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拈花酒楼。
宋歌用双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对于范文贤地起身倒酒,表示尊重之后,笑着开口问道:“怎么还在这儿请客啊?上次还没给范郡丞的心里,留下阴影?”
范文贤挥手指向满桌子上的美味佳肴,笑着应和道:“上次被绑得太匆忙,来不及尝尝薛当家的拿手好菜,这次,怎么着也不能浪费了。”
此“薛当家”非彼“薛当家”。
拈花酒楼的薛当家,指的是薛芝,薛文的同胞亲姐姐。
这层关系,也是范文贤被宋歌玩了一遭人性,活着回到丰州之后,私底下调查才得知。
拈花酒楼的老板娘薛芝,竟然是鹿县里,宋歌身旁那位深不可测薛师爷的亲姐姐。
那么宋歌绑架自己和朱良植,以及李治远等人,也就是真真切切地谋而后动了。
话语间。
宋歌端起酒杯,主动起身。
朝着面前的范文贤说道:“怎么着,这也算是我宋某人生平第一次升官宴。虽然来的人只有你我两人,但我还是得表达由衷的谢意。范郡丞,你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范文贤笑着应和,收下了宋歌口中对自己,不知算是赞许还是阴阳的言辞,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范文贤就着宋歌只身一人来丰州的话题,继续说道:“宋大人,薛先生和您的那些兄弟,往后继续留在鹿县?”
宋歌吃了口菜,点点头道:“鹿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一时半会儿,就连傅青竹都难以脱身,更别说我的大家长薛文了。”
从宋歌口中,听到他对薛文的称呼是大家长的时候。
范文贤脸上的神色,来不及遮掩,愣了片刻。
“薛文比我大四五岁。我呢,是个莽撞人的性子,身后捅的娄子,不计其数。他一直都帮着我在身后缝补,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哪怕我俩从不论长幼兄弟,但我心里却一直将其视作自己兄长来着。”
听着宋歌的解释,范文贤缓缓点头:“青山雨云同道,明月何曾两空?”
一语毕,宋歌当即端起酒杯:“敬范大人。”
“不敢当。”范文贤谦逊地笑着,将杯中之物,一饮尽空,“宋大人与薛先生的友情,真是羡煞旁人。”
宋歌笑道:“是亲情。”
酒过三巡。
宋歌与范文贤之间,彻底聊开了。
“如今丰州是个什么局势?”宋歌问道。
今日二人坐在拈花酒楼,范文贤为的便是将丰州的如今的局面,事无巨细地给宋歌道来。
毕竟,他范文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宋歌的人了。
“丰州的士族不像鹿县,并不会出现全体抱团的情况。”
“各家在大巽境内,都算得上是根深蒂固,谁也不会对谁心服口服。”
“就像之前李治远与朱良植之间的结盟一般,朱良植提供更好的经商环境,从而在李家手上换取上层人脉资源。”
说道此处,宋歌打断道:“李治远要的不叫经商环境。否则他也不会死。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范文贤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懂的。丰州李家,放眼整个天北道,只能算是二流士族,真放到大舞台前,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会想着捞偏门,妄图以财撑腰,从而有资格站在灯光下,说上两句话。”
宋歌皱着眉头疑惑道:“冯寒龄与冯斯同族同宗,为什么会跟着李治远一同掺和逐鹿楼的浑水?这点上,我始终都想不明白。”
“丰州地界都知道,冯寒龄能够在丰州冯家当家做主,那是因为他有个好丈母娘。不然,以他那个糯米糍粑的性格,他那些同辈兄弟,都能把他生吞咯!”范文贤说起这些,可谓是头头是道。
“哦?”宋歌来了兴趣。
“丰州冯家与京畿冯相,虽是同脉。但根底里,冯寒龄这一支,就是被冯相驱逐出京畿的!”范文贤一本正经地说道,“早在冯相还担任大封九卿之时,冯寒龄这一支冯姓族人,就瞒着冯相,私自与后宫勾连。后宫弄权,下场可想而知。冯相对此早有预见,早早地便将冯寒龄所在的这一支冯姓族人,驱逐出京。”
宋歌闻言,微微点头:“所以,冯寒龄与冯相虽同出一脉,实则关系并不好是吗?”
