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入选会仙楼捐赠名单一事不能大肆宣扬，但借着楚老夫人过寿摆一场宴席还是可以的。但凡与京城那边有些关系，消息灵通些的，肯定都已经知道楚家入选一事，因此心中会多几分思量。哪怕家主不愿自降身份前来，大多也派了家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代表他们出席。
这日天气晴好，宾客们或早或晚地来到楚家，宴席开始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
后院几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坐在花园凉亭中，一边纳凉一边压低声音闲聊。
“楚老夫人分明是这个月十三的寿辰，却偏偏赶着今日端午办寿宴，这是生怕到时候大家没空，来的人少了，她面上无光啊。”
“可不是，以往说爱清净，几年都没摆过寿宴了。如今倒好，又不是整寿，寿宴却摆的这般大，还特特地赶在今日，给那么多人下了帖子，也不怕折了福。”
楚家若还像以往那般只是商户，何时摆寿宴自然都不打紧，因为来的无非都是些富商豪绅罢了。这些人何时都有空，只要愿意来，随时都能来。
但如今楚家是官身了，仕途又走的极顺，专门摆这么一场寿宴，想邀请的自然不是从前往来的那些人，而是官宦之家，世家大族。
但这些人家的家主大多为官，并非日日都有空，有些甚至不住在林安县本地，十三那日不见得抽得出空来。
可端午就不同了，府衙大多休沐，除了个别需要值守的人外，大多数人都有空，能来的宾客自然也就更多。
所以楚家今日这场寿宴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都是有些不屑的。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摇着团扇，有些不解地说道：“楚家这两年接连出事，先是死了两个孙儿，又死了两个儿媳一个女儿。听说楚老夫人这两年不仅对外没摆过寿宴，连在家里都没摆席面，整日吃斋念佛为楚家祈福。”
“我还以为他们楚家从此就要一蹶不振了呢，怎么今年忽然又大办宴席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什么死了两个儿子？”有人小声说道，“分明是死了一个，另一个失踪了。”
当初楚家八少爷走失在城里闹得很大，许多人都帮忙找过，但一直没找到，直到现在那位八少爷也杳无音信。
先前说话的妇人哼了一声：“这都两年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那八少爷走丢的时候也七八岁了，又是个读书认字的，听说读的还很不错呢。这样的孩子，总不会不记得自己家住何方，是哪里的人吧？要是能找回来，那肯定早就找回来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那就是……”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
另一个人打断：“今日是楚老夫人寿辰，你提这些事做什么？万一被楚家人听去，小心招人记恨。”
“现在的楚家可不是当年那小小的商户了，不仅当了县令，在这林安县只手遮天，还跟威远伯府走的很近。没见曹家在他们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都忍下了吗？”
曹家少爷被楚大少爷伤了子孙根一事曾在林安县引起不小的风波，几位夫人太太记忆犹新。
那一直说着楚家闲话的太太看了看四周，见凉亭外不远处就是楚家下人，便不再多言。
坐在她对面身穿绛紫色衣袍的一位妇人则掩唇笑了笑，低声道：“我倒是能猜到楚家为何这时摆了寿宴。”
“为何？”
有不了解内情的人好奇询问，另有两人则端坐不动，丝毫没有探究的意思，显然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内情。
那绛紫衣袍的妇人用团扇半掩住唇，说道：“楚家早些年就派人去了京城，在那里盘了两间铺子，这个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楚家不是早就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了吗？这跟他家今日摆宴有什么关系？”
那妇人低笑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吧？不仅有关系，关系还大得很呢！”
“楚家去京城可不仅仅是做生意，更是想跟那边的达官贵人搭上关系。”
“可你们知道的，京城那些贵人们，向来瞧不起咱们这些外乡人，对楚家这样出身商贾的人家，自然更不会放在眼里了，所以他们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门路。”
“但架不住楚家运气好啊，去年太子奉陛下之命督建会仙楼，花费巨大。偏偏太子殿下接下这个差事时还撂下狠话，说是不从国库和陛下的私帑拿一两银子。”
“可太子殿下才被立为储君没两年，之前只是个寻常皇子，手头能有多少银子？就是把他的私产都搭进去，那也不够填会仙楼这个窟窿的啊。”
“于是年前太子就让人传出风声，为会仙楼募集修建款，前几个月各地官员都在暗中办这件事呢。多少世家大族富豪乡绅都争着抢着想榜上有名，他们楚家……”
妇人对几人眨了眨眼，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但在场的大多已是恍然。
“他们楚家被选中了？”
“是啊，”绛紫衣袍的妇人道，“具体捐了多少不清楚，但名单上确确实实有他们楚家的名字。”
有那反应慢的仍是不解，道：“可这有什么用？那么多银子投进去，不当吃不当喝的，就为了跟太子搭上关系？他楚家是林安县的县令，又不是京城的地方官，走不到太子近前去，难不成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有与之交好的妇人“嗨呀”一声轻拍她的肩膀：“这你都不明白？说是给会仙楼捐赠修建款，其实就是跟前年一样，是花银子买官呢！”
只不过之前是从朝廷买，这次是直接从太子手里买罢了。
“什么买官？”
一位妇人看了眼楚家花园里摆出来的各色名贵花卉，阴阳怪气道：“人家那分明是捐官！”
这话让凉亭中的几个妇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赶忙下意识掩住唇，免得笑声太大传出去引来楚家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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