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它就是呢？”
凌空突然劈下一个声音，将许期钉在原地。
随声望去，一个姑娘正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姑娘身覆薄纱，隐约露出曼妙的身材。一头长发如海藻一般，仿佛在水中、和水流融为一体，轻轻晃动。
她没有穿鞋子，玉足纤纤，搭配纤长白嫩的长腿，更要把人勾了魂去。
许期皱了皱眉头：“你是……尉迟水蓉？”
水之城，尉迟水蓉。仙界之人。
“是我呀。”尉迟水蓉晃了晃双腿，落到雪地上，留下一双小小的脚印，“许公子，你当时没有如约出现。”
“抱歉。”许期道歉。
“我无所谓呀。这种事情，是你们人界之人要珍惜的机会。”尉迟水蓉两手一摊，“所以，你放弃了那次机会，却要大老远来到这里、利用这个法阵，去往神界？”
“我……”
“你们人界的人可真奇怪，总喜欢绕远路。”尉迟水蓉嘟囔着。
她告诉许期和柳言笛，这个法阵的确可以让人界之人去往神界，要开启的话，也的确要付出一个生命的代价。
如今，走到这里的人只有许期和柳言笛，也就是说，这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人死去。
“没有其他办法吗？”
“也有。”
“什么办法？”
“放弃。”尉迟水蓉说得轻松，“只要放弃，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事情，也不会再付出生命。”
“这个生命，一定要……人的性命吗？”许期咬咬牙，不死心地试图再寻找别的法子。
尉迟水蓉笑起来，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许公子，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这种上古法阵并不稳定，只有极小的概率能够遇见。就连我，也是偶然才遇见了它。”
也就是说，如果许期和柳言笛再不抓紧时间作出决定，一旦法阵再次转移位置，他们就丧失了这难得的机会。
除此之外，尉迟水蓉还告诉了许期和柳言笛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两人已经脱离了相真大陆，如今，正处于仙界与人界交界处的模糊地带。
也许是魔域秘境本身就不归属于相真大陆，其内部的灵力场又发生波动波动、产生空间的缝隙，而许期和柳言笛进入了空间的缝隙，由此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让两人来到了这个地方。
正是因此，他们才会遇见在仙界徘徊的尉迟水蓉。
第二件事情，是这方空间的特殊情况导致幻象频出。而且，由于一些迄今还没有查明的原因，这些幻象都是当事人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若是在幻象中重新经历一遍那些事情，那么，那些记忆，就会在离开这方空间后变得模糊。
简言之，若是离开这方空间，许期会记不清在觉普城郊区与神兽战斗的事情，而柳言笛，则会忘记和程州的相识、以及程州的死亡。
听闻此言，柳言笛轻叹一声：“那么，我从这里献出我的性命，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尉迟水蓉接话道：“这位公子，我还是不知道死亡对你们人界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过，根据之前的经历，我猜测，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既然如此，还是要好好思考。”
——“不如，放弃。”
“许期，你也不想放弃吧？”柳言笛看向许期。
许期沉默着。此刻，他的言语，很有可能影响到柳言笛的生命。
他不想让柳言笛离去：“还是我来吧。”
如果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许期不希望自己的同伴离去。
“许期，我说过，你还有朋友，还有亲人，还有亟待复兴的许家，还有很多值得挂念、值得你活下去的事情。”柳言笛道，“当时没有说服你，导致走到了这一步……也算幸运。至少，遇见这个法阵的时候，你我二人，还能有一个人继续走下去，留下一个希望。”
给相真大陆留下希望。
让神界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相真大陆，不是神界的玩物。
一个人，可能会被打败，可能会被改变，可能会被抹去存在，可能会被篡改记忆。不过，人心底那最坚定的东西，总会在某一刻生发出来。
这是生而为人的骄傲，是他们的筹码，是柳言笛坚定自己选择的理由。
柳言笛正欲踏上法阵，尉迟水蓉突然再度开口：“这位公子，献出生命背后的意义，你可知晓？”
这次的“献出生命”，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社会层面的死亡。
因为法阵的特殊性，向法阵献出生命的人，不仅仅会死去，还会从人界所有人的脑海中消失。
自此之后，柳言笛的亲人、朋友，都不会再记得有柳言笛这一个人。他所经历的事、所遇见的人，都不再有他的存在。
“像程州一样吗？”柳言笛喃喃，突然勾起了嘴角。
“那最好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担心他了。
他和程州都被世间所遗忘，但是，他们应该可以留下一些什么。