“不!或者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范文贤立马纠正了宋歌的认知。
宋歌端着酒杯,浅抿一口,静候下文。
“冯寒龄的正房,姓袁。”范文贤故作神秘道。
看着范文贤脸上的表情,宋歌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一头雾水地问道:“哪个袁?”
范文贤这等大脑好用之人,竟然在此刻左右环顾,朝着宋歌凑近了身子之后,才轻声说道:“钦天监的那个袁。”
这是一个病句。
但宋歌结合着范文贤的状态,大体能够猜到,这个“袁”所代表的含义。
“冯寒龄正房的娘家,是国师?”
“准确来说,冯寒龄的正房,是国师。但冯相之所以愿意对已经被驱逐出京的族人,稍加颜色,则是因为如今大巽后宫最受宠的那位贵妃,也姓袁。”范文贤知无不言。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既然押了宝,就不要抠抠搜搜。
这一点,从范文贤为了自己活命,在宋歌一句话之下,二话不说就将朱良植的人头砍下,不难看出,范文贤是个真汉子。
“好嘛!原来是这样一茬儿……所以他们与逐鹿楼之间,有着人口贩卖的交易,也是后宫的那位?”宋歌好奇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范文贤双手一摊开,一脸无辜。
“那除了士族之外呢?”宋歌继续问道。
初来乍到一个地方,能够有范文贤这种精于钻研的向导,可谓是人生赢家。
要知道,宋歌为了当一个小小县令,就与薛文二人,筹谋了不知多长时间。
当然,这也是从万事开头难的角度上来说的。
“除了各自抱团的士族利益集团之外,丰州还有这么几大势力。手握重兵的武疯子,也就是郡尉武进渠;一些依附着士族吃饭的江湖帮派,也就是那些金钱的牛马,由于他们抱团甚紧,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还有一个最大的势力,你忘了说。”宋歌笑道。
“对!”范文贤一拍脑袋,“还有咱们!”
宋歌哈哈大笑,摇了摇头,卖了个关子。
眼看着三坛酒下肚,宋歌本人也已经处在微醺状态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今儿就到这儿?”
“听您的。”
二人随即起身下楼。
屋外,二月天的深夜,依旧泛着微寒。
宋歌走在正前方,范文贤落后半个身位。
府衙内宅,早在大巽朝廷,任命宋歌为丰州郡守的文书,到达丰州的三天后,范文贤就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毫不夸张地说,整栋后宅,丝毫看不出之前住过人的痕迹,简洁利落。
二人同行,还未走到府衙门前。
大晚上的,丰州主干道上,竟然传来了马蹄声响。
“武郡尉这么晚了还练兵?”宋歌好奇地问道。
可当他一转头,却发现范文贤脸色不太对劲。
当即追问道:“怎么了?”
“武郡尉晚上不练兵,这马蹄声,是铸造局的。”范文贤解释道。
“铸造局?都快子时了,黑灯瞎火儿的,在大街上跑马,撞到了百姓算谁的?”宋歌问道,“再说了,丰州铸造局一直这么忙么?走,去看看。”
“大人,我刚刚酒有些过量了,忘了跟您说。铸造局归朝廷直隶,在丰州境内,乃至整个天北道,都算得上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咱们就算去,他们也不见得会买账。这么晚了,您又刚来,还是早些休息?”
范文贤这是好意。
一来,正如范文贤所说,铸造局在丰州,一直都处于一个相当强势的地位。
对于地方府衙,一般是不会卖面子的。
二来,在范文贤看来,宋歌不过就是在丰州走个过场。
最终肯定是要往京畿高升的,犯不上在这种时候,与铸造局之间产生任何可能发生的不愉快。
毕竟,铸造局不同于地方势力。
一句话说完。wWw.xqikuaiwx.Com
宋歌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就这么个性格,直接朝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转身:“这么横吗?我把脸送过去让人扇两耳光?”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宋歌更新,103:盘道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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