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山了吗?”陈朝颜再次问。
李德清点头,“搜了,什么也没有找到。”
顿一顿又道:“阿常山并不是孤山,与它紧邻的有冲马山、渡安山、浮华山等。这些山的林木都很茂盛,虽然也差过衙役前去搜寻,但杨山如果刻意隐藏,几乎很难将他找到。”
陈朝颜听到这话,本能地看向光屏。阿常山周围的确还围绕着很多的山,这些山脚,偶尔可见上一两个村子,但山上林木茂盛,显然都未往上开发。收回目光,合上案宗,陈朝颜道:“麻烦李大人另找一间空置的屋子给我。”
李德清问:“陈姑娘要审问杨夫人?”
陈朝颜纠正他道:“准确地说,是要向她了解一些情况。麻烦李大人将她请进来后,再差人去将李卫和孙怀仁的家人也请过来。”
李德清看向谢玄。
谢玄懒洋洋道:“陈姑娘的吩咐,就是本王的吩咐,一切照办。”
李德清揖手称是,而后转身安排去了。
李德清安排的空房就在两人落脚的清风明月院和疏影暗香院不远处的观竹楼。
两人慢走着过去,在月见伴着侍书、文墨将茶沏上来时,身着素衣的杨夫人也到了。还跟先前在大街时一样,一进屋,她就拉扯着一双怯懦的子女跪到地上,磕头叫着:“求王爷为妾身做主,我们老爷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杀人。”
陈朝颜让月见将她扶起来后,当先看向了她身边的一双子女。两人都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来看,大的已有十三四岁的光景,小的则只有十岁左右。再看杨夫人,面貌上看,也就三十四五岁。但她记得案宗上杨山的年纪却是五十多,快六十岁了。
怕是误看,陈朝颜将案宗拿过来,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记错后,才问道:“杨夫人是吧,你且说说案发当日的情况。”
杨夫人显然也知道她,听她问,立刻就答道:“案发当日是杨卫和孙怀仁到铺子里来找的老爷,老爷再三推说不去,是他们两个半拉半扯地将老爷硬拽去的阿常山。往常老爷出去饮酒作乐,天不黑就会回家。那日到天黑还没有回来,妾身担忧她的安危,还曾提着灯去杨卫和孙怀仁家中找过,他们两家都宽慰我说不用担心,他们仨指不定到哪里喝花酒去了。妾身不敢独自去阿常山,只好回家中等着,哪想着等了一夜,竟等来了这样的消息……”
杨夫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我们老爷向来心慈,路上遇到乞儿,都要留步扔上几枚钱才会离开,怎会杀人?定是有奸贼杀了他们两个,陷害我家老爷!”
陈朝颜看一眼也跟着掉泪珠子的两个孩子,问她道:“出事后,你们老爷有回来过吗?”
“我们老爷也想回来,”杨夫人哭道,“但那天杀的奸贼杀完他们两个后,肯定将我们老爷给拘了起来,我们老爷如今还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受苦呢。求陈姑娘行行好,怜我上有爹娘,下还有一双儿女要养得份上,救救我们老爷吧。”
说着,她又扯着一双儿女跪到了地上。
这次,陈朝颜没有再管她,而是问道:“人没有回来过,消息呢,也没有吗?”
杨夫人哭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我都知道了。你且先回去,等下午我再到你家中看看能否找到线索。”接收到李德清提醒杨卫和孙怀仁家人已经过来的信号,陈朝颜宽慰她几句,又将她们母子三人送走后,稍稍喝上几口茶,便将杨卫和孙怀仁的家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杨卫的夫人和孙怀仁的夫人。两人同杨夫人一样,都穿着素衣,且面带憔悴,眼圈红肿。
案宗上记载着杨卫年四十六,孙怀仁年四十九。杨卫的夫人和孙怀仁的夫人年纪看上去相差不大,都在四十二、三左右。
杨卫的夫人丰腴、内敛。
孙怀仁的夫人高瘦、精明。
两人一同进到屋中,向着谢玄、李德清和陈朝颜揖礼后,杨卫的夫人便自觉后退一步,而孙怀仁的夫人也当仁不让。
陈朝颜默默看上两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请两位夫人过来,是我还想了解一些案子的细节,以免受到偏颇。”
孙夫人揖手道:“陈姑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
陈朝颜应一声好后,问道:“杨卫和孙怀仁出事当日,或者说出事前两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孙夫人仔细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没有。”
陈朝颜看向杨卫的夫人,杨卫的夫人也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们再仔细地想一想,”陈朝颜说道,“这个异常举动,可以是一句不经意的话,也可以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更可以是情绪上的突然变化。”
孙夫人细想片刻后,还是摇头说没有。
陈朝颜只好将目光再次转向杨卫的夫人。
杨卫的夫人微垂着头,想了很久,才温声说道:“我们老爷倒是在出事的前一夜,说过一句再过几日,就能将隔壁王婶家不住的宅子买下来,扩成一个大四合院子。”
孙夫人抢在陈朝颜前头问道:“王婶家的宅子要三十来贯钱,你就没有问过他哪里来的钱?”
杨卫的夫人依旧垂着头,好脾气地说道:“问了,他让我不要管那么多,到时候等着收宅子就是。”
孙夫人道:“先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过这事?”
杨卫的夫人红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样的混话哪里能当真。若非陈姑娘问起来,我都记不起来了。”
孙夫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转过头来,静等着陈朝颜接着往下问。
陈朝颜稍稍思索片刻,问杨卫的夫人道:“杨卫平常有什么大的收入来源吗?就是那种平常可能只赚一些小钱,但隔上一些时日,就会有大笔进账的收入。”
孙夫人撇一撇嘴,不屑地说道:“他平常就靠卖字画为生,哪里来的大笔收入?”
