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到的时候，大殿内人还不多，佟贵妃早早到了，见顾清欢来，忙对她招了招手。
“好孩子，快过来。”
佟贵妃笑吟吟一开口，不远处坐着的德妃，就咬了咬嘴唇。
胤禛又不是你的养子！顾氏更不是嫡福晋，何至于像是招待儿媳妇似的，这么喜欢顾清欢呢！？
等等！
德妃又想到什么。
哪怕是对待儿媳妇，也不至于这么和颜悦色吧！？这般热情，搞得顾氏才是婆婆似的，像什么样子！
……
德妃表情和内心都很精彩。
可惜，除了她身边坐着的乌雅润玉，根本就没人多看她两眼。
“贵妃娘娘。”
顾清欢带着孩子们过去，一块儿行礼。
弘明脆生生喊，弘晞也像模像样含含糊糊学了两句，言蹊和弘晴可就不行了，才两个多月大，只能让春娘和小桃抱着服身。
“这便是弘晴和言蹊？”
佟贵妃头一回见这两个孩子，忙让春娘把言蹊抱过来，她也想抱抱！
她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子呢！
宫里先前密嫔生产，生的那也是儿子，哪有女娃娃这么粉粉嫩嫩的可爱呢，她真是喜欢极了！
“一路进宫，可没冻着吧？”
佟贵妃看着言蹊，还是有些担忧自己的安排不够紧密的。
顾清欢闻言，笑吟吟就道：“自然没冻着，贵妃娘娘放心就是。路上马车里有炭盆呢，进宫软轿里还有好几个汤婆子，暖暖的，妾身身上都要出汗啦！”
言蹊和弘晴还小，本不宜出门。
好在佟贵妃什么都备足了，顾清欢也就不担心了。
顾清欢的一番话，逗得佟贵妃笑了，她早就准备好了宫里经验老道的嬷嬷了，就将孩子，先交到了嬷嬷那儿。
几人寒暄了一阵。
胤禛那头，十三阿哥胤祥过来找他说话，他就先陪着弟弟聊天去了。
顾清欢则是坐在佟贵妃身侧，跟佟贵妃讲着最近这几个孩子身上，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德妃在边上听，脸上闪过不屑。
佟贵妃见了，就故意清了清嗓子，拉过顾清欢“说悄悄话”道：“你是不知道，前些时候，我操办宫宴的时候呀，皇上还问我呢。”
“问我说，那个老四家的弘明来不来呀？那孩子聪明极了，他看着就喜欢呢！让老四带着，他想见见！”
佟贵妃一脸骄傲，大有“我看重的孩子，果然这么优秀”的模样。
顾清欢莞尔一笑，弘明也是面露不好意思来，一点儿都不骄傲，十分低调的样子，更让佟贵妃觉得，这孩子稳妥踏实了。
“真好。”
佟贵妃喜欢弘明得紧，她想了想，又道：“待会儿皇上要是见你，你也不必害怕，他十分和善，只要你规矩懂事，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
康熙爷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耍花花肠子了，一副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想要糊弄别人。
真可笑。
他是皇帝。
擒鳌拜，平定三藩，还收复了湾湾，是随随便便谁就能糊弄的？
不可能嘛——
弘明听得认真，他点头道：“我也觉得皇玛法人很好，一点儿都不凶，很和蔼，我很喜欢和他说话！”
话音刚落。
乾清宫门口，便有小太监拉长了嗓子，传唱道：“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
康熙爷来了。
殿内，众人纷纷起身，顾清欢也带着孩子们跟在佟贵妃的身后，齐刷刷跪了下来，对着康熙爷行礼。
“除夕家宴，都是自己家里的人，起来吧，不必多礼。”
康熙爷摆摆手，示意大家伙儿都起身。
他大步流星走向龙椅，在路过佟贵妃身边的时候，视线自然而然就从顾清欢、弘明和几个孩子的身上扫了过去。
顾清欢低着头，但似乎感觉到，康熙爷心情不错。
像是看见弘明，就笑了似的。
呼。
顾清欢松了口气。
康熙爷喜欢弘明就好，总归这一点对胤禛的将来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
宴席很快开始。
除夕宫宴，与中秋、端午之类的宫宴也没什么不同，便是歌舞表演，管弦丝竹之乐，稍稍不一样的，也许是过年的时候，那些舞女歌姬们穿得更红艳一些，显得喜庆。
