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迁怒

　　第九十二章

　　宋歌在水潭边，捡了许多干枯草木，堆成一堆。

　　将马六的尸体放在了草木堆之上，然后点燃。奇快妏敩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水潭边，一侧是深幽的潭水，一侧是正在燃烧着的兄弟尸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通红炙热的火光，深幽静谧的水波粼粼，映衬在宋歌脸颊的左右两侧。

　　良久之后，待得火光自然熄灭。

　　宋歌这才缓缓站起身，朝着火堆走了过去，用着破损的嗓子，挤出了一句：“人都会死的兄弟，走好。”

　　而后，宋歌弯下腰，就像无惧还未熄灭的炭火灼烧一般，抓向地面上的黑灰白三色混合的灰烬。

　　宋歌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就这么抓一把，朝着水潭撒一把。

　　起初，宋歌手上的动作，不急不缓。

　　后来，不知是因为手掌被还未熄灭的火炭，烫出许多血泡的缘故，还是悲伤过度的原因。

　　宋歌手上的动作逐渐放慢。

　　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兀自出现泪痕。

　　从起先的站立之姿，到现在坐在灰烬边。

　　一把！

　　又一把。

　　直至最后，宋歌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脸上满是糊涂！

　　灰白色的，是马六的骨灰。

　　黑色的，是草木灰。

　　红色的，是手上的血泡磨破之后，渗出来的鲜血。

　　呜咽沙哑的哭声，由于宋歌声带的破损，断断续续地回荡在水潭附近。

　　原本四周有许多猛兽，这一块水潭是林中栖息动物们的水源。

　　由于宋歌近似鬼嚎的恐怖声响，使得哪怕夜幕降临，四周也没有动物敢接近。

　　月上枝头。

　　宋歌掌心当中还紧握着最后一把灰烬。

　　只是不知其中，马六的骨灰还剩下多少。

　　宋歌就像洗手一般，将手伸入水潭刺骨的冷水之中荡了荡。

　　收拾好情绪之后的宋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污渍，对着一汪潭水说了最后一句话：“六子，哥去了地下再给你赔罪。”

　　说完，宋歌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水潭，走出山林。

　　只不过，回到鹿县的脚程，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但这一次，宋歌走了足足三个时辰。

　　……

　　子时将近。

　　回到鹿县的宋歌，在城楼四周，一众严正以待的兄弟们，惊愕的眼神当中，径直朝着县衙方向而去。

　　宋歌的狼狈模样，让兄弟们很是担心，纷纷出言关心。

　　“把头？您还好吧？”

　　“把头……”

　　一声声把头，从耳旁掠过，宋歌充耳未闻。

　　兄弟们在二当家的命令下，突然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严正以待。

　　此刻突然看见回来的把头，本以为宋歌是去县衙找二当家的商量将要到来的大事。

　　却不曾想。

　　宋歌径直略过县衙，直接往那处，安排秦悔下榻的客栈而去。

　　客栈楼下，宋歌敲响了客栈紧闭歇业的大门。

　　由于宋歌此刻的模样过于狼狈，满脸污渍，衣衫不整。

　　掌柜的第一眼竟然没能将宋歌认出来。

　　只道是路过的落魄书生或者乞丐。

　　由于鹿县近段时间的改造，不论是百姓还是城内商家，人人有活儿干，人人有钱赚。

　　正所谓穷生歹念，富生良心。

　　一向嫌弃乞丐的掌柜，看见宋歌，竟然强忍着被人惊扰梦乡的不耐，大发善心地从柜台里，取出半吊铜钱。

　　“呐，拿去。谁都有落难的时候，我这儿没得吃食，你拿着钱去别处找些吃的。”

　　宋歌看了眼掌柜，没有做声，准备径直朝着秦悔入住的二楼而去。

　　掌柜的横跨一步，拦住宋歌的去路，和声细语地说道：“后生，我这儿没吃的。遇见什么事儿了也别乱来。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鹿县，只要肯干活儿，就一定能把日子过好了。你这个样子就别往店内来了，以免吓到了我的客人。”

　　掌柜悉心劝戒着宋歌。

　　换做以往，宋歌必然会心生愉悦。

　　掌柜的反应起码说明了他宋歌，在鹿县境内做的这些事，是有大价值的。

　　但今天，宋歌的心情不行，很差很差。

　　尽管如此，宋歌也只是语气冰冷且沙哑地冲着掌柜说道：“你误会了，我是宋歌。”

