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金双方展开了近十万人的会战。
祖天寿与孙得功不愿意让来自闾阳的祁秉忠抢了头功,他们所部率先出战,一左一右,与后金正蓝旗莽古尔泰部撞在了一起。
然而激烈擂鼓与号角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在箭雨和后金重甲,重骑兵们的轮番冲击后,明军的战线出现了松动。
于是明金两军的厮杀逐渐变成了单方面追逃与屠杀
左翼孙得功部只坚持了十五分钟就被莽古尔泰率部下精锐砍崩了战线,往广宁方向溃散。
右翼祖天寿部眼看将要陷入后金重围,竟爆发出一股血性,却只是向西突围而出,丝毫不顾压阵的祁秉忠部剩下的八千闾阳辽军。
后金中军号角再次吹响,这一次是全军压上,五万八旗军如洪水般涌入了战场。
顷刻间便让战场之上的明军犹如一座海上孤岛。
但这剩下的八千明军在祁秉忠的指挥下毫不慌张,他们熟练地用随军携带的板车组成了车阵,用火绳枪和床弩抗击着四周进入射程内的敌军。
祁秉忠亲自操持床弩,一箭将莽古尔泰身侧的一名巴图鲁拦腰斩断,明军阵中爆发出震天战吼,火铳手与刀盾兵跃出车阵对正蓝旗发动了反冲锋。
一万正蓝旗女真精锐被八千明军中的四千人砍崩地士气,向后方溃退而去。
半个时辰后,负伤的莽古尔泰出现在了努尔哈赤面前。
“儿子无能,请父汗降罪。”
莽古尔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此刻依旧心有余悸,若不是自己在马上习惯性地俯身安抚战马,只怕自己的脑袋已然被弩箭射穿了。
“你太心急了。”努尔哈赤没有看自己败阵而归的儿子,只是微微抬起了手。
随后后金中军大祷旗再次变换。
正黄,镶黄,正蓝,镶蓝,正红,镶红六个旗的后金军快速压上,四面围住了祁秉忠所部。
紧接着战鼓声戛然而止,这让准备拼命的明军有些诧异,战场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后金中军帐中飞速驶出一骑。
这是一名前来招降的特使,手持黄龙大旗在明军阵前耀武扬威地巡视了一圈后,来到了祁秉忠军前,操着流利的汉语大声喊道:
“胜负已分!天命可汗念汝乃是前元甘肃右丞,朵儿只失结第九代孙,不忍汝再受南蛮蒙蔽,识时务者为。。。。。”
“俊杰”二字还没有从特使口中说出口,一发雕翎箭破空而来,射穿了他的喉咙。
“好!”
明军阵中传出一阵欢呼。
六十二岁的老将军把铁胎弓收在了腰间,刚才已经是他最后一支雕翎箭,随后他拔出了长刀向高声喊道:
“我等世受国恩,为大明转战河西,甘肃,凉州二十余年,已为人杰!今日辽东战后,诸君与我,皆为鬼雄!勿忘凉州边镇乡亲嘱托,杀贼报国,大明晚上!”
“万胜!万胜!万胜!”
祁秉忠手下八千健儿此刻同时爆发出震天战吼,他们都是早年同祁秉忠镇守甘肃,凉州的老兵,二十年前他们被祁秉忠招募到了麾下,二十年后他们跟随自己的将军来到了辽东。
这些西凉的青年们此刻已然没有了当年的稚嫩,然而目光却更加坚定。
祁秉忠,是为数不多的把军户当人的总兵,他家无余财,仅有六亩薄田,在军中被戏称为‘祁六亩’,但他的手下的八千人却人人都有够养活全家的土地。
就在战场的不远之外,树林的边缘,丁茂拉住了前行的马缰,不顾上下级关系大声质问着孟长柱,楼满仓本想着拉住对方,却被丁茂直接挣脱了束缚。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救!”
孟长柱看了丁茂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脚踢开了丁茂握住马缰的双手。
“军法官!”
“有!”
“拿下!”
“是!”
两名军中督导从后方按住了丁茂,将他反绑了双手。
“见死不救,你和那些狗官兵有什么两样!”丁茂红着眼大声咆哮道。
“大正,你够了!”
楼满仓怒吼一声,大步上前扇了丁茂一个耳光,他要是再不出手,下一步降临到丁茂头上的便只有军法衙门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三岔河西有六万多建奴,西平堡只有两万!”
“可是。。。”
丁茂红着眼睛,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我们只有一千零二十四个人,两千零五十二匹马。”
楼满仓说着,接替两个督导官将丁茂按在了一处土坡上。
“你看看那里!“
楼满仓指向西平堡方向。
“那里一会儿有突围而出的守军,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河西的那些人为河东的他们争取了时间,这是我们仅有的选择!”
丁茂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的精神彻底压抑不出,跪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那是当初为什么不救我,去救我哥啊!”
楼满仓被丁茂突然质问有些懵逼,他并没有救过他,而孟长柱的声音此刻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因为你还能救,丁万那时候已经被重兵围困,而你身边只有二十多个土匪。”
孟长柱的冷峻地看向丁茂,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他对楼满仓下令道:
“带上他,我不想浪费时间。”
“是!”
楼满仓大声答应着,向孟长柱行了一个军礼,随后一把拉起了丁茂,往队伍后方走去,他们的马在那里。
而此时战场之上,最后的千余明军唱起了他们的战歌,也是理论上所有明军都会唱的军歌: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祁秉忠的身上受了两处刀伤,前胸,手臂,肚子重了三支彻甲箭,鲜血从他的脚踝,袖口缓缓流出,但他依旧浑然不觉,长刀砍断了身前的箭头,随后上劈将一名后金甲兵剁去。
这柄随同他征战二十多年的战刀和那名后金兵同时裂成了两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随着祁秉忠四周的《红巾军战歌》声愈发稀薄,看着四周汹汹而至的后金兵,他无力地用旗杆撑着自己面朝北京方向抱拳拱手,悲凉地喊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m.xqikuaiwx.cOm
【陛下!臣力竭矣!】
而这个时候的天启帝朱由校,正得意在养心殿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得意之作——雕文胡床,这是他前后花费了半个月的杰作,每天做工八个时辰,几乎吃住在了养心殿。
而整个养心殿摆满了朱由校的作品,从简单地榫卯,孔明锁,再到桌椅板凳,八仙桌,玲珑球,应有尽有。
突然朱由校打了一个喷嚏,正觉得有些奇怪,一旁伺候的魏忠贤连忙笑盈盈地说道:
“皇爷,您这么轻轻松松地一弄,我大明便又多了一个国宝。方才定是太祖,成组爷觉得欣慰,特来知会您一声呢。”
“如此甚好!”
一身木匠打扮的朱由校拍了拍面前的胡床。
“待王卿平定辽东,朕就把这床赏给他,不,朕现在就把这床赏给他,再让尚衣监配一套褥子打包合在一起。辽东苦寒,想必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皇爷圣明。”
魏忠贤再次附和着一拜到地,等他抬起头来时,已然是泪流满面。
“大伴,你哭什么?”
“想着奴婢能够有幸生活在天启年间,服侍皇爷,真是何等的荣幸!”魏忠贤摸着泪花子说道。
“多愁善感,不就是一张胡床而已。”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又说到:
“不过一张床还是太过寒酸了些,朕还得做几张椅子,这才像样。”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陈楚钟林更新,第305章 取舍,牺牲以及小丑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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