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渴醒的时候刚好半夜12点。
徐鹿然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现在才有心思看看公寓的环境。
她往阳台处走，打开落地窗，凌晨的夜景映入眼帘，她放松着精神，视线往楼下看。
很快，她就发现楼下的街景过于熟悉，就连周围的建筑也是她记忆最深刻的模样。
方才过来的路上她全程闭眼睡意满满，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留意别的，如今才反应过来身处的环境。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远处，大概只隔两条街，便是她待了十多年的家。
徐鹿然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安慰自己，然后随意在室内逛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布置都是提前问过她的喜欢，唯独没告诉她公寓的位置。
她打开餐桌上打包好的食物，回忆了下，想起来那是赵颖冉临走前给她准备的，可惜已经凉透了。
但现在实在是懒得把这一道道菜加热，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她把所有的食物扔进冰箱里，手里揣着个手机出门去便利店觅食。
凭着记忆找到了少时常去的便利店，令她惊喜的是，半夜里居然还有关东煮，种类还很齐全。
“你好，需要什么？”服务员热情道。
“帮我拿一些关东煮，每样都来一个。”
“好的，请稍等。”
等待打包的间隙，徐鹿然打算去拿瓶饮料。刚转身便看见了饮料柜前站着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背部略微弯曲，衣着简陋，下巴淡淡的青灰色，发型也有些凌乱，手里拎着篮子装满了罐装啤酒。
男人也发现了徐鹿然，怔怔地停留在原地，眼神里流露出惊讶的同时还多了分复杂的情绪。
徐鹿然缓缓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声音微抖：“爸爸，这么晚还喝这么多酒吗？”
徐逢梁嗯了声，没打算开口解释。
“小姐，你的关东煮打包好了。”
服务员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徐鹿然应了声服务员，对徐逢梁说：“爸爸，在这坐会儿吧。”
徐逢梁点头，用沙哑嗓音道：“好。”
徐鹿然闻言终于是松了口气，放开了一直捏紧因紧张而不断冒汗的手心。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
徐逢梁打开了一罐啤酒喝着，而徐鹿然则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
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局促。
徐鹿然更为敏感些，失落地问：“您知道我回来吗？”
“知道。”很没有感情的两个字。
徐鹿然想想也觉得这个问题白问，就算他没看自己发的信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徐鹿然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头上的白发，明明才刚过五十，头上却几乎被白发涵盖，脸上的细纹也十分多，不修边幅的外表下尽是历遍苦难的沧桑。
她心疼地快哭出来了，隐忍着开口：“您还是不愿意看见我，对吗？”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徐鹿然心如冰窖，冷冷笑出声，“我不知道公司安排的公寓在这边，您放心，我过几天就进剧组了，等回来我就搬走。”
她匆忙收拾东西，起身：“您保重身体，少喝酒。有事...希望您可以联系我。”
徐鹿然发现，从小到大都是，越是想逃避的事，它来的就会越快。
这算什么事，回来第一天就把该见的人全见了。
-
徐鹿然回国发展在圈里早就传开了，不过电影是秘密拍摄，所以在网络上的消息少之又少。
徐鹿然深知媒体营销套路，她多年没拍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包括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这次复出是一鸣惊人还是跌落神台。
所以秘密拍摄倒是能给她减压了不少，刚开始进组真的很不适应，后来调整过后好了不少。
结果来了个不速之客。
江言墨。
某一天，她居然在片场里看见了江言墨的身影。
少年时期，徐鹿然多次和江絮搭档拍戏，偶尔江言墨也会跟在身旁。大概是两人过于熟悉，徐鹿然每每看见他在监视器前看自己表演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为此她还骂过江言墨一场。
现在她好不容易渐入状态，结果那个男人一点都不识趣，一副待在剧组不想走的样子。
“听说之前冯总的投资被扯下来之后是江总补上的，而且还追加了不少的投资额度呢。”小葵看徐鹿然盯着那头和导演交谈的江言墨不做声，眼神里满是想刀人的意味。
“所以他作为投资人出现这在也挺正常的。”
徐鹿然喝口温水，“你见过哪个集团的老总这么有空，亲自在剧组待这么多天。”
小葵偷笑默不作声。
徐鹿然抬腿往江言墨的方向走，先是对郭导乖巧的笑笑，接着扭头变脸：“江总有空聊两句吗？”
江言墨挑了挑眉，目光有一丝的玩味，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然。”
徐鹿然把人带到一个角落，直接开门见山：“你到底要待多久。”
“怎么了吗？”江言墨抱着双臂，缓慢地依靠在墙边，双眸注视着面前的人，早已把人看穿却又姿态慵懒耐心十足。
“你明明知道你在这会影响我。”徐鹿然有点小情绪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
“变不变的重要吗？”
“重要。”江言墨站直了身躯，口吻突然变得认真，“你的任何反应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徐鹿然微愣，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
“江言墨，向前看不好吗？”
“你话是这么说，但你做到了吗？”
江言墨也不再说话，气氛沉默了许久。直到有剧组的工作人员经过，徐鹿然便明显的紧张起来，猜到她的想法，江言墨气笑出声。
“我们什么时候还需要避嫌了？”
江言墨看她低头逃避，心中难言失落，哑声道：“你说向前看，那过去的一切都要抹掉了？真的能抹掉吗？”
“你一直躲着我，故意要和我生疏，难道不是因为你对过去耿耿于怀还放不下吗？”
“对不起。”徐鹿然垂下身边的手拽的十分紧，关节处被她用力握的没有一丝血色。
江言墨用手掌包裹住她的拳头，慢慢地解开，动作温柔细致，像是把宝物捧在手心里。
“‘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已经听够了。”
徐鹿然抬头看向他，鼻尖酸了酸，“那你想听什么。”
“没什么想听，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疏远我。”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心里很矛盾。”徐鹿然向他解释。
江言墨点头，温和道：“没事，慢慢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徐鹿然怕他多想，连忙解释：“我不是真的想赶你走，而是...”
