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绝只好从脏兮兮的被子里挪出来,他的乌瞳微微晃动,似乎是不理解乞丐少年的意思。
“对啊,一会儿我就去假装有人偷东西,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你个子矮去顺手摸两个,哦不四个吧,四个炊饼。”那少年踮蹦跶两下舒展筋骨,似乎是准备蓄势撞过去。wWw.xqikuaiwx.Com
小暮绝昂起有些眩晕脑袋,渴望的目光无法从炊饼摊上挪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行。”
正如乞丐少年所说,他装成被偷了钱袋的人,在短短的一截路上横冲直撞,撞翻了好些其他摊子,才冲炊饼摊去。
他嘴里还不停吆喝着:“快来人呐,抓小偷了,那个小偷偷了我的钱袋!”
小暮绝也像刚才约定的那样,趁着骚动地摸到了炊饼摊,他的个头很矮,在炊饼摊前才刚露出了半个小脑瓜。
诱人的香味钻入他的鼻腔。
在乞丐少年像一阵风一样窜过街道的时候,小暮绝从摊子下面探出一双脏乎乎的手,去摸冒着热气的炊饼。
下一秒,一只粗壮有力地大手冷不丁地抓住小暮绝的手臂,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炊饼摊下面的薅了起来。
“好你个小臭乞丐,我早就发现你们两个在那里偷偷的打鬼商量,原来是想偷我的炊饼!”卖炊饼的人和他的炊饼一样,长着一脸麻子,喷着口水骂人。
“呸,一个臭乞丐哪里来的钱袋,鬼才信了你们,想偷我的炊饼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卖炊饼的男人满脸凶恶,一脚就将小暮绝踹飞,似乎是还不解气,他嫌恶地踹了两脚他的胸膛,“赔钱,臭烘烘的烂货,都把我的炊饼给弄得不能吃了!”
“宿主,那个卖炊饼的人好过分,我都看见了,反派根本就没碰到他的炊饼!他都快把反派给打死了!”铁蛋气不过地说。
虞窈拧着眉,望着暮绝的记忆碎片,心里一阵不忍。
那边,卖炊饼的男人还在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并且邀请着大街上的人来看热闹,“大家快来看看啊,偷东西的小乞丐被我抓住了!”
忽地,一个在旁边看了许久热闹的妇人上前,拦住了炊饼男想要再度揣上去的动作,“哎呦喂,行了行了,快住手吧,这小东西年纪这么小,都快被你打死了。”
知道自己有些过分,炊饼男反而挺起胸脯,哼了一声,“这臭乞丐弄脏了我的炊饼,活该挨打。”
“不过是几个破炊饼,我赔给你。”
那妇人身材宽胖,穿金带银,高高的发髻上还缀着一朵大红的牡丹花,走起路来漆在脸上的脂粉都要掉下来。
她横了一眼炊饼男,蹲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干净的暮绝脏污的小脸。
妇人眼前一亮,“跟我走吧,小乞丐,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铁蛋兴奋道:“宿主,暮绝得救了,这个妇人就是收养他的那个人吧!”
望着那妇人的浮夸又艳俗的穿戴,虞窈的眼皮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收养暮绝的妇人是农妇,可是这个妇人……
虞窈不敢继续深思,可是暮绝的记忆还在继续。
沦落成小乞丐的暮绝被艳俗妇人带走了,带到了一个挂着描金牌匾的热闹地方,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潇湘馆。
铁蛋没注意到虞窈的表情,“太好啦,潇湘馆是这个妇人的家吗,看上去很有钱哎,暮绝这下子有好日子过啦!”
眼前的一幕幕的场景飞速掠过,小白团子渐渐抽条长高,转眼间就八岁了。
在被带回潇湘馆后,妇人安排他成了跑上跑下的小厮,每天夜里,潇湘馆灯火通明的时候,他的工作是引着一个个男人进红倌的房里。
风月场所,做什么事情都是肆意的随行的,小小年纪的暮绝被迫看了一场又一场令人作呕的云雨。
更有甚者,见小暮绝长得俊俏,多出了几两银子,要求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办事。
虞窈就那么触目惊心的看着,小小少年的墨眸里的星星越来越黯淡了。
她期盼着这个记忆碎片像之前的那几个一样,快些过去,可回忆碎片一幕幕的流转而过,少年依旧困在潇湘馆。
妇人先以自己救了他的性命胁迫着他,后又屈打成招,将其硬留在潇湘馆。
她下赘的眼皮半拉着,露出闪着精光的鼠眼,一颗浸满贪欲的黑心不知盘算着什么。
一日,一直穿着粗布衣裳的暮绝,被她安排着穿上了布料滑溜溜的新衣服。
她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虚情假意地摸着暮绝的脑袋说,“干娘养了你两年,你也该报答干娘了。”
听着妇人自称干娘,暮绝内心作呕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来,从前在魔族总是爱欺负他的那个少年的娘亲。
会打他,会骂他,会教育他,也会爱他……
那样的人才配叫做娘亲。
虞窈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着,少年被妇人生拉硬拽进一个屋子里,里面早已有一个早就付了妇人一大笔金子的人,等着猎物的到来。
那人想要去触碰暮绝,暮绝嘶吼着让他滚。
没有人听他的。
当那人肥胖油腻的手真切地碰到暮绝的肩头时,少年眼底的瞳水泛着紫意,屡屡的黑雾从他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漫出。
明明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却刹那间变成了一尊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凡人看不到暮绝身上的魔气,只能感受到一种逼人的气势,犹如利刃一样一寸寸的碾过去,让他如坠冰窟骨血寒凉。
那人两股战战抖若筛糠,哐的一声坐在了地上,然后拼了命地朝门口爬去。
哐哐——!
木门为了避免暮绝逃跑,早就被上了锁,无论他如何拍打,早就清空了的楼层里,只有一声声幽幽的回音。
少年忽地笑了,嘴角上噙着诡异的笑,他像是聊天似的坐在了圆凳上,“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妖怪,厉鬼!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术?快点放开我,信不信等我出去了之后,找大神来要了你的性命!!!”那人缩在门口嘶吼着,冷汗簌簌而下。
小暮绝拿起床边原本准备束缚住他的麻绳,一圈一圈地缠在那人的脖颈上,自顾自地说:“我叫暮绝。”
“她说,像我这样的孽种,就应该早早的死在暮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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