
刚想扑上去,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沈司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她准备承受剧痛的时候,一个宽阔硬挺的胸膛将她护在了怀中。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病娇少年他好有心机更新,第27章 玫瑰与烂水藻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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