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并不像装的。
但无论是早前查白玉四耳彝炉,陵游到津义县调查并带走姜坤一事,还是谢玄在卢阳郡大肆追捕齐武一事,他都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却无动于衷,怎么看都不正常。
另外,在听到谢玄说齐武在南河村与人成亲,并育有两子的事后,正常人应该是惊慌失措和赶紧解释他不知道这件事云云,而不是像他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吃惊模样。
那问题来了,他这样事不关己的原因是什么?
陈朝颜还在揣度,谢玄开口了,“知道本王在搜捕齐武,却毫无作为,郑大人可知罪?”
“王爷恕罪,”郑良吓得赶紧推开搀扶着他的县丞,揖手哭道,“不是下官毫无作为,是近来有人在暗中疯狂杀人,才短短两月不到,就已经有七人被害。那齐武是罪孽深重、万死不辞,但下官也不能弃津义县的百姓于不顾呀。”
“怎么回事?”陈朝颜立刻问道。
郑良迅速看向谢玄,见他没有阻止,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明白,便快速说道:“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八月中旬的时候,上门村已年过半百的陶阿婆在她自个家的高粱地被人杀死,过后不到十日,元沟村张老三的内人也被人在离家不远的树林里奸杀,再之后就是九月十三日,西坡村七岁的周二娃被人勒死在了池塘边。”
“然后是九月二十一日,桑尘村四十七岁的姜大婶;九月二十二日南嘴村三十一岁的赵虎内人;十月初三北杨村四岁的孙四娃和十月初十毛庄村的李二内人。”
“陈姑娘,我知道你剖尸、断案很厉害,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津义县的百姓。”
说着,便揖着手,深深一礼。
陈朝颜颇有些惊讶地多看了他两眼。
郑良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偷偷瞧两眼谢玄后,极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下官好逸恶劳,的确不算是个好官,但只要事关人命,下官却也从来不含糊。”
陈朝颜无法评置,只能问道:“有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郑良摇头叹息道:“没有,无论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凶手是谁。”
说着,又转头去找司法佐拿案宗,“陈姑娘你看,我们查找的过程,都在案宗里记着了。”
月见接过案宗,一一打开检查过,确定无恙后,才转交给了陈朝颜。
陈朝颜拿过来后,却并没有立刻打开。
林中光线时明时暗,且又在赶路,就算着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出了宁余山,众人相继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津义县而去。
趁着赶路的间隙。
陈朝颜将案宗拿了出来。
八月十八日早上,上门村五十三岁的陶阿婆被同村的孙阿公发现死在了高粱地。
那是陶阿婆自家的高粱地。
陶阿婆上身赤裸,双手被她自个的粗布衣裳反绑在身后,双腿则被里衣交叉绑着。
她的耳朵、舌头都被凶手割了下来。
胸膛也被剖开后,塞满了泥土和一根断成几截的高粱。
陶阿婆是独居,老伴早几年已经过世。
因她脾气古怪,两个儿子都不愿意与她同住。
因而她是何时去的高粱地,又何时被杀害,无人得知。
将案宗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后,陈朝颜暗叹一声可惜没有现场照片后,又打开了另一份案宗。
八月二十六日,干了一天农活的张老三煮好晚饭后,驾着牛车前往全义村接早上过去看望爹娘的程氏。
元沟村与全义村之间,就隔着一座东山。
张老三慢悠悠地驾着牛车,在穿过东山一处小弯路时,无意看到了一只布鞋。
认出那布鞋是程氏所穿后,张老三赶紧停下牛车,上前将布鞋捡起来后,朝四周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了山坡上全身赤裸,双手被衣物反绑在身后的程氏。
张老三手脚并用地爬上山坡,又推又叫了几声后,才发现程氏早已经死了。
程氏胸口被刺了三刀,同时左胸也被割破,全身上下掐伤、割伤更是不计其数,且还有被奸淫的痕迹。奇快妏敩
张老三左右找了一会儿凶手无果后,将绑着程氏手脚的衣裳解下来,为她穿好后,背上山坡,用牛车载回了家中,其后便到县衙报了案。
据程氏的爹娘交代,程氏在申时正就离开全义村,回元沟村了。
全义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可以为程氏的爹娘作证。
也就是说,程氏是在回元沟村的途中被害身亡。
同样看两遍后,陈朝颜打开了第三份案宗。
九月十三日,西坡村周二娃的爹娘在地里干完活回家,发现周二娃不在家,也没有做饭,两人便骂骂咧咧地在家门口叫他。
叫了许久也不见他应声后,两人更气了,拿着棍子便挨家挨户地找他。
但从村头找到村尾,依旧没能找到他。
两人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家。
