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的饭菜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阿然握着筷子却兴致缺缺。
李慕远的眼睛一直落在阿然身上从未离开,见自己给她夹的饭菜小山一般都堆在碗里,不禁蹙眉。
想到朱明的话,一颗心止不住地沉了下去。
身体残破至此,却还如此不知爱惜,到底是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了何处。
这一深想,语气就不由重了一些:“你就是这么吃饭的!”
自从被李慕远带回来,阿然还从没见他这般疾言厉色过,两颗乌黑清眸冷得渗人。
这人不久前才占了她的便宜,现在又对她发脾气,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阿然越想越委屈,不多会儿杏眸里就蕴满了泪:“唔……你欺负我……”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阿阿然削尖的小脸滴下来,一颗颗都滴落在李慕远的心上。
晶莹的泪珠子啪嗒一下在小案上摔得粉碎,这一幕深深灼伤了李慕远的眼。
一抹嫣红飞上眼尾,那些被他深藏在心底的伤痛再也压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长长叹了一口气,李慕远伸出手捧起阿然哭得楚楚可怜的小脸,瘦得只剩骨头的下巴戳得他的心生疼。
“莫要哭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抬起拇指为阿然拭干了泪。
细嫩的小脸被长着老茧的大掌一刮,泛起丝丝点点的痒意:“你吼我。”
李慕远执起阿然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是我不对。”
阿然满脸委屈:“那你道歉。”
李慕远把阿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眸光定定望着阿然:“对不起。”
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声音柔得惊人。
阿然的心都要化了,声音都软了下来:“那你、那你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然后,阿然就眼睁睁看着李慕远在自己手心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低下眼帘,十足依恋地把脸在她掌心蹭了蹭。wWw.xqikuaiwx.Com
银白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揉进她的掌心,感受着掌下那毛剌剌的触觉,阿然脑袋轰然一响,整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他、他……
阿然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而李慕远垂着眼帘,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嗯”声,声音轻得像在说夫妻间的情话:“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车厢里,一瞬间情丝疯长,无限旖旎。
如若有人此时洗胆敢掀开车帘看一眼,就会发现他们的大将军,安朝惊才绝艳的宁王,此刻跪坐在地上,捧着女子的手,像捧着自己的神明。
万千银丝散落如瀑布,逶迤曳地。
俊美如铸的男子,与清冷倔强的女子,眼前是一位神对另一位神的臣服。
阿然不知用了多久,才将心底的情动压了下去。
也许是恰好发作的噬心蛊,也许是两人注定的命运,让她忍着心疼把手抽了出来。
“阿然……”
对上李慕远可怜兮兮的表情,阿然手忙脚乱地去拿筷子,却连平日里最寻常不过的筷子都在跟她作对,试了几次才把筷子拿起来:“吃、吃、吃饭。”
为了躲避李慕远那灼热的目光,阿然几乎把脸埋进饭碗里,疯狂扒饭。
不多时,饭碗就被扒出了一座山坳。
李慕远看得心情愉悦极了。
直到把自己撑得打了一个饱嗝儿,阿然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头顶上是黏腻腻甜兮兮的目光。
“好了,一下子猛吃这么多,待会儿是要难受的。”头顶上传来关切声。
阿然不满地顶嘴:“这么啰嗦,你手底下的士兵知道吗?”
李慕远无奈一笑,这天底下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也只有她了,偏他还心甘情愿,对她生不起一丝恼意:“阿然,我只对你啰嗦。”
阿然听罢,撇撇嘴:“骗人,听说快要到泽州了,到时候一打起仗来,你就没时间顾着我了。”
“不会的,”李慕远低下眼帘,“没有什么再比你重要了。”
听他的情话听多了,阿然觉得自己都快要免疫了。
“你只顾着陪我,作战计划制定好了吗?可不能输了啊。”她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开始泛起了困。
李慕远温柔地注视着她:“阿然对排兵布阵可有兴趣,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阿然困得话也说不清了,趴在小案上嘟囔着:“我才不要学呢,累都要累……”
话才说一半,人就已经沉沉睡着了。
李慕远把人抱上榻,盖好被子,低头望着阿然的睡颜,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浑身散发着阵阵阴郁之气。
果如朱明说的那样,阿然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尽管阿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阿然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该做的事。
可一瞧对面恨不得一双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的人,阿然犯了难。
该怎么把他支开呢?
眼珠子一转,阿然有了主意。她把背往后靠在椅背里,双手环胸,做出一副娇纵的样子:“你昨日提过的白狐狸我很喜欢,我现在就想要。”
李慕远手托下巴,斜靠在榻上,衣襟微敞,露出精瘦的一片胸肌,长袍半褪不蹆挂在肩膀上。
他们现在到了临近泽州的一座城池,有了临时栖所,因为阿然怕冷,屋子里烧得热烘烘的,阿然倒是暖和了,可怜他一个习武之人本就不怕冷,直热得他才回屋没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冷硬的面庞上热出一层薄粉,连眼神都氤氲起来,红通通的薄唇吐出轻声细语:“阿然,白狐狸要山里捉的才好,你若想要,明日我们出城后,我再给你捉一只可好?”
阿然完全无视面前的一番美景,翘起二郎腿,脚上的银铃晃得叮铃铃响:“我不!我现在就要!”
屋外有士兵操练声,屋内却静得渗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李慕远先落了败。
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他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阿然,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高大的身影从榻上直起来,三千银丝被阳光照射下闪着微光,长袍曳地,美得不似凡人。
阿然朝他翘起一只小脚:“能怎么办?为了不让我离开,你非得给我戴上这只讨厌的银铃,我听话地戴上了。可你呢,我不过想要你捉一只白狐狸,你就推三阻四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
李慕远说不过她,自然败下阵来,穿好衣服出城去给她捉狐狸。
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李慕远不清楚。也许是她从来就渴慕做这样的人,只是没有条件而已。
只要她喜欢,做谁都可以,自有他纵着。
他只愿能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把她失去的都弥补回来。
阿然身体前倾,侧耳听着门外的情况,确定了李慕远走远,脸上娇纵的神情蓦地消失,取而代之是李慕远面前不曾显露的严肃认真。
在哪里?
拉开一个个抽屉,阿然急切地翻找起来,凡是纸张公文她都不放过,拿到眼前一目十行地快速翻看,额头上因为紧张急迫出了一层冷汗。
忽然间,阿然眼睛猛地一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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