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宫女，做惯了这些，宫里如今多是满人，全是姑奶奶做派。
她这幅卑微谦顺的模样，倒是让康熙觉得与众不同，新鲜之余不免觉得受用。
他张开手臂，任由她帮着自己低头整理衣衫，见她低眉顺眼的风情，莫名有股豪情从胸腔中迸发出来。
“梁九功，传朕旨意，乌雅氏侍寝有功，着封为答应。”
“是。”
康熙带着笑离开了承乾宫，因为心里存了个疙瘩，和佟佳贵妃连个招呼都没打。
这让忙了一早上，又是让人化妆遮掩疲态，又是让人准备好早膳，就等着让表哥给自己赔罪佟佳贵妃面色更加难看了。
“乌雅氏在哪？”她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字一句道。
素衣往正殿看了一眼，说，“乌雅答应自知不配待在正殿，已经自请去后院了，如今正在梳洗，过会就来和娘娘请安。”
“答应？”
佟佳贵妃摔了手中的茶盏，“什么东西，跳过了官女子，一来就是答应，凭她也配！”
“娘娘若是不喜她，等会也别摆到明面上，她已得了位份，等会还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才算是正式入了后宫。”
“我明白。”
不就是后宅正妻为难妾室那一套吗？她在入宫前就被额娘耳提面命过了，不过之前她不喜欢，也觉得用不着。奇快妏敩
自从和钮钴禄氏争抢皇后之位失败后，她就越发忌讳妾室两个字，平时都不许人提起。
可没想到，如今她成了妾室，这么快就要用这些手段对付比她位份更低的妾室，当真可笑至极。
乌雅氏穿着简朴，墨蓝色的袍子略显老气，头上也只带了两朵半新不旧的绢花，到了正殿，步步小心。
佟佳贵妃要用早膳，她必须站在一旁伺候着，生滚的粥水端在手里，她必须忍着不叫出声，还要想办法等凉了再送到贵妃碗中，不然就成了她的罪过。
佟佳贵妃施舍般让她坐下，那椅子也明显是不合适的，太高，和老虎凳一般，坐上去宛若受刑。
加上她不敢坐全了，便更加如坐针毡，却要时刻保持仪态。
幸好她这些日子是苦惯了的，尚且能够忍受，生生挨了下来，坚持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才在宫人不善的眼神中告退，去向皇后请安。
坤宁宫
皇后起了个大早，趁着精神头挺不错，处理了一批积攒下来的账本，直到脖子发酸才停。
她把账册分门别类放在一边，又把墨竹笔搁在金丝楠木的笔架上，看了眼西洋时钟，喃喃自语。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慕风给她端来了茶，“娘娘可要用膳？”
“再等等，昨夜乌雅氏若是成了，等会要到我这里请安，以佟佳贵妃的性子，定是不会好心留她用早膳，我等她一起吧。”
“娘娘仁善。”
“前些日子找来的生子汤药，她可用了？”
“已经用了，为保万无一失，奴婢是看她喝完，又让她张嘴亲眼检查，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走的。”
暮风犹豫道，“那药虽厉害，但却是虎狼之药，就算怀上，也极其伤身，以后怕是再难有后了。”
“佟佳贵妃不是傻子，如今只是一时想不通和皇上产生了误会而已，一旦等到他们说开，乌雅氏必死无疑。此番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娘娘怎知，佟佳贵妃会因为想抱养乌雅氏的孩子而留下她一条命，她还年轻，难道就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皇后面带讥讽，“想要？也要她能生出来才行啊。”
慕风瞪大了眼，“娘娘的意思是……难不成？”
“皇上不会让佟佳氏再出一个皇后，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再扶持一个皇子的机会，其实何止是她，本宫只怕也生不出来了。”
“娘娘！”
“急什么？既然进了宫，本宫早料到了这一遭。”
皇后眼神淡漠，“阿玛光会在前朝钻营，却不懂帝王的心思，额娘又是个不顶用的，本宫此前为何会在冬日被人推进湖里，至今查不出元凶来，你不觉得可疑吗？”
慕风也想起了这一遭，“当日娘娘落水，挣扎了许久才被捞出来，自此便落下了寒症，每年冬日都是汤药不离口……太医不是只说月事会十分疼痛吗？却没说不利于子嗣，或许日后仔细调养也能好呢？”
“好什么？我这个身子怕是都不能好了……其实这样也不算坏事。皇上如此看重太子，但凡我能生，他也不会封为我当皇后。”
“娘娘。”
“呵，就算怀上了又如何？无论是佟家还是赫舍里家，都不会容许我诞下嫡子……先前让人派去府上的嬷嬷，可安排妥当了？”
慕风方才从得知真相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忙说，“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极为精明的嬷嬷，还有个通药理的，都跟在二小姐身边。”
“那就好，左右我的身子已经废了，总不能叫妹妹走上我的老路。”
慕风面露不忍，“娘娘……”
“好了，扶我起来梳妆吧，估摸着乌雅氏该到了，不知皇上会给她封个什么位份。”
……
后宫里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承乾宫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不到一上午就闹得人尽皆知。
宫里有了新姐妹，自然要大伙去见见认识认识。
不消皇后多说，在乌雅氏封为答应的第二天，大家便自发前去请安，所有人跟约好的一样，都到了早了些。
如澈是来吃瓜的，稳如坐在一旁，扫过她们兴奋到放光的眼神，估计她们就等着来看佟佳贵妃的笑话呢。
毕竟宫里的日子无聊，能有件事添个乐子也是难得。
佟佳贵妃依旧是最晚到的，脸上涂了厚厚的粉，难掩其倦容，她身后跟着一名清秀佳人，亦步亦趋，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是被训得服服帖帖了。
她坐在椅子上，乌雅答应就只能站在其身后，没等皇后来，众人就已经聊开了。
惠嫔是个一向爱找事的，把玩着手上的玳瑁护甲，一马当先道：“贵妃娘娘当真贤德，主动替皇上分忧，只是宫女粗鄙，实在是不上台面。本宫记得，承乾宫还有个姓陈的答应，您何不抬举了她去？这要是有幸也来个越级晋封，说不准您宫里要多个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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