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城里城外,很多人早就得知左相要顺应天意、发动宫变的这一消息,做准备的做准备,走的走,留的留,
宁英身为贵妃,诞下皇帝唯一的子嗣,同样知道这一点。
那日清晨,素来和宁贵妃不合的德妃连精细的梳妆打扮都来不及,穿着素青宫衣,裹着鹤氅,大清早的去临禄宫拜访了宁贵妃。
不施粉黛的德妃同样也失了她的娇蛮,六神无主的抓着宁英的手,哀声道:“皇上的事儿……宁姐姐听说了吗?皇上若真的出了什么好歹,我们这些当妃子的,该怎么办啊!”
宁英不习惯德妃同她亲近,有些拘束,回避道:“我、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德妃怒声道,“自任昭仪失宠后,最得宠的就是宁姐姐,你怎么会不清楚!”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德妃态度又软了下来,一把跪在地上,满眼是泪,道:“宁姐姐,我求求你了,我还年轻,我甚至都没被皇上宠幸过,我还不想死,我求求你了……
马上就要变天了,这宫里能走的都走了,张家也没了,我知道是我以前做得不对,是我不该排挤你,但我发誓我没动过你们母女俩,我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宁姐姐你想想办法,你想想皇上有没有同你说什么,你快想想办法啊……”
宁英哑然,
皇上喜欢的是无邪,哪里宠爱过她?
哪个皇帝临死前,会向后宫不受宠的妃子交代后事?
然而宁英一句话未说,便听到门口“嘭”的一声响,
她一扭头,就看见花无邪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热腾腾的紫薯粥洒了一地,地面泛起白雾。
宁英瞬间僵住,道:“无、无邪,你听到了什么……”
花无邪的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喃喃道:“我全听见了。”
她不傻,
教习她的太傅早就不来了,后宫最近总是乱糟糟的,
就连母妃宫里的宫女,也突然不见了好些个,
她早就猜到应该是要发生什么事,
但她从未想过,出事的,是她的父皇。
她奔向母妃,拉着她的衣袖,红着眼眶,问:“母妃,父皇不是打了胜仗吗?不应该所有人都看到父皇的好吗?
父皇他明明很厉害,明明是个值得被爱戴的好皇帝,
为什么、为什么,母妃,你告诉无邪,父皇他没事,你告诉无邪好不好!”
宁贵妃只是看着花无邪,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悲恸,
她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沉默着一言不发。
沉默,就是最直白的答案。
花无邪愣了一瞬,扭头就要跑去找父皇,却被母妃拉住,
抱在怀里。
“无邪,别去。”
她的声音轻轻,是一个普通女子脆弱的温柔,也是一个母亲坚强的温柔。
花无邪躲在母妃怀里,抽噎起来。
看到这里,德妃哪里还不知道宁贵妃到底有没有后手和底牌,
她失去一身力气,一脸惨白,喃喃道:“完了,完了,张家没了,我也要完了。”
她是最早入宫的那一批宫妃,
十四岁,最美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就来了这里,
巍峨的宫墙内,她的人生能一眼看到尽头,宫里的女人在后宫的权势再大,也不过是男人的指尖玩物,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定夺生死。
皇帝死了,妃子陪葬,是常事。
宁贵妃见德妃痴痴的模样,许是和她有了共情,道:“皇上他……大概不会让我们陪葬。”
德妃猛盯着宁贵妃,一双圆圆的杏眼迸发出生的希望:“宁姐姐知道点什么?”
宁英没说话。
因为她也不确定。
承德公公模糊的和她提过一嘴,她自己也觉得,皇上那样离经叛道的人,也不会循规蹈矩的让她们殉葬。
她对皇上爱慕过,期待过,
只是这么些年来,再多的爱慕和期待也被消磨殆尽,如今她别无所求,只希望无邪能安稳长大。
……
当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时,承德公公步伐匆匆的赶来临禄宫,向宁贵妃和花无邪宣读了皇帝的遗诏。
——另,封宁贵妃宁英为太皇太后,封号孝贤,当尽孝养,以终天年。
宁英呆滞的看着那道色彩鲜艳的圣旨,心中五味陈杂。
皇上心里,是念着她的,是吧?
而花无邪听完圣旨后,身形一晃,不管不顾的向朝安宫奔去。
纷飞的鹅毛大雪打在她的脸颊,刮得生疼,奇快妏敩
未穿防水的靴履,也无宫人洒扫积雪,她的鞋袜很快就被浸湿,
冷,
疼,
心里也好似下了大雪,冻得她又冷又疼。
母妃的声音越来越远,路上的宫人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撞到了谁,她摔在地上,发髻凌乱,肉乎乎的包子脸沾满了雪和泥,额头磕在石头上,起了一个红红的大包。
她冷静得不像个小孩子,抿唇飞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别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一刻不停的奔向朝安宫。
拐角,进门,
空旷的厅堂正中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锦褥和玄青的冕服,
她崇敬的父皇悄无声息的躺在铺了锦褥的木板上,像神仙一样的容颜毁了一半,半张脸血肉模糊,
血液干涸凝固,浓郁的腐败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和曾经浓厚沉重的龙涎香相去甚远。
一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站在一旁,气氛死寂而又悲伤。
她驻足,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紧接着她奔向父皇的遗体,一声尖锐的悲鸣打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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