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帷幕垂下，柳如滟紧张躺着，柳夫人难得地露出局促，唯独如棠轻松惬意。
岐王大笑道：“如棠，也只有你才能想出这等诡计，怪不得半日不见人，原来在对付我呢。”
柳如滟在帘内，不知如何作答，紧张看着如棠。
如棠笑道：“到底是王爷，这都能躲过去。我们主子说这回是她身子不适，下回王爷必定躲不过去。”
岐王哈哈大笑，踏着墨汁进门。
香沁满头墨汁下去清洗，心里更是恨足了如棠。
岐王进来不冷不淡：“柳夫人又进宫了？”
柳夫人行礼道，“今日是如滟的七七，臣妾进宫禀告皇后娘娘。”
岐王道：“原来如此。”
柳夫人忙道：“楠竹快将凳子拿来，让王爷站着不妥。”
如棠站在帷幕前，似笑非笑：“娘娘说王爷还来做什么？上回不是说再也不来凤仪宫了吗？”
柳夫人面色一紧：“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岐王听了岂不生气？
“谁说不来，那日就是气话，我死了都要来。”岐王说罢打开帷幕笑道，“我瞧瞧到底什么病，日日躺着，好好的人都会躺出病来。”
柳如滟脸色发白，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和岐王对视，倒有几分像生气的样子。
岐王道：“那日分明是你说气人的话，我还没生气，你倒先生气了。”
柳如滟更不知怎么回答。
“好王爷，有话今后再说吧。”如棠赶紧放下帷幕道：“我们主子见不得风。”
岐王叹道：“我瞧你眼睛无神，果然是病了。”
如棠麻利上茶水：“我们主子其实是心病，说治好也容易。”
柳夫人再次心一紧，这丫鬟又要说什么？
岐王忙道：“你说法子，只要天上地下有的，我去弄来。”
如棠笑道：“上回省亲回府，主子见如雄公子读书上进，但却没有功名，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娘娘又不敢对皇上说，久思成病。”
岐王楞了楞，上回分明听如棠说过，和嫡母嫡兄妹不合。
背对着柳夫人，如棠使眼色。
岐王顿时明白了，必定是柳夫人在，逼迫如棠这么说的。
从来只听说如棠心疼弟弟柳如杰，柳如雄是个什么玩意？
自己得帮如棠出这口气。
岐王打开折扇笑道：“这个好办，既然皇后关心兄弟，柳兄弟又喜欢读书，本王推荐他进皇家学院。”
皇家学院无数博学大儒，科考阅卷多是他们，寻常人想进去读书难上加难。
柳夫人大喜：“若是如雄能进书院读书，受大儒们点拨几句，可比外头强了百倍。”
岐王笑道：“书院里头都是高官子侄，于柳兄弟的前程也是大有裨益的。”
柳夫人激动得连连谢恩。
岐王打开折扇笑眯眯：“如棠，这份礼物你可满意？”
柳夫人推柳如滟。
柳如滟只好道：“本宫很满意，多谢王爷成全。”
如棠抿嘴直笑，听岐王说过书院弟子拜高踩低，今后只要岐王露出半分不满，柳如雄的日子很难过。
这是给柳夫人的见面礼。
“得空我再来看你。”岐王取了一支红梅，大步笑着走出凤仪宫，“下回你再弄些机关，瞧瞧我能不能躲过。”
如棠忙行礼：“恭送王爷。”
岐王走后，柳夫人欣喜若狂道：“如雄进了书院，这可太好了。”
“吓死我了。”柳如滟坐起来道，“没想到岐王对烧火丫鬟言听计从，这倒是可以好好用用。”
柳夫人目光转向如棠：“你叫楠竹？”
“楠竹给夫人请安。”如棠换了诚惶诚恐的模样，“方才奴婢粗心，并不是有意弄脏夫人的衣裳。”
柳夫人亲手扶起楠竹道：“方才错怪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的命都是皇后娘娘救的，些许委屈算什么？何况是奴婢做错了。”
如棠的态度，让柳夫人异常满意，她拉着如棠问了几岁，什么时候进宫，又问了皇后如何救她的。
如棠老老实实回答。
柳夫人更是满意，这丫鬟是皇后救下的，心怀感激；入宫不久，关系不复杂；最重要的是机灵懂事又忠心，简直就是上天送给如滟的助力。
“这种机灵忠心的丫鬟，多多益善。”柳夫人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如棠，赞赏道，“这是赏你的，今后你多费些心思，皇后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如棠忙笑道：“尽心服侍娘娘是奴婢分内的事，哪能要夫人的赏赐。”
“方才本宫说了这丫鬟忠心能干，不计较银子衣裳的，母亲偏不信。”柳如滟笑道，“本宫看上的人，岂是不中用的。”
柳夫人道：“我差点信了香沁的话，冤枉好人。”
香沁刚洗完墨汁，换了衣裳上来。
柳夫人劈头盖脸骂道：“不中用的东西，嫉贤妒能，这么好的丫鬟差点被你耽误了。”
香沁惊怒交加。
柳夫人道：“今后皇后身边，除了你和玉壶是一等宫女，楠竹也和你们平起平坐。若是宫里没这分例，我补给她。”
玉壶道：“皇后身边可以有四个大宫女，如今还差两个。”
柳如滟忙道：“那么明儿补上楠竹的名字。”
柳夫人叮嘱玉壶香沁：“小心伺候，凡事不要倚老卖老，和楠竹商量着服侍。”
香沁忍气吞声。
茉莉更是又气又怕，刚还要重责的楠竹，居然成了大宫女，和香沁平起平坐了。
这种跳梁小丑，如棠懒得理会。
倒是如棠夜里值守，和玉壶交接的时候，玉壶久久看着她。
如棠摸了摸脸笑道：“玉壶姐姐，你怎么了？”
月光照在窗下腊梅上，凌寒的姿态多了些温柔，玉壶忍住泪意。
“从前我认识一个女子，和你一样美好狡黠，主意很多，可惜她不在了。”
如棠手持蜡台，粲然一笑道：“你也很美好，每次你都劝我不要奉承主子，口里说还了人情，可每次你都会为我求情。”
“我并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她，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她。多为你做一些，便像是为她做了些什么。”玉壶垂泪，“是我对不起她。”
烛光中如棠脸色柔和：“你有你的无奈，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怪我自己。”玉壶的叹息如同暗夜屋檐上的镇殿兽，“你服侍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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