有意反锁着门,且不给他留饭,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然而一觉起来,却依旧不见周二娃,两人这才慌了。哭啼着叫上左邻右舍,先是挨家挨户再找一遍后,又朝着村子外的田地、池塘以及树林找去。
周二娃是被勒死的。
除了脖子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索沟外,就没有别的伤。
他的爹娘都是地道的农户。
他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但姐姐已经嫁人了。
他虽然只有七岁,但嘴甜又勤快,村里不少人都喜欢他,因而不可能是仇杀。
他的爹娘虽然脾气暴躁,也时常对他又打又骂,但他出事那天,他们在地里干了一整日的活,中午饭都是周二娃送到地里给他们吃的,村里不少人都可以作证。
池塘在树林边,因为有树木遮挡,农作物不好生长,因而比较荒芜。村里的人也就放牛、放羊,或者干旱的时候,才会时常往这边来。农忙时候,十天半月没人过来,也是常有的事。
也就是说,周二娃是如何到的池塘边,无人得知。
将案宗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三遍后,陈朝颜又拿起了前面的两份案宗。将三份案宗摆到一起,又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她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放下三份案宗,她又打开了第四份案宗。
周二娃案八日后的九月二十一日,桑尘村四十九岁的姜大婶在去镇上赶集回来的途中失踪。在家人连续找了她一夜后,于津义县的山江边上找到了她的尸体。她的被害方式和陶阿婆一样,上身裸露,双手被反绑,舌头和耳朵被割,胸膛被剖开后塞满了泥石。
第五份案宗,死者是赵虎的内人李氏,他的遇害时间,就在姜大婶遇害的第二日。她是在去她的大姐家中帮忙干了一日农活后,回家的途中被害。她的死亡方式跟程氏一样,全身赤裸,双手反绑,身上多处划伤,左胸被割,有奸淫的痕迹。
第六份案宗,十月初三,杨村的四岁的孙四娃被吊死于离家五里外的竹林中,跟周二娃一样,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外,并无其余伤势。
第七份案宗,十月初十,毛庄村的李二内人周氏,在河边洗衣之时遇害。死亡方式和程氏、李氏一样。
将七份案宗一一摆在桌上。
“这个凶手要尽快抓住。”陈朝颜面色凝重地说道。
月见歪头看着几份案宗,“是因为他杀的都是老人、女子和孩子吗?”
陈朝颜没说话,她将陶阿婆和姜大婶的案宗拿出来,摆到一起;又将程氏、李氏和周氏的案宗拿出来摆到一起;最后将周二娃和孙四娃的案宗摆到一起后,她道:“看出问题来了吗?”
“她杀两个年老之人时,不仅开膛破肚塞了泥石,还割了她们的舌头和耳朵;杀三个中年女子时,都有奸淫的行为;杀两个孩子时,却又只选择了勒杀。”月见边看边说道,“有三个凶手吗?”
“一个。”陈朝颜无比确定地说道,“最多再加一个帮凶。”
月见想起在卢阳郡时,她说过的‘情、财、权、仇’的话,稍稍思考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凶手跟他们有仇?可我看他们七个,都来自不同的村子。”
“应该没有仇,”陈朝颜靠着软枕,闭着眼睛缓了片刻后,说道,“应该就是随机选择的杀人对象。”
月见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
陈朝颜睁眼,对上谢玄幽深的目光,“可能是为了发泄吧。具体什么情况,等到了县衙,看过他们的尸体再说。”
两盏茶后。
马车进入津义县县衙。
陈朝颜顾不上歇息,便跟着郑良去了殓房。
陶阿婆等七人的尸体,都被冰块保护着。只是绑着他们手、脚或是勒着脖子的绳索都已经取下来了。
沿着七人的尸体走一圈后,陈朝颜看向南岭,“看出什么来了吗?”
南岭知道她是在考验自己,遂回答道:“七人都是被勒死的。”
“脖子上的勒痕的确很明显,”陈朝颜看着姜大婶胸膛上外翻的皮肉,提醒道,“但到底是不是被勒死的,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哎呀,陈姑娘呀,”郑良哭诉道,“你要教导徒弟,能不能等下次呀?他们几个的家里人日日都要来县衙堵我,害我有家不能回,只能睡在衙门。求你行行好,赶紧把这案子破了吧。”
陵游道:“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破?”
“陈姑娘要什么线索,尽管吩咐,我立刻安排人去查。”郑良大包大揽道。
陈朝颜听他这样说,也不客气:“那就麻烦郑大人去帮我查一查,陶阿婆和姜大婶与她们儿女及左邻右舍的关系如何,可有与谁结仇?程氏、李氏、周氏与他们的相公关系如何,私底下的为人又如何,是否与人结仇,来往最密切的人是谁?”
“那这两个孩子呢?”郑良问。
陈朝颜看向周二娃和孙四娃,“先查那两个,查完之后,再说吧。”
郑良立即应好。
“还有,”陈朝颜叫住他,“尸体被发现的地方,记得差人好好守着。另外,再查一查他们有没有共同认识的人。”
郑良继续应好,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别的吩咐后,才匆忙出去安排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陈朝颜谢玄更新,第176章 连环杀人案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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