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待之拨开小男孩在他衣角乱抹的手，听着婆婆的描述，继续问道，“那婆婆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皮长什么样？”
婆婆摇了摇头，道：“那东西披头散发的，只露出一张满是鲜血的嘴，看着怪吓人的……”
裴清语想到了凤鸣山被杜青吸去血肉，体态干瘪的摩夜，于是问道：“注意到那东西的眼睛了吗？”
婆婆目光满是惧色，努力回忆，老实回道：“没敢多看，那张人皮轻飘飘的，折着身子扭着走路，那一转过身就把我吓昏过去了，万幸孩子没事……不过我似乎想起了一点，那玩意转身时，露出了一只眼，看着黑黢黢的，也挺吓人。”
“黑的吗？”裴清语沉吟片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两人来到门外，她对林待之道：“罗厌似乎也是这样，不过莫姨说没什么实质性证据，那王子也未曾主动用过灵力，无从判断，碍于两国交情，不好去拿人。”奇快妏敩
林待之点了点头，问道：“你怀疑是杜青囚禁在东山下的那位？”
裴清语同他说了他那日来凤鸣山前发生的事，包括杜青和魔族老者联手，却最后又一枪捅穿了摩夜，然后将他尽数吸干的事。
林待之道：“杜青研究了近十年，最后才踏出这一步，确实是个很疯狂的计划。”
他看了看四周，凤鸣山就在离远方的官道不远处，看着分外高大，尽管那场大战平了山头，也连着破坏了许多山腰间的草木，但边缘的植被依旧茂盛，不知藏着多少生灵。
他开口道：“摩夜如果只剩下一张人皮，哦不……魔皮，那么也是有可能魔气消散、灵力全无的，否则我放在凤鸣山的探灵阵法也不至于发现不了他。”
裴清语明白了，顺口问道：“那么罗厌呢？”
林待之道：“眼睛这种东西，是可以换的，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动了刀子？”
裴清语看着地上那一堆染血的绒羽，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待之道：“如果他真是变成了那种不魔不鬼也不像人的怪物，倒也挺好办，至少没有血肉、灵力，不如以前那般厉害。但就算是人皮，也是一张一品的人皮，拿捏起来有些麻烦。“
“这样吧，我给这些家禽喂点东西，那东西既然没法使用灵力，下一次再来偷鸡时，也难以察觉这些，同时也没办法逼出体内已经吃进去的。至于屋里的婆孙俩，暂时接进内城，找间客栈先住下，如何？”
林待之求问裴清语的意见。
裴清语想了想，道：“住宿的钱你出？”
林待之怔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裴总务司上次不是净赚了二十六万两吗，这点小钱……”
裴清语纤细白嫩的指尖在流凰剑上摩挲，轻声道：“上次答应帮柳飞还的几百两银子还没给你，明天我让小菊给你送去，加上之前还你的那些金叶子，你林大人不也是腰缠万贯？我可不像某些人，尽喜欢做些古道热肠的事。”
听完这话，林待之深深皱起了眉，心想裴清语最近说话为何越来越俏皮了呢？
他轻叹了口气，道：“那把他们接到我家住吧，谁叫我是个烂好人呢。”
然后两个人进去，同婆婆说了他们的想法。
婆婆看上去很为难，有些舍不得自己家的家畜，但又实在恐惧那怪物哪天把自己孙儿给吃了。
林待之想了好久，才开口，道：“之后的损失我来补上，希望婆婆能够配合。”
婆婆这才满心欢喜答应下来。
此时已近子时，夜色深了。
裴清语并不想陪林待之熬夜，也很嫌弃鼻涕泪水沾了一身的他，所以没有允许他踩上流凰，自己一个御剑回去了，把带婆婆俩入城的任务交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孙子一边嚷着不要去这个吃人的哥哥家，一边被婆婆击打着屁股哀嚎着。
在回去的路上，林待之问：“婆婆前些天是否救过一位尹家的小姐？”
婆婆点头：“是啊是啊，大官人您怎么知道？”
“婆婆你还是叫我林公子或者林大人吧。”林待之听不得婆婆这个称呼，及时给她纠正，继续问道：“当时是在哪呢？”
“好的，林大官……大人。”婆婆点头，回道：“就在我出城那日的河里，我发现了她。”
林待之有个疑问，道：“婆婆这一大把年纪，怎么下得了水，救起人的？”
婆婆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早年也是跟我家老头子走南闯北，学了一身手艺，想当年我泅水可厉害着呢，别看我现在这把老骨头了，一般那宅家里苦读书的年轻人啊，都近不了我身……”
林待之婆婆纤弱手臂上的肌肉，心想按江枝那身子骨确实有可能不是她对手，于是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婆婆这招手提乖孙使得不错。”
婆婆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孙儿的头往下按了按，笑道：“林大人真会说笑。”
林待之问：“婆婆那个时候可有听到或者说看到别的奇怪的事情吗？”
婆婆摇摇头，道：“除了这几天那吓人玩意，我还真没看见其他的别的东西，倒是夏天来了，又是蝉声又是蛙声的，可吵死了，不知道是谁还有心情每天吹那个破笛子。好听是好听，可听久了也会厌不是？”
“笛声？”林待之皱起了眉，“是什么曲子婆婆知道吗？”
“唉，大人你这就问对人了，我早年前还真就学过两首。”婆婆很是兴奋笑笑，道：“那人吹的也倒简单，就是花样多，什么梅花落啊、折杨柳啊、姑苏啊、还有一首说不上名字的曲子，就数说不上名那首吹的最多……”
林待之回忆了一下，似乎在亥时前，有那么段时间，确实沿秦淮河的风，能隐隐约约听到些笛声。
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他心下了然了，明日过去的话，就在这个点尝试好了。
一边正聊的兴起的婆婆见林大人并未说话，于是试着问这位脾气不错的年轻人，道：“今日我见那位漂亮姑娘，美得跟天上仙子似的。想必是林大人的心上人吧，林大人之前找我买伞，也是打着想送给人家姑娘的想法吧？白衣配红伞，没想到林大人也是这般细腻心思的人。”
“老身是过来人了，就该说一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那位姑娘看林大人的目光也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年轻人嘛，说什么门当户对，该喜欢的就去喜欢，不必藏着掖着，没什么大不了了，你们郎才女貌，天造一对，老身看着就分外欢喜。”
林待之被这一连串长句问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她只是我的妹妹，不对，我只拿她当妹妹看。不，还是不对，我是她长辈，我就当她是小侄女，那些男女之间的……”
婆婆看着林待之那略显慌乱的眼神，只当他在说胡话，满是岁月的脸上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揶揄道：“大人，心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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