杨卫的夫人没有说话。
陈朝颜看两眼她后,又看向孙夫人,“孙怀仁呢?”
“他?”孙夫人更加不屑了,“他连字画都懒得卖,整日里就只知道吃喝。要不是杨山时不时地接济,早不知他死哪里去了。”
陈朝颜有些意外地挑一挑眉后,问道:“那么,对于他们被杨山杀死一事,你们是什么看法?”
孙夫人虽然骂得凶,但听到这话,眼眶还是撑不住一红。赶紧撇开头,将眼泪抹去后,她才答道:“我没有什么看法,只恳请大人能早些抓到杀害他的凶手。”
杨卫的夫人没有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陈朝颜看着她们的面色,“你们都认识杨山?”
孙夫人道了句认识。
陈朝颜便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夫人道:“杨山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个三五次。每次回来,留不上半月便又走了。杨妹妹说他是在外忙生意,我是不信的。不过他虽不常在家,但对杨妹妹倒是挺好。不仅将玉宝斋送给了杨妹妹,还请了婆子、婢女、杂役照顾杨妹妹一家。每次回来,还都要给我们两家送吃送喝,恳请他不在家时,我们能帮衬杨妹妹一二。”
“他人很好。”杨卫的夫人补充道,“待人和气又大方。”
陈朝颜又问了几句,大致对杨山有一个了解后,便让她们回去了。
已经是午时正。
稍事歇息片刻,又用过午饭小憩了小半个时辰后,陈朝颜便同着谢玄一道坐着马车,在李德清的引领中,去了杨山家中。
杨山的家,距离县衙不远。也就在上午他们到句昌县时,杨夫人拦路鸣怨的路段。家中布局属于前面是商铺,后面留着住人的格局。
马车刚抵达玉宝斋,杨夫人就迎了出来。
杨山虽然不知下落,但玉宝斋却一直开着,并未关门。
将人往屋里引的过程中,杨夫人解释说:“妾身一大家子都靠这个铺子过活,关一日就要少一日的收成,因而妾身虽然痛心,也只能坚持开着。”
陈朝颜没有评置,只留心观察着柜子上下陈列着的各式玉玩。
“大多品质都不怎么样,”月见紧跟着她,边看边说,“也就那边那个玉扳指、玉笔和玉砚品质稍好一些。”
陈朝颜顺她的话看过几眼后,问道:“你说的不怎么样,大概要多少钱?”
月见答道:“在京城的话,大概一二百枚铜板吧。”
一二百枚铜板,可不算少。
这里的玉件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十件。一件就按一百文钱来算,五十件也有五贯钱了。这样的家当,放在一个句昌县这样的小县城中,比上肯定不足,但比下,却是绰绰有余了。
陈朝颜的目光在各个玉器上都浏览了一遍后,便跟着因睹物思人而不断掉着泪珠子的杨夫人去了后院。
后院不小,除了他们自己一家六口外,如孙夫人所说,还雇着一个婆子、两下婢女与一个杂役。
陈朝颜按照光屏显示出来的平面图,先绕着院子大致走了一圈,了解清楚准确地布局后,才进了书房。
书房中,两个孩子正在婢女的看护下,安静地习着字。听到脚步声,婢女连同两个孩子都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陈朝颜也遵循本能地朝他们看过去,看到两个孩子,特别是年纪小的女孩子时,脚步霎时一顿:齐武!
谢玄走在她的身后,看到她突然住脚,便也跟着停下来,而后顺她目光看过去。看到那小女孩的瞬间,他不由得勾一勾嘴角,低声道:“有意思。”
两人的异常举动,自然也引发了其他人的注意。但陈朝颜却顾不得他们的反应了,她转过身,面色严肃地问杨夫人道:“杨山跟齐武是什么关系?”
杨夫人脱口就道:“没有关系。”
月见上前拉过小女孩,抬着她的脸面向众人后,逼问道:“要没有关系,她为何会和齐武长得如此相似!”
后知后觉的李德清看着小女孩的脸,一边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说这孩子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跟前几日街上张贴的逃犯齐武相似。”m.xqikuaiwx.cOm
“什么叫相似,这根本就是跟齐武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陵游走过去,站到月见身旁。
杨夫人脸色发白的迅速上前,将小女孩从月见手中拉过来护到身后后,怒声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齐武!”
“事到临头,还想抵赖!”月见冷脸看向陵游,“齐武的画像呢!”
“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陵游快步出去找俞大洪要了张齐武的画像。但画像拿回来后,杨夫人还没有否认,李德清却先一步摇头道:“不对,杨山不长这样。杨山的眉毛比这个要浓三分,嘴巴一圈也留着大胡子,且脸颊这边还长着一颗带毛的大痣。”
一旁的侍书听到这话,上前从陵游手中拿过画像,去到两个孩子习字的书案跟前,就着他们习字的笔,按照他的话飞快地添了几笔。过后,她将画像拿过来,“李大人看看,杨山是否就长这样?”
李德清锤着手道:“对对,就是这样!”
陈朝颜看一眼画像后,又看向杨夫人。杨夫人紧紧地护着孩子,面上的神色有惊慌、有害怕、有决然,但独独没有心虚。也许,她是真不知道齐武和杨山的关系?陈朝颜收回目光,扫向四周。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陈朝颜谢玄更新,第157章 和齐武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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