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瞪这副将,副将这么说,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替太子报仇了。
表面上,这是一支大燕朝的守城驻军,实际上,早就已经被太子收买,关键时刻,只对太子一人保持忠诚。
但总有人会是例外,比如现在的副将。
副将望着满营的统领,能进入这个帐篷的,在这个驻军都是主心骨的存在,一共六个人。
在副将阻拦亲兵出去传达将令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浮现了惊愕的表情。
军人,食军禄为君驱使,万死不辞,这是军人的宿命。
他们没有想到,副将会站出来阻拦给太子报仇。
即便他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权衡利弊,他的决定甚至比他们想的,还要正确。
但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生死,没有权衡。
这就是军人的铁血,也可以说是死脑筋,等他们完全反应过来,就会统一站到副将的对立面。
他们现在只是被一起公事数十年的感情所左右,还没有完全接受过来。
副将看出了这一点,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们最终的选择。
穿着厚厚军装的副将,情急之下,不得不把重剑一甩,干脆单膝跪地,行点头跪拜礼:“李福江断不敢忘,二十载生死沉浮,当年西北大饥荒,王城派发的军饷被贪官贪墨,我们的兄弟只能在寒风中挖树皮,那个冬天,李福江依然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太子的亲兵,千里驰援,送来了过冬的火炭大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三千将士。”
“对整个大燕朝来说,我们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太子来说,我们就是他的血肉至亲,一个都不能少。”
副将情真意切。
当年的西北大饥荒,经久旷日,影响深远,老百姓民不聊生,饿死者比比皆是,加上贪官污吏横行,朝廷的救济款多被中饱私囊,哪有多少能真正落入实处。
这种时候,连驻军都成了可以抛弃的弃子。
幸好还有太子,心系大西北。
那几年,太子亲兵多次往返周旋,出人出力出钱,人们看到太子亲兵,就像看到了真正的衣食父母。
太子亲兵所至,地方官员无人再敢贪墨。
大西北得以渡过了饥荒。
大饥荒只是一个缩影,太子为大西北做的事情,绝不止这一件两件。
就这样,这个守城的驻军、逐渐演变成为了以太子为首的私军,表面上穿着大燕朝的兵勇服饰,实际上,只效忠于太子一人。
太子离世,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应该做的,只有报仇。
“李福江!”
统领愤怒地抓住副将的肩甲,要把他从地上拔起来。
副将知道,自己要是站起来,就再也无法阻止统领的决定。
他当机立断,脚上一踢那把从不离身的重剑,剑鞘飞车而出,穿过帐篷飞了出去。
副将把重剑横于肩膀之上:“我李福江的命,是太子给的,我愿随太子而去,黄泉之下,再追随太子!”
重剑抹过脖子。
突然,统领一掌打在副将的手腕上,就在重剑堪堪割破喉咙的时候,被打翻在地。
副将得以继续喘息。
“将军,我李福江可以死,但不能侮辱我作为一名军人的忠诚。”
“为了太子,我们都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是,我们不仅仅只有我们啊,老伙计们。”
“除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营帐外,还有几千兄弟们跟着我们,在他们的身后,那就是几千家庭,几万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啊。”
副将撑着重剑,依旧单膝跪地。
原本极其愤怒的统领,慢慢地变得柔和、不安、犹豫了。
出于军人的本能,他想报仇,没有其他任何选项。
出于统领的职责,他有义务让手底下的兄弟吃上饱饭,更有义务让他们能够在打完仗之后,回到家里,跟家里人见上一面,吃上一碗家中老翁亲手做的热干面。
作为人的本能,他没有权利带着整个驻军,过早地卷入这场王权纷争。
表面上是太子被人杀死,那邵宇就是罪魁祸首。
实际上,邵宇也只是一颗棋子。
甚至于,他也明白,太子这么多年在大西北收拢军心,不惜出钱出力,甚至散尽家财,无非是看上了大西北的军力,无敌于五军之下。
“老李,你起来吧,我意已决。”
统领眼含热泪。
营帐外,春雪姗姗来迟。
“我老了,马上就要解甲归田,能替太子报仇,是我唯一的心愿。”m.xqikuaiwx.cOm
“我不想再等,也不相信任何人,把人送回燕京城,我们要做的事,就再也做不了了。”
“你就当,了了我这个心愿吧。”
军人只是耿直,并非愚蠢。
若是把邵宇等人押送回京,事情就变复杂了。
王权政治,从来不会为死去的权势说话,太子的势力即便再庞大。
树倒猢狲散,利益向来如此。
他并不是真的傻。
“报!”
账外有八百里加急军令传来。
营帐中六名将领纷纷跪地接旨。
“王庭有旨,着西北军韩城驻守将,即刻押送匪首进京,不得有误,接旨吧!”
看着黄灿灿的圣旨,守将眼中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王城居然这么快就送来了圣旨。
那位几乎隐身在权力之外多年的燕王,终于还是动了。
这个时候,圣旨就已经发到,可见这道圣旨,是什么时候就发出来的。
那时候,太子都还没死吧。
当大家都以为,燕王已经准备卸下自己的权力。
他却站了出来,提醒着、敲打着。
从今日起,或许所有人都会被提醒,究竟谁,才是这大燕朝的王。
军权臣工,究竟在为谁效命。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守城将领咬了咬牙,缓缓站了起来。
传旨太监慌了:“你……你敢抗旨?”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这道圣旨,他们都不准备接。
突然,一道寒芒闪过。
守将的头颅在地上打了个滚。
至死,他的眼睛都没有合上,死死地盯着杀了他的副将。
热血,染红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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