顾清欢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歌舞兴趣倒是不大。
全程一直留心着几个孩子们的动静，一会儿给孩子们夹菜，又或是看看弘晴与言蹊能不能接受这宴会厅里的环境。
要是他俩不舒服，就带着他们去偏殿休息什么的。
还好，弘晴和言蹊乖巧，也没哭闹，只中途饿了，被奶娘带着去偏殿歇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都睡着了。
期间，康熙爷就看了弘晴和言蹊一眼。
“这便是你的龙凤胎？”康熙爷朝政虽忙，但对如此“祥瑞之事”还是有所耳闻的，龙凤胎吉祥如意，康熙爷还在这俩孩子满月礼的时候给了赏赐呢。
“是。”
顾清欢听见康熙爷问，就指着蓝色襁褓说道：“这是弘晴。”
复而又指着粉色襁褓道：“那是言蹊。”
康熙爷点点头，笑呵呵的，一副和蔼的祖父模样，就道：“瞧着倒是玉雪可爱，与老四小的时候，有那么几分相似！”
佟贵妃在旁见了，也凑趣道：“可不是？皇上，先前您还念叨着弘明呢，今儿臣妾可是特意叮嘱了清欢要带他来呢。”
“弘明，快来给你皇玛法请安！”
弘明骤然之间被点名，也丝毫不怕，起身后对着康熙爷拜了拜，恭恭敬敬就道：“见过皇玛法。”
康熙爷点头，对着弘明招招手，就示意弘明过去。
祖孙俩聊了一阵，也不知道弘明说了什么，逗得康熙爷哈哈大笑，更是直接把弘明抱在了怀里，要带着他继续宴席的样子。
顾清欢看在眼里，心里欢喜，虽说也担忧弘明锋芒太露会惹人嫉妒，但那又如何呢？
她儿子出色，这事儿迟早大家伙儿都得知道，现在康熙爷表现出喜欢，难不成这些人还敢和康熙爷对着干？
正想着。
果然，还真有人坐不住了。
偏巧一支舞结束，太子忽然就跟胤禛搭腔了。
“老四。”
太子忽然指着跳舞的这些舞姬最前头的那个，就道：“你瞧这领班，是乐府培养了十年，刚出来领舞的。”
“听说是江南人士，还说得一口苏州话。这苏州话软软糯糯，听着耳朵都要酥了。她身段还这般好——”
“啧，听说你府里如今伺候的人不多，你要是喜欢这个舞姬，孤做主送给你便是。旁人再怎么，也不敢有怨言。”
太子仿佛意有所指。
说顾清欢善妒，拦着胤禛，不让胤禛再纳新的人，弄得胤禛如今府里伺候的都是些陈年旧人了，连一个美人也没有。
那也难怪。
瞧不见美人，顾清欢自己本身生得又极好，府里数她最美，自然胤禛眼里也就容不下别的人了。
可要是有更美更年轻的呢？
生过四个孩子的，和黄花闺女比起来，到底是不一样的呀！
胤禛却只是默默地扫了一眼太子，然后淡淡道：“舞姬出身，虽说别有一番风味，但近来身子欠佳，没什么兴致。”
！？
太子眼睛都直了。
老四在说什么？
身子欠佳，没什么兴致？这是啥意思？暗示他不行？
天呐，太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男子会这样说自己的？
哪怕真的那啥，那也会遮掩住的吧？
太子震惊片刻，竟然没有怀疑真实性，迟疑着就问道：“老四。你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要不回头孤安排一个太医，悄悄去你的府上，帮你看看吧？这，这事不宜迟呀！”
万一耽误了治疗怎么办呢！？
胤禛却不说话。
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三步开外，手里拿着托盘，脸上仍然是一副震惊的样子的乌雅润玉。
乌雅润玉刚刚就过来了。
显然，胤禛和太子说的话，她也听见了。
她大概是过来找胤禛说话的吧，但是没想到，一过来就听见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乌雅润玉愣在了当场，她甚至都有点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向前，来跟胤禛和太子敬酒了。
天呐。
四贝勒不能人道。
那她即使是嫁过去，岂不是也不会有孩子了吗？
没有孩子的嫡福晋，将来哪怕成了皇后，皇位只要到了顾氏的孩子手里，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想到这个，乌雅润玉的心里竟然就畏惧了几分。
胤禛将一切看在眼里。
啧。
