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萤在暮合旁边蜷着腿,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忘了抱着暮合的胳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也看不出睡相是不是很好。奇快妏敩
串儿就趴在张伴唐的脚边上,吃饱了也就睡了。
是夜唯一没有安眠的就是张伴唐。
本以为回了国,见到了小时候的玩伴,至少不用在傻狗睡着的时候一个人看星星瞪月亮了,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重复了过去几千个晚上的睡前步骤,想想都觉得自嘲,唉。
终究都长大了,终究也都不再是那时候的少年了。
可即便是心里再有唏嘘感叹,张伴唐此刻更关心的,还是暮合和暮萤的状态。这样诡异的状态,岑雪感受到了吗?
暮萤就像是跷跷板的一个极端,似乎有什么力量坚持着这个平衡点,可一旦平衡被打破,这一边的极端就会上下摆动,并且会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势头。
而叫张伴唐更加担忧的,是这个平衡点,会不会就是暮合。
从小到大暮合对于暮萤的照顾自己是看在眼里的,说是亦父亦母都不为过,而暮萤对于暮合的依赖程度甚至就像在回应这份照顾,依赖,依靠,视之如命,或者近乎病态……
唉,究竟都怎么了?
那些肆意奔跑的少年,都哪里去了?
黑夜里星星闪烁的时刻清晰而闪耀,夺目又静谧,今天张伴唐在夜幕中看到的却不是以往的那些简单的,或喜或悲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从未看出过的一种迷茫。
关于生死的迷茫。
晚空的颜色里,张伴唐从天上看到了暮合的眼睛,以及眼睛里那一抹不知道是该生还是该死的挣扎。
良久,时差还是叫张伴唐入了眠,屋子里的呼吸轻轻地,平缓的,只有暮萤在这份平缓背后翻了个身。
——
优质的睡眠总是无梦,沉沉入睡轻轻醒来,最是惬意。
不过张伴唐今天是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的,意识还没有回拢的时候张伴唐还以为自己又在做关于父母吵架的那种梦,习惯性的翻了个身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毕竟看他们吵架可是很累的,也很无聊。
直到有人开始砸门,砸的不是隔壁的门,是这一间病房的门。
串儿一早就醒了,本来一直趴在沙发边上打盹儿等主人醒过来,听见这种近乎疯狂地砸门的声音一下子警觉起来,喉咙里低低地发出警告的“呜呜”声,一边蹭着沙发,想抓紧时间把张伴唐叫起来。
“谁啊!”张伴唐清醒了过来,夹杂着昨天晚上的心累,今天早上的起床气格外的大。
从沙发上起身,张伴唐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敲门声叫人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总之在看到床上的暮合和暮萤都不知去向的时候,这种不对,就一下子蔓延开去,一发不可收拾。
张伴唐急匆匆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神色慌张而急促,喘着粗气,眼睛里甚至有没有来得及消减的惊恐。
“张小姐?”
“我是,你是?”张伴唐背在背后的手向串儿招了招。
“暮总出事了,我是她第二秘书!”来人言简意赅,看来是出了大事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张伴唐以为的出了事,是公司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不能吧,暮合也偷税?
所以等秘书道出暮合出了事,是出了车祸的时候,张伴唐一下子都没敢相信。
“什么?车祸!”就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张伴唐直接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秘书的嘴唇一张一合,可张伴唐一句也没有再听见,是的,没有听见。四周围一瞬间像是透明了,暮合怎么了?车祸?昨天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她出了车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秘书想要过来拉张伴唐,串儿不乐意了,警惕地叫了起来,这才把张伴唐给叫醒。张伴唐咽了口唾沫,“人呢?”
张伴唐几乎是冲进了急诊的抢救室,破开乌泱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张伴唐的心一直是悬着的,手脚都没有力气,却是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跑过来的,张伴唐知道,那是怕的,是吓的。
“让开!都给小爷让开!”
人,太多了,张伴唐心急如焚,挤不动,进不去,暮合!暮合你别死!
“暮萤!暮萤!岑雪!”几乎是本能地叫喊,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哪里,也顾不上人在哪里了,现在张伴唐脑子里就一个事儿,进去!
不知道是‘暮萤’还是‘岑雪’管用了,里面挤满的一屋子人居然真的错开了一条缝儿给张伴唐,顾不得许多,张伴唐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岑雪的背影。
只一眼,张伴唐就慌了。
岑雪的衣服上全是血,白色的上衣划破了好几处,后背都要露出来了,而那些口子里面更深的地方,是一道道皮肉破绽的狰狞的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割开的。
“岑雪?”
