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实在撑不住了,眼皮沉重地往下一合,便趴在桌子上直接睡着了。
与此同时,风顷睁开了眼睛。
他走到玉昭阳的身边,拿起图纸细细地看了几遍,忽而抿唇而笑,如梨花浮水,风过无痕,却带着甘醇的酒香,引人沉醉。
“总不算是太笨。”
说完,他放下图纸,将玉昭阳轻轻抱起,放到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刚出门,齐焕正站在那里,鼠头鼠脑地想往里看。
风顷将房门“啪”地关上,挡住齐焕的视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齐焕一时脸有些僵硬,道:“呃、那个、我就想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风顷冷眸看着他道:“你不是一向看她不顺眼吗?”
齐焕道:“你、你可别误会,她现在怎么说,也是我唯一能指望的人了。我是在关心我们的计划。”
风顷冷漠道:“她睡了,你走吧。”
“哦、哦,我这就走。”
齐焕说完,眼睛却是看着房间里面,脚步一点儿没动。
风顷:“……”
“齐公子?”
齐焕身子微微一动,紧接着道:“我这就走,这就走。不过风哥,你师妹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呀?”
风顷道:“不是跟你说了,她受过齐王的恩吗?”
齐焕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不只如此!只是受了恩情的话,也没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吧?”
风顷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同我说。若你当真有所疑问,便去问她吧。若她想说些什么,自然会告诉你。”
齐焕眸光微动,目光如炬地直视他道:“她……到底是不是玉姝棠!”
风顷冷声道:“齐公子还是不要乱猜的好。我说了,你有何疑惑,大可以直接问她,失陪了!”
齐焕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着风顷漠然地擦肩而过,背影笔直而孤冷。
齐焕撇了撇嘴,看着房内微暗的光线,嘟囔道:“我要是敢问出口,还会问你吗?只是,若她真的是……”
这夜,玉昭阳梦到了一片空茫的白雾,脚下是清凉的水涟,游鱼在她的脚下嬉戏。
在水面的中心,有一朵莲花,瓣若美玉,色如辉霞,遗世独立,看起来高贵而孤冷。
她慢慢走近,想要触摸,却见那朵莲渐渐化作了一个紫衣的男子,肤如白玉,姿态高雅,手中一把古琴,风流雅致。
玉昭阳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手指慢慢摸着那把琴,浑身流露着哀伤的气息。那哀伤太过沉重,就仿佛承受了天崩地裂的痛意一般。
玉昭阳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在为谁而伤?”
那人忽而抬头,眉眼清亮,却似乎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张了张嘴,玉昭阳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刚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见眼前倾时间人消雾散,只留下一片湖水和湖上一朵紫色的莲花,孤寂而绽。
这个梦,她似乎很久之前就做过,每次梦到,都会有一种别样的心伤。
玉昭阳醒来后觉得,自己这些天多半是太过劳累了,才会又梦到这么蓄满了忧愁的梦境。
蒙都城里,接连两天都是一片平静,连李贺都照旧频繁地出入胡姬馆,元成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整日只是走街串巷,暗例巡查。
但是,在这局内之人却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被毁的驻地接连开始了重建,但是损失却极为惨重,尤其是驻守的士兵,大多受伤极重,只能卧床修养。
在这些士兵的心中,那夜的突袭太过恐怖。爆炸响起来时,他们就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身体,如同石像般一动也不能动,就连神思似乎也犹如梦中一般,混沌不清,难以辨别现实和想象。
虽然军队里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几乎默认了,那夜的偷袭,就是齐王所为。因为齐王绝非是坐以待毙之人,有了时机便必然会反击,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反击会来的这么快。
硝烟总在最安静的时候爆发,而战争也总是如同暗影般悄然而来。
距离城外两公里的荒野里,一行人慢慢探出了头,他们身穿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黑灰,身上披着些草皮,如黑猫般往前探着腰。
其中一个青年悄悄道:“这次真的能成吗?”
蓝衣人神情凝重道:“我观察了几天,蒙都城里的兵力的确都被调了出去,如今防御正是薄弱。”
“可是老大,会不会是陷阱啊?”
“是不是陷阱我说不准,事实情况如何我们还需得试探一番。”
“怎么试?”
“先跟我进去一部分人,若是情况当真如此,我便会以烟花为号,你们便可以悄悄进来,我们到时前后夹击!”
“好,就听老大的!不过,我们要怎么进去?”
蒙都城南门外,守门的卫兵稀稀疏疏地靠在门前,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这些天连续沉闷的天气,让他们也颇为烦躁,只想立马去喝顿烧酒去去燥气。
一个身影如同鬼影飘然而至,还没等最近的士兵有所反应,只见他手中银光一闪,几个守卫便失了意识似的纷纷倒在了地上。
“哇,老大,这是什么?怎么一扎人就倒了?”
