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的住处有一前一后两个门,后面的小门是府中的下人们用来运送货物和菜粮等生活物资的,但这后门出去居然是个死胡同,要绕着一条小巷子走一圈最后重新回到前门的主街上,也不知盖这间房子的设计者是个脑残还是有意为之。
不过总的来说萧绎安对这个位置还是满意的,清雅幽静,环境整洁,门前的街道上铺的竟都是砖石,不像靖安城那样连主街都是黄土路,一到雨天便泥泞不堪。
街道两边的一排排杨柳已长出嫩绿的叶子,随清风微微的荡漾,更显得整个街道充满了活力。
由于这一带居住的都是富商巨贾,所以房屋的格局设计得整齐端方,均是清一色的青砖青瓦,街边偶尔能看到一两间酒楼,但明显没什么客人,不过倒是有不少小厮打扮的人拎着硕大的食盒进进出出。
成功的商人一般不会像文人墨客那样在酒楼或是青楼中饮酒作乐,空谈天下之事,兴致上来了还要在墙上题诗一首,以示风雅。
政治地位低下的南梁商人们更看重的是无尽的财富和奢华的生活,他们一般不会亲自去酒楼,大商人们的家中一般都是高薪聘请私人厨师,大家攀比的是谁居住的园子更奢华、谁家的私房菜更精美、谁家的姬妾更多更漂亮。
不过家中的私房菜做的再精美,吃的多了也会腻的,于是不少商人会安排家中的小厮到附近的酒楼订餐,尝尝新鲜。
整条街道上虽然显得冷冷清清,但英安院门口的街对面却还是有几家小生意的,有摆茶摊的、有算命的还有卖茶叶蛋的,林林总总不过十来家,当然也是门可罗雀,摆摊人无聊地坐在自己的小摊前打着盹。
当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钱德利已经将购买的酒菜摆了上来,萧绎安伸头一看,见是四菜一汤,菜是一凉、一炒、一烧、一焖,一凉是酒糟鸭爪、一炒是清炒虾仁、一烧是红烧鹿尾、一焖是醋焖田螺,那汤更是名贵的三鲜芙蓉鸽子汤。
同时,桌子上还摆着一小坛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
钱德利把酒菜布好之后,并行礼告退,萧绎安却将他留了下来。
“先生就陪本王一起吃吧。”
钱德利惶恐道:“小人不敢,小人身份卑微,和王爷吃饭是大不敬。”
萧绎安道:“先生不必拘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萧轶安远道而来,在这大梁无亲无故,先生私下也不必叫我王爷,叫我公子吧,显得亲近些。”
钱德利听罢只好先给萧绎安倒了一碗酒,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萧绎安笑了笑,让钱德利自行倒酒,然后二人便在这房间内吃喝起来。
刚开始钱德利在王爷面前还是拘束,回话也是三思方言,不过几杯老酒下肚,脸色开始红润起来,紧张的心也逐渐的放松下来。
后来发现眼前这位王爷性子温和,没什么架子,与自己聊的全是一些家常理短之事,戒心也就慢慢的放下了。
萧绎安也从钱德利的口中知道了他的一些背景。
原来钱德利今年五十三岁,他的婆娘正是当今南梁皇帝二女儿,安蓉公主——陈韵竹的乳娘。正是通过这层关系,钱德利才能在身为一介布衣的情况下,起先在公主府做个管事,不久前才刚刚调入英安院做管家。
而萧绎安也从这顿饭中了解了很多南梁皇家的事情。
如今南梁朝廷正值德献二十四年,当朝的皇帝名叫陈禅,即梁献帝,为人宽厚仁慈,施行的也全都是仁政。
不过这梁献帝的仁慈也太过泛滥了些,无论身边的人犯了多重的罪过,都不肯杀戮,顶多就是革职或是降职而已,面对身边的太监宫女犯了错,也只是微微一笑,懒得过问。
刚开始大家还感动于皇帝的宽宏大量,不过慢慢的便发现无论自己犯多大的错误都不会得到严厉的惩罚,犯罪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大家便开始不拿这个皇帝当成一回事儿了,皇帝的威信更是一天天的下降。
原来这梁献帝本就性子谦和,刚刚登基时自己总结了过去数百年来南方之所以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均是由于君王残暴,不施仁政所致。
而自己的父皇和皇爷爷更是行伍出身,经过长年的南征北战终于在尸山血海中稳定了南梁的局势,自己只有施行仁政,才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
不过正是由于他的矫枉过正,最终导致了南梁的反动势力越发的肆无忌惮,最后掀起了后世的那场大风暴。
梁献帝早年曾生下过三个儿子,但均是不到十岁便夭折了。
生下的两个女儿却是平安的长大,后来在自己四十岁左右又得了一位太子,真是倍感欣喜,不过很快便发现是个痴儿。
于是感到定是自己的祖上杀孽太多造成的,便更加的以恩待人了。
两人说着说着,萧绎安突然问道:“我比较喜欢吃豆腐脑儿,这附近的酒楼可有的卖吗”?