那一刻张伴唐其实更希望那个凝固住的背影不是岑雪,如果是一个陌生人转过身来,那张伴唐宁愿回到操蛋的国外去,哪怕再也不能回来。
可转过身的,是岑雪,是满脸血污和尘土裹挟的岑雪,而那一双眼里说不出更多的是愤怒还是惊惧,或者,还有一种不能相信的可怜。
“岑雪?”张伴唐又叫了一声。
岑雪的瞳孔抖了抖,好像是认出张伴唐来了,可岑雪没理她,又把目光转向抢救室。
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张伴唐感觉她要疯了。想哭哭不出,生生梗在泪腺里头,不能哭,暮合又没死!哭什么!
大口喘着粗气,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冷静下来!张伴唐,冷静!
是长久的安静,抢救还在继续,等到了现在,稍微缓和了一些,张伴唐才闻出了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儿,叫人颤抖,叫人手软,透出死亡的味道,腥气而黏腻,莫名地,明明在身体里那样温热的血,在外面凝住了却叫人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冷,咸甜的冰冷。
扑通一下,张伴唐一下子腿软了下来,一个人整个坐在了岑雪身后,视线的变化叫张伴唐的余光里看到,岑雪的腿,在抖。
她也怕?
谁不怕。
可岑雪没有过一丝要倒下的样子,岑雪站着,岑雪一动不动。
抢救室的门被慌乱地推开,先是一个护士出来,急急忙忙地,岑雪的头在哪一瞬间像是解了封,伸出手猛地捉住了护士,“怎么样!”
就听那护士对岑雪讲,“岑总,医院血库的血不够了,现在要有献血证去血库调血!”
“献血?献血,献血……”岑雪像是魔怔了,嘴里喃喃的嘀咕,突然转头朝身后的人爆喝“献血!都给我献血去!去!”
身后头的一众人还真是效率极高,一下子都急急忙忙往身后大厅跑去。
要是往常见到这个架势的献血,张伴唐会是第一个笑出来的,顺便着还会给暮合岑雪她们开玩笑,可事情如今砸到了自己头上,张伴唐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人散开了,身后那些没动的人才显露出来,靠着墙一个身穿白色体恤,雕花花臂的男人正搀扶着一个几乎要瘫软到地上的女孩子。
正是许哲和暮萤。
暮萤此时的状态更像是被拎着,目光涣散,头却直勾勾盯着抢救室的门,可能再有点哪怕一点点的意外出现,都会崩溃了。
张伴唐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此刻,更能感受到那种心在弦上的感觉,这个时候不能想任何东西,不能想,不能假设,不敢,不敢。
血调来的时候是半小时过去了,张伴唐就保持着之前瘫软在地的姿势,渐渐的压在下面的腿都麻木了,她不敢抬头,万一抬头看见的是手术灯暗了,饶是这样,一颗已经半枯死的自认为没有感觉的心,也是不能承受的。
手术室再次走出来的人送来的,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只能亲人来签署了,可如今放眼望去,整个郢城,偌大如郢城,却没有一个和暮合有些许血脉的人。
张伴唐突然间明白了暮合昨晚上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那是一种只身行走在黑暗里的孤独,无依无靠,却又是所有人的靠山,人们仰为泰山,却忘记了这山是血肉之躯,曾经也会哭,也会笑,也会累……
张伴唐突然觉得好笑,当真是好笑。凭什么要暮合活成这个样子?
凭什么呢?凄凉吗?
病危通知书递到暮萤的手里,可暮萤却接不住,嘴里喃喃地自语,“不,不要,不签,不签……”
不签就没办法手术,还好岑雪还留得一丝清明,就看见岑雪木讷地僵硬的往暮萤那边走了过去,扶她坐下。
“小萤,签吧,签完了才能做手术……”岑雪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多悦耳动听,现在更是撕裂得有些狰狞。
暮萤只是摇头,眼泪跟着被摇下来,“不签,不能签……”
“签!”岑雪炸了,那些耐心仿佛只足够支撑一个瞬间,岑雪按着暮萤的手,往通知书上签字,
“我不!”暮萤腾地站了起来,“都是你!”
什么?
都是你!
“都是你!你还我姐姐!岑雪!你把暮合还给我!还给我呀!”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暮萤竟然把岑雪推出去一个趔趄,疯了!都疯了!
张伴唐看见,暮萤的眼里是暴怒的通红色,血淋淋的,整个人像是魔怔了,浑身都在颤抖,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侬不臣?更新,第 70 章 死了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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