蓝衣人道:“这是麻醉针,一般捕猎用的。没什么特别的,顶多昏睡十二个时辰罢了。”
“这还不厉害?能睡上十二个时辰,那就说明这药劲很大的!老大,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用暗器呗?”
“废话少说,换上他们的衣服,咱们进城。”
一行人匆匆忙忙将这些士兵的衣服给扒了,穿到了自己身上,接着将他们一绑,扔给了藏匿在外的几个人。
此时刚到丑时,还有两个时辰天便会亮起。城中一片寂静,只有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和鸡鸣。
百家闭户,灯火皆灭,整个城池都笼罩在漆黑之中。
蓝衣人敏捷地翻到屋顶,向四周看去。
青年低声问道:“怎么样老大?可有巡查的人吗?”
蓝衣人摇了摇头,道:“还没看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先把他们的布防图和军中密报从塔楼里偷出来?”
蓝衣人一挥手,道:“走!”
几个人将身上军服原地卸下,露出一身轻便的黑衣,如夜里孤瘦的黑狼,敏捷地向前跃去。
高高的塔楼上,笨重的金钟被风吹的闷闷作响。元成站在高楼之上,手里挽着把冰冷的长弓,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四周城池极为高大,若是细细去看,便会发现那墙里人头攒动,像是阴沟里拥做一窝的老鼠。
他们的手中长箭阴寒,弓箭早已蓄势待发。
过了大约三刻,二十几道黑衣乍然出现,虽笼罩在黑暗里,但依旧能看的清晰。
元成冷笑一声,振臂喝道:“放箭!”
银亮的箭矢如冰寒的暴雨,齐发而下,在漆黑的夜里忽然亮起,嗖嗖地刺向正奔跑着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似乎才发现,这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人!
箭矢无情而下,穿透黑衣人的胸腔。眨眼间,长街上倒了一片,没有一个能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元成阴戾地笑了一声,道:“都下去吧!我倒要仔细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敢挑衅我元成的军队!”
他们走到楼下,慢慢地围了上去。几个士兵率先过去查探,没想到这么一看,却直接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啊!这、这是……!”
元成拧眉道:“咋呼什么!”
一个士兵道:“这些、这些都不是人!”
“什么!”元成怒瞪着眼睛,几步便走到了前面。
只见那倒的横七竖八的黑衣人,虽然身上穿着黑衣,但身体却是用木头做的,脚下安着轮子。可是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却都覆盖着一层脸皮,面上带笑,简直栩栩如生!
元成直接从他们脸上撕下脸皮,仔细一看,咬牙切齿道:“是猪皮!”
士兵道:“那、那些人不会就在附近正看着吧?”
他们就像是些傻子,被别人当猴耍了!
这句话,激起了元成挤压已久的愤怒,他向前大喊道:“有本事就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他妈的给我出来!我元成跟你们单挑!”
空气沉默了半晌,一道高扬的笑声忽而从正前方的街头响起,那声音清朗中带着沙哑,雌雄难辨。
元成转头猛地看去,抬起长弓便射箭而去。
那箭急速飞出,带着狠厉,却像是扎在了棉花上,没有丝毫声响。
下一秒,那箭忽而向元成飞来,直射他的眉心!
元成一惊,急忙往后一闪,才险险躲过。那箭“蹭”的重重陷入到墙中,只露了半个箭翎在外面,周围出现道道裂痕,可见力道之大!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道白衣缓缓而落,定在房梁上,一张红脸娃娃面具十分招眼。
“元副将,你找我吗?”
元成看向她,阴寒着脸又拿箭向她射去,用尽了全身的力道。
白衣笑了笑,没有动作。众人一直盯着那箭,却见那箭还没来到她的身前,另一个白衣男子忽而飘然而出,身姿如鹤,长袖轻轻一挥,便把力道十足的箭矢给打开了。
元成瞪大了眼睛,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深入蒙都,还公开作乱,是不想活了吗!”
“我们?不过是些无名之辈罢了。只不过……”白衣顿了顿,才接着道:“有一点,元副将应该想的不错。我要你们交出蒙都!”
元成冷哼,道:“想的美!今天,你们既然敢出现,那便留下尸体吧!我就不信你们几个人,还能阻挡的了我这百人大军!弓箭手,准备!”
这话刚落,黑压压一片的士兵便都张开了弓箭,齐齐对着白衣人等。
白衣笑了笑,道:“元副将,别急啊。先看看这个人,你再决定。”
说着,她挥了挥手。众目睽睽下,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他的手里正拽着一个人,冰凉的长剑就架在那人脖子上。
这下,众士兵都看见了那被挟持的人,正是李贺!
