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冷箭插入他的后心。
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
可他依旧在战斗，一刻不停。
直到躯体上布满了伤痕，衣袍被鲜血浸透。直到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撰着龙骨剑，孤单地立于尸体堆积如山的草地上，迎着风，正气浩然。
心脏剧烈地搏动，鲜血涌入经脉，他瑟瑟发抖的双手，再也握不住龙骨剑。
也许只要再战斗，再冲刺便会……
可那只是也许。
所有的拜月教众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他们的斗志在这漫长的夜晚中，已经被消磨殆尽，沾染了无边的恐惧。
一步步退却。
他们再也不敢奢望那百万赏金了。
望着那缓缓退却的拜月教众，轩炎笑了：“三娘，两位哥哥，蛮夷的所有兄弟……对不起，连累……你们了。咳咳……对不起……。”
一缕鲜血从口中咳出，却吓的那些拜月教众猛地退却。
“别说傻话。”离他不远的伊三娘声音有些哽咽。
“对不起，我恐怕……无法继续和你们继续并肩作战了。咳咳咳咳……”
“我让你别说傻话！你听不懂吗？”
灵力已经严重透支的伊三娘，她已经施展不出任何灵力止住身上的伤。
如今的她，不过是靠着意志强撑才没有倒下。
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对不起……”
没有回答。
清晨的阳光，渐渐透过天边的云彩驱散了黑暗。
在那光晕之中，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哈，他终于倒下了，战了一夜，还是没人能制服他，立即传我的口谕，带他入殿！”
“是！”
……
“我还没玩够呢！一定要救醒他，救不醒，我要你们的命！”
“可是教主，他的伤势太重了。”
“那是你们考虑的问题，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人了。他若是死了，你们就全部给他去陪葬！”
……
“伤势开始稳定下来了，从未遇见过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啊！快，快去禀报教主。”
……
“还没醒？不是说伤势好转了吗？你们敢耍我？”
“教主赎罪！他伤势确实已好转，但若想康复，还需些许时日。”
“呵？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必须能下床走动！”
“可是……教主……”
“做不到吗？”
“这……”
“行了，我明白了。来人呐，拖出去斩了！”
“教主！饶命啊教主！教主饶命啊！”
“你们呢？能不能让他三天内下床？”
“属……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
“小祖宗啊，你赶紧醒吧。你再不醒，我们都要没命啦。”
……
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轩炎感觉到自己躺在松软的床榻上。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往来忙碌着。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看见了文韬满面愁容。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见伊三娘捂着胸口对他呼喊：“只要有机会，我们就该试试！”
他死死地咬着牙。
似乎又看见武略握着他的手说想娶伊三娘当老婆。m.xqikuaiwx.cOm
似乎又看见了那文绉绉的屠丰得意地朝着他邀功。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碎成了粉末。
他死死地咬着牙。
胸中一阵剧痛传来，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被褥。
“他醒了！他醒了！”
“快！快！去通知教主。”
四周人来人往，那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拜月医者一个个眉开眼笑，就好像捡了一条命一样。
拜月教主来了，他远远地站着，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堆什么，可轩炎一句也没听到。
他的世界已经寂静得犹如死亡一般，没有半点声音，只剩下沉默。
睁着眼睛，他呆呆地望着房顶，一滴眼泪止不住滑落。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无限的绝望中，一丝寒冰在他的脸上凝结。
日升日落，整整两日，轩炎滴水未进。
那一众医者都快急哭了。
直到第三日，他自己坐了起来，开始一反常态地进食。
拆去身上的绷带，换上侍女送来的崭新的黑色衣袍。
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只要轻轻一动，便是无边的剧痛。
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痛楚，行动如常，那神情冰冷得让人发瑟。
穿着那黑色衣袍，握着龙骨剑，他安静地随着引路的拜月侍卫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中。
来到校场，看到端坐在高台上的拜月教主。
“你总算可以走路了。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一掌重重拍在自己的胸脯上，他干净利落地单膝跪下：“参见教主！”
见到这一幕，拜月教主不禁微微呆了呆，片刻之后，兴奋的神色洋溢：“你想通啦！好！很好！果然识时务！可造之材！”
说完，伸手一招：“带上来。”
轩炎的身后，成片矗立的精卫迅速重整了阵型让开一条通道。
通道的末端，两名精卫押着只剩一条胳膊的武略。
“我听说，他是蛮夷首领，也是你的兄弟。为了证明你的忠诚，今天，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杀了他，你的那帮朋友我全部放掉，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最器重的人！”
拜月教主呵呵笑了起来：“怎么样？能做到吗？”
武略被押着跪倒在轩炎的身旁，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轩炎，没有言语。
许久，他低下头，低声道：“为了他们，杀吧，一个人死总比全都死强……”
短短的一句话入耳，没有人知道，那一刻，那颗心，有多痛。
当被这个世界逼得退无可退，他学会了伪装。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骨骼发出低沉的声响。
一柄长剑被递送到他的手边。
接过长剑，他缓缓地走到武略的身前。
“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他的声音微弱地颤抖。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有空，到我的坟前看看我。”
“我答应你。”
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入那温热的胸膛，武略带着笑，随风倒地，飘洒的鲜血溅红了整个空间。
转过身，轩炎单膝跪下。
……
“干得好！哈哈哈哈！你自由了。”拜月教主拍案而起，狂笑着离去。
身后的军阵缓缓散尽。
偌大的校场上，只留下轩炎依旧孤单地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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