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声“乖女”喊在皇帝“花重锦”身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皇帝确实男生女相,但他气势张扬,神情肆意,从来不会有人将他当做女人来看。
他讨厌别人提及他的外貌,但这次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
这次认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和上次不同,战家所有成员都在室内。
花重锦的尸骨入了战家的陵墓,也因此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皇帝其实是个冒牌货。
战慈愣愣的看着穿着龙袍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像,
那种感觉太像姑姑了。
上次他穿着女装他觉得两人相似,还能说是因为穿着打扮和姑姑相仿,
这次他穿着龙袍,不论气势还是姿态,完全和姑姑是两个模样,
可他偏觉得这次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依旧像极了姑姑。
战慈震惊,战见风心里却有几分复杂。
自从他知道这个皇帝是替身之后,回想起和他认识以来的种种,心中乱成一团。
姑姑死的时候他年纪小,对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他喜欢惩恶扬善,崇拜救人于水火的侠士,他讨厌花重锦,也只是因为他荒淫无道,不务正业,却从没想过要他死。
回想起初见替身那日,他抱着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被女眷们围住而不知所措,慌乱逃离。
他和花重锦不一样的。
而且自他当替身以来,他所提拔的左相和右相相继大展光华,这个破败的国家终于有了生的希望。
他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去向他道个歉。
室内的人各自怀心思,唯有那少年皇帝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外祖母,我是她的儿子。”
江月夕神色一愣,看着皇帝许久,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乖女。
她的乖女已经死了。
她神色重归平静,重新转起了佛珠,看着她淡淡道:“你来做什么?你害死了我的乖女,这里不欢迎你。”
战九归来到她榻旁,一边拍拍她的背,一边轻声道:“月夕,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这次他找到了有可能是你家人的人,特意带他来看看。”
江月夕来到战家后,失去了小时候的那段记忆,
她自己也从未提及家人的事,战家故一直未曾去寻,
没想到老了之后,倒是有了想回家的心思。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陈清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他踱步向她,微笑问:“您还记得陈舒隽吗?”
江月夕对他有几分警惕和排斥,但听到这个名字后,眼中却有几分茫然。
思虑许久,她摇头:“不记得。”
陈清焰并不意外,又问:“您还记得陈曦吗?”
江月夕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战九归有些发愣。
当年把她从水里救上来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于是战九归耐心的为她挑选了许多名字,
唯独“花晨月夕”中的“月夕”她做了接受。
晨夕,陈曦,
原来如此。
陈清焰又问了许多有关于陈家的问题,江月夕却没有一个有印象。
但陈清焰走了之后,她却讷讷的坐在床上,手中的佛珠也不转了。
庭院内。
战九归终于大方一回,邀请他们吃了午饭再走,难得闲暇,陈清焰便邀请林雨散去庭院走走。
战见风被委以重任,在前面带路,林雨散和陈清焰两人在他身后并排而行。
林雨散道:“可惜了,看来这次认亲不算成功。”
陈清焰笑容不变,道:“祖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如无意外,三日内便能抵达京都。祖父是姑奶奶的亲哥哥,总该不会认错的。”
“如此甚好。”
陈清焰驻足,连眸中也染了笑意:“若她真是陈家丢失的女儿,那你我也算是有血缘关系了。”
林雨散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那你便真的是我的表哥了。”
陈清焰打量皇帝许久,似是要在他身上看出点什么破绽。
皇帝要比他矮一些,这衣物到底有多厚重他不清楚,可他估摸着骨骼也是纤细的。
他带着手套,衣服也都不短,恰巧能挡住脚面,看不清脚的大小。
或许唯一的破绽,就是他脖颈上的黑色丝带。
再男生女相,也当是有喉结的。
大概是觉得皇帝实在太美,他心里疑惑得紧,便忍不住派人去寻找曾经宫内伺候皇后的宫女。
当年出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林雨散不禁问:“表哥看我作甚。”
陈清焰收回目光,重新踱步,道:“当是青青说得没错,你我之间确实有相似之处。”
“何处相似?”
“她当时不是说了吗?”陈清焰轻笑出声,道:“同样的姿容绝世。”
林雨散调侃道:“表哥倒是越来越喜欢自夸。”
两人一同聊了一会儿,林雨散便提议在凉亭小坐一会儿。
战见风和陈清焰有些意外,但也不多想,三人便落座凉亭。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林雨散悄悄地抬起两只脚。
感受到脚底钻心的痛,她毫不怀疑,再这样走下去,说不准血会浸出鞋底,走路都留下血印。
很快有小厮上了茶水和点心。
林雨散觉得有些口渴,却没敢喝茶。
茶解药性,郁子柒给她每日的药都难喝得想吐,她可不想多喝。
陈清焰倒是注意到这一点。
即使这皇帝没什么见识,不懂珍贵的紫笋蒸青,但他却记得,只要手边有茶,他都会喝。
他的身体还没好吗?
碍于有别人在这里,陈清焰也不好直白的问。
没多久,战慈匆匆前来,对陈清焰道:“陈家主,祖父有请。”
想必是找他了解陈家的事。
陈清焰浅浅行礼,向皇帝道了别,战慈也没跟着走,这凉亭便只留堂兄妹三人。
陈清焰不在,林雨散也懒得摆出一副容易亲近的模样,神色薄凉,道:“方才战二公子一直看着朕,是有什么想问的?”
战见风也不别扭,直白道:“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
“之前以为你是花重锦,对你冷眼相待,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说着,战见风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林雨散并未回应战见风的道歉,而是将目光落在战慈的身上:“你呢?你又有什么想说的?”
和战见风的直率完全相反,战慈有几分迟疑,
半晌,才问:“我想知道你……”
末了,他又改了说辞,问道:“我想知道花重锦死前,说了什么?”
林雨散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片刻的呆愣后,她忽然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浅粉如桃花瓣的唇缓慢而轻巧的吐出一个字:
“滚。”
似是见战慈有些不理解,她特意好心的重复了一遍:“他说,滚。”
当时,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滚”,最后一个字,也是“滚”。
战慈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林雨散站了起来,似是有些不耐,道:“朕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留在镇国公府吃饭了。”
“等等。”
战见风和战慈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
林雨散身形一顿,看着两位堂哥,笑容意味深长:“对我这个冒牌货有什么好愧疚的?花重锦死前数次向镇国公府求助,你们爱搭不理,现在他死了,反倒是对着一个冒牌货献殷勤了?”
“我……”
战慈还未说完,林雨散打断道:m.xqikuaiwx.cOm
“当然,你有你们的苦衷。当初有苦衷,现在难道就没有苦衷了?可以轻易地向一个冒牌货、一个死人道歉了?”
“战星沉死的那年,镇国公府真的去查明真相了吗?皇帝皇后双双死亡,你们真的相信是自然死亡吗?口口声声说什么宠溺爱护,不过是一群缩头乌龟罢了。”
这一段话,说得战见风和战慈哑口无言。
林雨散忽然恶趣味的用自己的声音,轻巧少女音的叮嘱道:
“镇国公府可是答应了要效忠于皇帝,战事将至,可别突然缺胳膊少腿重病不起啊!”
“再见啦!两位堂兄。”
说着,林雨散飘然离去,留下还没回神的两位堂兄。
他穿着金色的龙袍,可依然像盛开的白色芍药,
不管是在眼前,还是远远看着他的背影,都好似隔着永恒不变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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