李贺大声喊道:“听我的,都别动!”
元成瞪大了眼睛,道:“将军,怎么是你!”
“这还看不出来吗?”白衣道:“你们在这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却独独忽略了最重要的地方,我们不抓他抓谁呢?”
元成紧皱着眉看向李贺,却没吭声。
众士兵长着弓,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李贺见此,大声怒道:“都给本将军把弓箭放下,没听到吗!”
士兵们又相互看着,双手犹豫地往下落去。
元成厉声道:“我让你们动了吗!”
众士兵动作僵住,又把弓箭抬了起来,直对李贺和蓝衣人等人。
李贺目眦尽裂地看向元成,道:“元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
白衣笑了笑,道:“李将军,看来你这些士兵,好像都不太听你的呀?”
元成冷着嗓音道:“将军,此时绞杀乱贼,成功就在眼前。若就此妥协,只怕众将士会心寒啊!”
李贺一边被刀架着脖子,一边看着眼前百把冷箭,只觉得怒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元成,你这么做,是要借此把我除去吗!”
“不,将军怎么会这么想?”元成道:“我只是公事公办,为大局考虑罢了。只是,若将军为此殒命,我等自会厚葬将军,永生铭记您此等功劳!”
李贺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公事公办,公事公办,他妈的放屁!”
元成看向众士兵道:“为大势牺牲,是军人本色。听我的令,放箭!”
话音刚落,冰凉的箭矢脱弓射出,如同暴雨,要把白衣等人吞没。wWw.xqikuaiwx.Com
黑衣人等连忙挥剑闪躲,其中一把箭直射李贺而来。
李贺被蓝衣人一推,跌落在了一边。
可是紧接着,又有数把箭矢刺向他的胸腹。
他手中没有武器,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箭飞来。
这时,“叮叮”几声,刀箭相击,一个人影翻到他的面前。
李贺定睛一看,却是潘清!
潘清拉着他就往后跑,道:“将军,我带你走!”
李贺愣了愣,转头见黑衣人等顾暇不及,拔腿便向后狂奔。
潘清护在他的身后,挡住不断飞来的箭矢,身上被挂出了不少的血痕。
李贺转头又拉住他,道:“一起走!城外有我们的人!”
潘清点了点头,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白衣,同李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的长夜里。
白衣被身前男子护着,见潘清消失不见,这才笑出了声,紧接着道:“师兄,可以收网了!我如今没了真气,还要靠你了。”
风顷皱了皱眉,看了眼她脸上碍眼的面具,指尖划出一道血痕。
血液飞出,落于飞出的黄符之上,口中念了一串复杂晦涩的口诀。
紧接着,塔楼四周光芒大亮,如同一张巨网升起,将众士兵都包围在了其中。
条条长箭飞出后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像长了眼睛似的弹了回去,以同样的力道袭向士兵。
蓝衣人等呆了呆,在光圈外看着,喃喃道:“这是什么?”
玉昭阳落在地上,取下脸上的面具,解释道:“这是我设计出来的八卦阵,足以让阵中之人无法出去。”
蓝衣人笑了笑,道:“殿下的阵法又长进了。”
玉昭阳撇了撇嘴,道:“华玥,你就别取笑我了。这阵法一向不是我的长足,先前还被师兄好好说了一顿呢!”
没错,这蓝衣人正是先前投奔了齐王的华玥。他当时拿了玉昭阳的玉佩找到了齐王,齐王二话没说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务。
此时他本想着来偷袭,却在来塔楼的路上被玉昭阳给拦了下来,转头去了李贺的府邸,将他给擒了来。
事实证明,若非她中途将他拦下,只怕他们的下场就和那些倒下的木头人一样了!
齐焕此时才气喘呼呼地赶到,见眼前这番情形,便是一恼。
“玉昭阳,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来!”
玉昭阳瞥了他一眼,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怕依着你的本事,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射死了。”
“卧槽,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他刚想说什么,便注意到风顷正眯着眼看他,当场转了语气,低声道:“你没事吧?”
玉昭阳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齐焕一转眼,这才注意到华玥,道:“华将军,你怎么也来了?”
华玥看到齐焕,也是颇为意外,道:“王爷吩咐我们偷袭蒙都,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城外计划着,只是没想到小王爷竟然还在曹州!您是怎么进来的?”
齐焕下意识地看了眼玉昭阳,见她果然正在偷笑,自然没脸把他扮做胡姬溜进城的话说出来,只能支支吾吾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玉昭阳棣恒更新,第340章 说来话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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