刚刚要不是乌雅润玉忽然过来了，他还不会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对着太子说出这么一番话呢。
现在倒好。
一石二鸟，乌雅润玉听见以后，果然脸上一阵青紫，显得犹疑不定。
看着乌雅润玉这副样子，胤禛决定再给她加一把火，就问道：“乌雅格格，忽然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先前，我与太子在说一些私密的话。还望你不管听见了什么，可不要外传才好。”
“……”
乌雅润玉陷入了沉默，她看着胤禛忽然蹙眉，一副心虚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确定，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了。
她该怎么办？
乌雅润玉僵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走了上来，就将手上的托盘，放到了胤禛和太子的面前。
“这酒，是德妃娘娘让臣女拿过来的。她说，是送给太子殿下和四贝勒品尝的。臣女现在东西送到了，就先回去了。”
“四贝勒，太子殿下，告辞。”
说完这话，乌雅润玉转身离去。
胤禛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来，同时也偏头，打量了一眼太子。
太子正在看乌雅润玉。
眼神幽深，带着不善，像是在暗骂乌雅润玉怎的这般没用，既然都走上来了，也不把事情做完，竟然把酒丢在这儿就走了一样。奇快妏敩
看着太子这副表情，胤禛的心里也算是有数了。
得，他清楚。
先前毓庆宫里，太子妃那边发生的事儿，太子看来也是知情者之一，所谓一丘之貉，当真是让人恶心！
心里想着，胤禛却不表，淡淡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也不搭理乌雅润玉拿来的东西，便随意喝了起来。
除夕晚宴，倒还欢愉。
就是德妃心情不好，瞪了一眼没把事情做完就回来的乌雅润玉。
乌雅润玉也不敢说她刚刚听到的东西，但是心里还是陷入了纠结之中，郁闷不已，整个晚宴都心不在焉。
临近傍晚，晚宴结束。
康熙爷提前离席，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就对佟贵妃道：“你喜欢烟花？朕命人入夜后，会在乾清宫外的空地上燃放。”
“你倒是若得空，可以出来走走看看。要是太冷了，就在宫殿里往外看，也是能够看得到的。”
“朕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康熙爷语气有几分的温和，又对弘明挥了挥手，这才算是离开了。
顾清欢也准备离开。
就是，她去牵弘明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佟贵妃的眼神，就见佟贵妃还看着康熙爷离开的方向呢，眼里有几分感动。
咦？
顾清欢一下子也想到了什么。
也是。
康熙爷这人，一向清冷得很，除了政务以外，对自己的后宫，多半也是打着平衡前朝的朝局去对待的。
他少有在意的女子，从前的德妃，算是一个，如今德妃渐渐丢了康熙爷的心，康熙爷却注意起佟贵妃来了。
这也正常。
佟贵妃出身高贵，向来不把一般的东西放在眼里，也不是个计较的人，性子爽朗，待人也真诚。
自然，康熙爷也乐意对她好些，记着她喜欢看烟花呢，还让人特意准备。
虽说，这对于帝王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总归也是多了几分真情在里头的。
“姨母。”
眼看着人少，顾清欢也没再喊贵妃娘娘。
佟贵妃回过神来，见胤禛已经走到了顾清欢的身边，他们一家子要回去了，就依依不舍道：“去吧去吧。”
“时辰不早了，你们回去守岁，得空再进宫就是了。”
“是。”
顾清欢颔首，朝着佟贵妃服了服身，这也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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