钱德利笑道:“这附近都是高档酒楼,像豆腐脑那些东西都是平民百姓吃的,上不得台面儿的,不过公子想吃的话小人可以到城东去买”。
萧绎安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去城东买,拿回来早就凉了”。
二人又是吃喝了一阵,萧绎安借口不胜酒力,便招呼钱德利回去了。
贤兴四十五年五月初一,雨。
虽然刚入五月,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灰蒙蒙一片显得世间一片的混沌。
兴宜县,靖安西南四百余里外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县城此时却是热闹非凡,因为兴宜县是靖安通往南梁道路上的必经之地,过往的商旅往往要到此处歇一歇脚后再行赶路,不过因为大雨的缘故,县城里的人异常的多了起来。
倒不是商旅增多了,而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大州正规军在县城内扎了营。
小小的县城一下子涌进来好几百人,客栈是不可能够了,因此只有少部分军官住在县城内的小客栈中,其余的士兵则在街道上搭起帐篷避雨。
转角楼,兴宜县内最大的酒楼,说是酒楼实际上是集客栈、酒馆、青楼于一身的综合性场所,由于常年接待的都是过路人,所以经营转角楼的老板十分清楚出门在外的男人最需求的是什么?
外面大雨伴着滚滚雷声,空气异常阴冷,与之相对比的是,转角楼的大厅内却温暖如春,十余人丢盔弃甲,衣衫不整、满脸酒气的斜坐在椅子上,众人前面的大桌子已是一片狼藉,看样子是刚刚享受完一片饕鬄盛宴。
每个人的身边都坐着一个女人,一个个轻纱薄衣,但均是衣衫不整、云鬓散乱,或是被人搂着上下其手,或是把头贴在男人的胸口处上下的游走。
这时坐在上首的一名男子突然睁开沉重的眼皮,身边的女子此时正把手探进他的裤子里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良久,只见那男子浑身哆嗦了一下,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软了下来,然后厌恶地推开身边的女子。
他强打精神地开口道:“弟兄们,安王殿下够意思,待咱们哥儿几个不薄,这几年朝廷的军饷就没按时发过,就算发了也不足数,手头儿紧已经好久没这么乐呵了。来咱们敬殿下一杯。”
其余人立即强打精神发声响应,一大碗劣酒下肚后便开始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大厅内顿时酸臭难闻。
如今的大州国钱粮“奇缺”,赋税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流民四起,大家纷纷逃往境内一座座大一些的城市,幻想着能在相对富庶的地方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民间的老百姓连吃饭都不成问题,还哪有足够的粮食来酿酒,往年的陈旧中加些水当新酒卖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
甚至还有用米糠秸秆等杂物混合少量的碎粮来酿酒的,酒劲虽大,但过量饮用极易中毒,这些酒均被称为“劣酒”。
这些喝的东倒西歪的人自然就是护送萧绎安出使南梁的贺浪、龙义仁、赵野、洪义等人了。
自从分别后,他们按照萧绎安的指引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是整整一箱的白银,经众人初步统计大概能有个小十万两,如此一笔横财大家自然欣喜若狂。
于是在返回的路上分了钱,在这小小的兴宜县疯狂潇洒一回。
不过刚才所有人猛灌了一顿劣酒后,各个头疼欲裂,对身边的女人也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就在大家咒骂老板给他们上黑心酒时,一场始料未及的大灾难正在向他们靠近。奇快妏敩
入夜,雨还在下,街道的黄土地上早已积满了污浊的雨水,垃圾、甚至茅房中的粪便也顺着雨水漫了出来在街上肆无忌惮的流淌着。
街上的营地更是不可能在这种鬼天气升起篝火,队伍中的下层士兵们一个个挤在狭小的帐篷里,看着客栈内花天酒地的军官,一边啃着冰冷发硬的馒头,一边咒骂着老天爷的不公。
一名驻扎在县城边上的士兵突然感到尿急,便披了斗笠蓑衣到外面小解,就在他解开裤子,一通畅快时,突然冥冥中感到一丝的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县城外那条黑暗的官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天驸纵横更新,第15章 钱德利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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