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待之将史书放到了桌上。
穿过舷窗的光洒在书页上，赫然写着这么一句话。
他看着对面的江枝，问:“史书上对这件事没有过多描述，甚至也只出现了刘老将军的名字。你父亲当过多年府尹，会不会知道些不一样的事？”
“父亲临死前还疯疯癫癫的，村里人都说他是失心疯，整天嚷着血、性命、江山之类的东西……”江枝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爷爷倒愿意接济从幽州来青州的流民，听他们说，当时高手众多，连战十天十夜，人族一方十分勇猛，打得雪魔节节败退。”
“拥有道法神通的人族通圣相互配合，数量多起来了，确实要比魔更厉害。”林待之点头，问:“那之后呢？”
江枝道:“之后便有四大魔皇下场了，人族大军攻势骤减，眼看就要退败。于此时，天外有道看着像水波一样的恢宏剑光，紧接着万里乌云散去，雪原上出现一轮烈日，最后便是一声清喝，大半个幽州都听到了几句话。”
“什么话？”奇快妏敩
江枝皱眉道:“他们说是…子不语…又是天地赦令之类……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名儒圣。”
林待之点点头:“你小时候听过的，如今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江枝腼腆笑笑，道:“我记忆不错，在书院这段日子我进了百草园，仿佛隔了很多年，但幸好还没有忘记。”
林待之道:“进了几天？”
江枝脸红了，显得有些为难，道:“孟先生说待了十二天，我也知道有些少，有点可惜，关键是那些书我还没看完……”
林待之挑眉，道:“那为什么不多待会呢？”
江枝道:“是百草园把我踢出来的……”
林待之:“厉害。”
……
楼船的甲板上舱室共有三层，分列排开，高达数十丈。林待之从指挥室出来后，便去了二层自己的房间。
他取出纸笔，记下了剑光、烈日和儒圣。
世间剑修多如过江之鲫，但立于顶尖的少之又少，所以三十一年前那位，有没有可能是李老头？
儒圣并非大白菜，诸葛先生算半个，但想来不会出手，孟夫子那时还未曾突破，裴书逸当时不满十岁……会是谁呢？
烈日的话，倒像是造化宗的体修法门，可炼体这种东西，摆脱不了寿命的限制，就永远是拳怕少壮。虽然年老了境界上去了，但终究不如青壮之年生猛，所以会是造化宗的那帮老家伙吗？
林待之扣开了自己这第二层舱室的舷窗，翻身跃到了围栏边。
不出所料，银发少年一身劲装，正盘坐在对面并行楼船上最高处的雀台打坐。
“小林大人，那有门，别翻窗，注意安全~”
身前的甲板上，有声音传来。
林待之看了过去，正是拎着斧子巡视的熊德胜，他正昂着头，冲自己这边大喊着。
林待之点了点头，从外面把门推开了，捧出一杯茶，对着对面的申绣传音道:“造化宗近五十年有没有什么专修体术的天才少年？”
申绣耳朵微动，睁开了眼，他站起身来，看到了对面船上冲他挥手的林待之。
申绣传音道:“据我所知，没有。”
林待之沉默了会，突然问:“你们掌门叫什么名儿？”
申绣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打听过。”
林待之点头:“厉害。”
……
造化宗位于苍、云二州的群山怀抱之中，在洛城以东，相距一千九百余里，是世间第一宗门。
当然，明蕴宗也说自己是世间第一宗门。
至于清净观、阴阳阁、妖刀教、五雷派……之类。
抱歉，先别来沾边。
不怪人家说话硬气，只因造、明两宗一者修剑，一者习道，跺跺脚举世皆颤的通圣境都有二、三个，能不让他牛上天吗？
有着海纳百川美名的造化宗并不欢迎剑修，又因为十多年前和明蕴宗走得极近，所以林待之并未去过这世间无数修行者心中的圣地。
但他也还是知道那位掌门叫道肆。
道肆真人，不是颠三倒四的倒四，但取的却有这个意思。
天知道在这位大人物身上发生过什么。
林待之自然也不知道。
回到舱内的他只是打开了云州地图，开始细看。
楼船沿秦淮一路向东，蜿蜒顺入洛川分流，再一路向西，辗转大半个云州后便可以驶入凉州，向青州而去……
此间便会在云州府府衙处停上好些时日，各人去做各人的事情。
云州府所在地是绛云城，绛云城外三百里有一云水涧，便是林待之要去的地方了。
只是这云水涧距离坐落在群山怀抱中的造化宗也不过三百里的样子，那是不是也会遇上些申绣的同门呢？
……
船在第二日早晨停下了。
林待之出了舱门时，瞥见红日才刚露了半边脸，河道边却已站满了夹道欢迎的各大官员。
黑压压一片人，他都不认识。
因为没给柳飞准备船舱，自然也不能让他去第一层或甲板下和士兵们住，所以在看到从江枝房间的舷窗里跃出来，一个劲伸懒腰的柳飞后，林待之也不并不觉得吃惊。
只是提醒道:“有门，你好好走路。”
柳飞不理他，纵身一跃便轻轻落到了甲板上。
林待之也走了下去。
张兆京正领着江枝在和一个个官员打招呼。
每有一位官员自报家门后，张兆京便能说出这位是哪年哪月参加青云试，又或者是哪年哪月做出什么像样的功绩，一个不落。
江枝模样拘束，语气却很是从容。
柳飞拍拍申绣的肩，问道:“你好歹也是个武状元，怎么不上去让人膜拜一下？”
申绣摇头，道:“不想去，张大人没有为难我。”
这时，却有一个游侠打扮的人摸了过来，被熊德胜径直拦了下来。
林待之看了过去。
那人直呼:“柳剑仙，柳剑仙——”
嗯，我们很熟吗？
柳飞挑眉道:“你谁啊？”
那人顿时激动得无可复加，高兴道:“鄙人云州府府上五品客卿，名唤商鑫，早就听说了柳少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丰神俊朗，威武不凡。小人在五品境界已经停留了五年了，只盼柳剑仙能指点在下一二……”
言谈期间，这位游侠不动声色看了林待之一眼。
云州商鑫？
林待之疑惑挑了挑眉，细想一番后终于明白了此人在哪里见过。
是李君羡给他的那写有灵枢处暗子的竹简。
“这人不像坏人，只是比较仰慕柳飞。没事，熊百夫让他过来吧，你去照看张大人便是。”
听了林待之的话，熊德胜细想也是，后面那叁怕是有两个都能摁着自己打，保护他们作甚。
于是商鑫被放了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柳飞。
柳飞很是受用，道:“你叫伤心，正好我很开心，来，小爷教你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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