江言墨低眸浅浅一笑，“那你今晚跟我吃个饭？”
徐鹿然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好。”
江言墨伸手顺了顺她的脑袋，“去忙吧，收工来接你。”
傻子。
在这逮她几天就为了一顿饭。
......
徐鹿然告诉小葵晚上和江言墨吃饭，让她自己先回酒店。
可小葵听进去的意思却和两人要约会没两样区别，于是刻意友情提醒一番，“你小心别被狗仔拍到。”
“我刚回来应该不会。”徐鹿然想起江言墨的话，便说：“拍到就拍到呗。”
“！！！”这可把小葵激动起来了，“不是啊，真的很有可能会被拍到，前阵子还有狗仔拍到江总的绯闻...”
“嗯？”徐鹿然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什么绯闻？”
“...这不都说了绯闻，肯定就是假的呀。”
徐鹿然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小葵察觉自己闯祸了，在江言墨过来接人之前，她就麻溜的逃走了。m.xqikuaiwx.cOm
江言墨把人接到后自然也发现了她不友好的眼神，“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语气生硬，江言墨怎么可能会信，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追问。
江言墨选择了一家西餐厅，进门的时候发现周围果然有狗仔拍照。
江言墨不以为意，问她：“你介意吗？”
语气平平无奇，却是在试探徐鹿然。
徐鹿然没第一时间搭理他，冷了他一会儿，等餐桌前坐下来的时候才开口，“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过是不是因为某人绯闻特多，所以才有这么多狗仔跟着。”
原来刚才是为了这事闹别扭。
江言墨被她逗笑了，打趣她：“吃醋了？”
徐鹿然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他。
江言墨好脾气的跟她解释，“也就一次，还是那帮媒体掐头掐尾弄出来的误会。”
“但这次拍的...你说是不是绯闻。”
徐鹿然闻言，眼眸划过一道惊讶，愣神了一瞬，随后脸色霎时变红，连说话都变得卡顿，“我...那不然呢...当然是绯闻了。”
“好吧。”江言墨故作失落可怜的模样。
徐鹿然实在是嫌弃他拙劣的演技，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不能处理一下吗？”
“不是不在意？”
“那也总不能刚回来就给冉姐惹事吧。”
不敢给赵颖冉惹事，但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让江言墨给自己收摊。
江言墨刮了她一眼，“知道了。”
江言墨熟悉徐鹿然的喜好，过来之前就命人安排好晚餐，所以她们刚坐下不久，服务员就把做好的食物端上来。
是牛排。
江言墨率先端走她面前的盘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仔细地把牛排切成细块。
徐鹿然看着他自然且熟练的动作，无声地勾唇。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喜欢吃西餐，可是很讨厌切牛排。这道工序，每次不是父亲就是江言墨。
想起了徐逢梁，徐鹿然心中就一阵苦涩。
她怅惘地开口：“刚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碰到爸爸了。”
江言墨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对方，眼底心疼的情绪在流动，喉结滚了又滚，“嗯，然后呢？”
徐鹿然耸了耸肩，假装不在意：“没有然后，你知道的，他不愿意见我。”
“有的时候在奢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不会就不怪我。可我连自己都怪，他又怎么会不怪我呢。”
“然然...”
她喃喃出声：“如果当时我没缠着妈妈带我去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江言墨放在手里的刀叉，把处理好的牛排放在她面前，用手示意她吃，“别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自己身上。”
徐鹿然不理会他的示意，手肘撑在桌面，双手捧着脸颊说：“这些年，我看着自己和妈妈长得越发相像，爸爸不愿意见我也是对的，毕竟他一看见我就会想念妈妈。”
“...我和他就一直在相互折磨。”
江言墨重重地叹气，柔声哄人：“那先别见他，自己先过好。”
徐鹿然张了张嘴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吃饭。”
“哦！”徐鹿然把话咽回肚子里，还给他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管人的毛病是一点都没变。”
“我听见了。”江言墨无奈。
“拆台的毛病也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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