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寒酥回想起那天爹爹神神秘秘的给他加餐一顿烤肉,还问他食后感,他总觉得怪怪的,
后来还是花无邪气呼呼的骂了他一顿,他才知道那是爹爹亲自下厨。
难怪有些地方烧糊了,
苦的。
曹元却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置信问道:“前皇……亲自给您烤肉?”
皇帝是什么人,锦衣玉食,一顿正餐的流程要走半个时辰,
虽然这个皇帝也不是日理万机的那种,但传闻中暴虐的花重锦会耐心的亲自做烤肉?
他越发觉得前皇的真实模样和传闻中的相悖。
以后说不定能知晓惊天大秘密,然后他要悄悄写在自传里,
让后人瞎猜!
秦寒酥轻颤的红瞳露出落寞的神情道:“以后吃不到了。”m.xqikuaiwx.cOm
但比起吃烤肉,他更想见到爹爹,
想听爹爹说话,想爹爹摸他的头,想爹爹带他出去玩,想爹爹给他戴上头纱遮挡阳光。
好想,好想。
“秦大人,就是这边了。”曹元道。
这里大概算是后院一样的地方,专门供客人休息,不算奢华,却也整洁干净。
把主事人和客人全都抓起来后,空下来的院子正好安置这些人。
还未走过拱月门,就能闻到那股难闻的腐臭味。
曹元不禁悄悄地捏住鼻子。
“秦大人!”
秦寒酥刚过拱月门,一个活泼的少女便猛地起身,向他挥手示意。
她的脸上同样绑着布条以遮挡难闻的气味,手里还拿着剪子等东西,满手的泥和血。
“晴云。”细细的女音传来,另一个稍微文静些的少女低低唤了一声,“剪子。”
“噢噢。”夏晴云嘿嘿一笑,蹲下继续给那少女帮忙。
曹元“嘿”了一声,朝她们俩小跑过去,问:“沈一梦,那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一梦声音细而沙哑,小声道:“我觉得……应该没救了。”
秦寒酥抿了抿唇,语气如常,声音却不自觉的轻了几分:“带我去看看他们。”
沈一梦道:“秦大人稍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带您去。”
她仔细的为这个从笼子里出来的人简单处理好伤口,耐心安抚两句,将他交给附近的士兵照顾,然后为秦寒酥带路。
曹元跟着一边走一边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刚从斗兽场下来,还有一个应该是受伤很久了,其实我感觉……他们也是活不成了。”
秦寒酥不语。
推开门,阴郁的光争前恐后的涌入狭小的房间内。
地上铺着两张褥子,上面躺着两个人,
一个全身伤口各处糜烂,甚至糜烂的伤口有米粒大的蛆在爬行,伤口深可见骨,人已经昏迷不醒。
另一个是个女孩,她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肠子大片掉出来,其它内脏清晰可见,但她没昏过去,无力的啜泣着,痛苦万分。
其实不用眼睛去看,仅仅只是用鼻子去闻,秦寒酥就能闻到他们俩身上死亡的气息。
这个时候如果郁子柒还在,这两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秦大人……”沈一梦的声音略带沙哑,迟疑道,“那个女孩子,可能后来被放了美人筝。”
秦寒酥很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有几分茫然:“美人筝?”
沈一梦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红了眼,把头埋在夏晴云的背后。
夏晴云解释道:“就是……把女人的肠子扯出来,一端剪下来牵在手里,然后像放风筝一样的……跑。”
秦寒酥愣愣的。
夏晴云以为他没听懂,又道:“总之她……”
“嗯。”秦寒酥神色如常,像对待平常事一样回答,“我懂了。”
几人面面相觑,曹元咽了咽唾沫,问:“秦大人,那他们俩……”
秦寒酥一言不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拔出夏晴云腰间的剑,
一剑抹喉。
死了。
三人目瞪口呆。
秦寒酥甩了甩剑,在夏晴云呆若木鸡的神情中,将剑插入她腰间的刀鞘。
“怕?”秦寒酥问。
他们三个都是权贵子弟,虽然聪明但被家里保护的很好,这样的普通人,会害怕他很正常。
但秦寒酥却觉得有点闷。
夏晴云和曹元摇头,胆子比较小的沈一梦也细细道:“没……”
曹元挠挠头:“我是觉得,您太厉害了,明明比我们年纪小来着。我来之前居然还妄想照顾您一二,但现在想来好像……需要向您学习的地方有很多。
其实之前我们也说给个痛快比较好,但……下不去手。”
秦寒酥心里毋的一轻,敛眸,道:“需要被照顾的地方,很多。”
三人面面相觑,
这能是高冷的秦大人说出来的话?
曹元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搓了搓手,谄笑道:“诶!秦大人,那我可以和您做朋友吗!”
夏晴云和沈一梦倒吸一口气。
“可以。”秦寒酥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毕竟他也觉得这三个人很好。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朋友,要做什么?”
曹元爽快的大笑,道:“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心里话一起说,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饭互相串门!”
出去玩……
“好麻烦。”秦寒酥缓慢的眨眼,雪白的睫毛擦着镜片颤了颤,而后道,“出去玩,就叫名字,不要叫大人。”
曹元露出欣喜的神情,朝两位少女眨了眨右眼,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好好好!后天沐休日,正巧金曜寺有个为运河的大型祈福活动,肯定特别热闹,秦大人有空的话,我们去那里踏青吧!”
秦寒酥缓慢点头:“等这边的事,处理完。”
那些做美人筝的畜生,他想亲自处理。
……
后日,是个大好的晴天。
秦寒酥和从前一样,一身精白衣物,头上却没戴头纱。
爹爹不在了,他就不想戴了。
他不怕疼,只是怕爹爹担心。
他下了马车,远远地看见三个人站在树荫下,夏晴云热情的挥手,曹元甚至跳起来,毫不生疏的直接喊道:“秦寒酥!快来看看!这边好多花开了!特别漂亮!”
秦寒酥脚步一顿。
透过琉璃片,看见山下人来人往的权贵和平民,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轻松地交谈,
金曜寺的山上开满鲜花,很漂亮,很漂亮,
爹爹说,花朵芳香鲜艳,也短暂,它的美丽是为了果实的诞生。
爹爹,果然像花。
回想起和爹爹遇见的第一天,爹爹站在阳光下,和他说:“秦寒酥,去看看。”
去看看你的新家。
他回头,
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爹爹像之前一样,站在阳光下,和他说:“秦寒酥,去看看。”
去看看你的未来。
他鼻尖有些发酸,
在他的未来,会发生很多事,遇见很多人,
但爹爹,永远都,只能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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