那个名为希望的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的吧。
柳言笛轻轻扯开许期拽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扎入法阵之中！
“言笛！”许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光芒大作。法阵瞬间将柳言笛的身躯吞没，吞了血的法阵忽明忽暗，玄色的光芒愈发妖冶。m.xqikuaiwx.cOm
“走吧。”尉迟水蓉一把拽住许期，毫不犹豫地踏入法阵。
“你……”
“我也想去神界。”尉迟水蓉道，“我也有些想探究的事情，要去往神界，才可以得到证实。”
“可是，柳言笛他——”
尉迟水蓉猛地拽了一把许期：“不要辜负他的付出！”
她难得的严肃，和之前那个不谙世事、满脸天真的孩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尉迟水蓉说，离开水之城之后，她也经历了一些事情。
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在水之城死去的石飞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亲人、朋友都等不到他回去，他的任务再也无法完成。也就是在那一刻，尉迟水蓉突然有点儿感慨，似乎，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仙界之人可以长生。就算有临时的分别，她也知道，总有一天，她还能再和自己过去的同伴汇合。
她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的同伴离开之后，再也无法回来，无论是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几千、乃至上万年，都无法回来，那她也一定会惶恐吧。
人界之人对死亡的恐惧，也许有一部分，来自于未知。
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不仅仅人界能感受得到，仙界也能。
也许，神界也会对那种未知感到恐惧。
“那你……”许期迟疑着，“你打算去神界做什么？”
“有一些我想探究的事情。”
水之城虽然不归属于相真大陆，但是，它位于相真大陆的水系之内，从地理范围上来说，还是逃不开相真大陆的范围。可以说，水之城与相真大陆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尉迟水蓉一直生活在水之城中，直到前些日子，才去到现在意义上的仙界。去往仙界之后，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
曾经，尉迟水蓉和相真大陆的其他人的认知相似，认为相真大陆就是人界，相真大陆的所有人，就是人界的所有人。然而，到了仙界之后，特别是偶尔听见仙界与神界的对话，她意识到，除了相真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地方。
“还有别的地方？”
许期眉头一皱，脑袋又是一阵疼痛。似乎刚刚经历的一些事情又进入他的脑海，他连忙想抓住，却总是扑空。
“对，别的地方。”尉迟水蓉道。
两人正顺着法阵带来的通道一路向前。
那时一条光柱组成的通路，四周的风景看不清晰，只觉得不同景象在眼前一闪而过，各个画面差异巨大，有的是石头建筑，有的是木屋，有的是一片熔岩，有的是无尽的海域。
偶尔能看见相真大陆的画面，金鸾城的九层金塔，山峨城的巍峨高山，水薐城的船只，觉普城的来往行人。
尉迟水蓉一边看着这一闪即过的画面，一边说：“人界是不是真的有别的地方，我还不能确认，我想去确认一下——另外，我还想知道，仙界，究竟有多大。”
尉迟水蓉进入仙界之后，发现仙界的规矩，比水之城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哪怕是简单的闲逛，都要被重重监管。
到现在为止，她所知道的仙界的范围，和相真大陆的面积相似。她被告知，这就是仙界。
尉迟水蓉担心，她正在经历和相真大陆的人们所经历的一样的事情。
如果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只有这么大，那么，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再突破这方空间了。
“从这个角度上而言，许期，我和你一样。”尉迟水蓉道。
“我也觉得，神界纵使实力强大到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也不能那样小瞧人界和仙界。
“毕竟，追溯起来，所有的神界成员，都是从人界开始，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大家本同源，谁都不应该是谁的附属品。”
道路已经走到尽头。
神界，到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界的把戏更新，第八十九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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