　　掌柜的一听此言，脸上立马露出狐疑，眼神将宋歌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

　　脸色立马大变！

　　赶忙上前搀扶着宋歌的一条手臂，关切地问道：“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宋歌皱着眉头，竭力挤出一句话：“你帮我把秦悔叫下来。”

　　“好好！您稍等！”

　　掌柜的一溜烟儿的跑上了楼。

　　宋歌皱眉不是因为情绪上的不耐烦，而是此刻的他，想要说句完整的话太费力！

　　说话都费劲，那他来找秦悔做什么。

　　当秦悔脸上还带着些许惺忪，出现在客栈一楼的时候，宋歌用行动，说明了他的来意。

　　霸王卸甲，气力瞬间充斥宋歌全身！

　　上一秒还狼狈得像个落难乞丐一般的宋歌，下一秒就如同炮弹一般，朝着秦悔暴冲而去！

　　秦悔在一头雾水之下，仓惶接招。

　　他抬手挡住了宋歌锁喉的叩指！

　　又瞬间提膝抬腿，当下了宋歌一击，抽向其腰腹的鞭腿！

　　二人出招接招，尽是大开大合之势！

　　吓得客栈掌柜，赶忙躲到楼梯间下方，不敢出来！

　　甚至连偷瞄都不敢！

　　宋歌继续出手！

　　招招找上秦悔要害！

　　秦悔本就刚被掌柜叫醒，下楼之后突然遭遇宋歌袭击。

　　原本二人交手，稳操胜券的秦悔，竟然在宋歌一往无前的气势下，落了下风！

　　宋歌越打越凌厉，招招冲着让秦悔死而去！

　　秦悔越打越清醒，逐渐找到感觉，重新占了上风！

　　就在宋歌双臂张开，准备以掌拳灌耳之势，直砸秦悔太阳穴之时！

　　秦悔不防反攻！

　　一个弓步向前，铁肘狠狠砸向此刻中门大开的宋歌！

　　心窝遭遇一记势大力沉的弓步顶肘！

　　宋歌整个人倒飞出客栈！

　　飞退过程中，砸烂了不少家具摆设！

　　大路上，宋歌立马从地上一弹起身！

　　刚想继续冲向秦悔，突然一口鲜红的鲜血，呈呕吐状喷出！

　　秦悔这才幽幽地从客栈内走了出来，冲着宋歌喝问道：“跟我装疯？如果你不是陈老弟子，今日老夫就让你死透！”

　　宋歌体内的气息越来越紊乱，自知继续下去，必然不是秦悔对手。

　　面对秦悔的呵斥，宋歌恶狠狠地剐了对方一眼之后，强行支起腰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伸出手指点了点秦悔，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秦悔从宋歌如此疯癫的举动中，隐约猜到了宋歌此举何意。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秦悔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上有问题，他也就不会拿出这样趾高气昂的姿态，来还陈昭的人情。

　　回到县衙的宋歌，胸前戴着新鲜的血迹，模样更加狼狈。

　　尽管如此，在宋歌看来，有些事，必须得做。

　　宋歌找上秦悔大打出手的原因很简单。

　　就是两个字：迁怒！

　　如果不是今天，秦悔突然提醒自己一句，可能马六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按照常理，宋歌应该感谢秦悔。

　　可在宋歌看来，秦悔这个老东西，是有意而为之！

　　很明显，秦悔能在他安排马六出去放哨之后提醒自己要小心。

　　那就说明，秦悔所知晓的消息，要比他说出口时，来得更早！

　　因为这个猜想，宋歌甚至怀疑，当初柳初一身死之前，秦悔是不是也同样，早就收到了消息！

　　综上所述，宋歌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秦悔的对手，也必然是要找到秦悔，打上这么一架的！

　　至于秦悔究竟在宋歌这边，是个什么状态？

　　宋歌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

　　给他秦悔一万个胆子，必然是不敢杀自己。

　　自己先锤了他出气再说！

　　至于秦悔究竟肚子里面藏着什么坏水？

　　他宋歌不是秦悔对手，陈昭也不是了？

　　师傅一句话，就能让你秦悔乖乖待在老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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