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小子低头看了白玉好半天才收回胳膊,在自己身上寻找了许久才暂时给玉佩找了个安稳的地方,放进了他胸口的衣襟。
落日余晖洒落一身,悬崖上的他,不但不容拒绝的接受了一个承诺,也似乎终于找到了此生活着的缘由,“死得其所…”
山下草屋前,他在那棵古树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拿出怀里的玉佩,又端详了一番,见上面刻着两个篆字,不过可惜他并不识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整日挨打的孩子,怎么会识字…
在破烂的衣衫上撕下一块粗布,他将白玉包裹一番,然后放进土坑里,埋了起来。
毕竟,放在自己身上,是最不安全的,早晚会让那个爹拿去换酒喝。而这块玉佩,是要完好的还给那只大白鸟的。
苦难的日子仍旧继续,但他从未再想过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那是懦夫行径。反而,他变得坚韧无比,无论承受如何痛楚,年幼的脸庞上从未有过畏惧,从未有过退缩。
他渐渐的长大,渐渐的成熟。
十三四岁那年,当那个不像父亲的醉醺男人,再次挥起拳头抡向他的时候,他一把握住男人的手,直视着男人的双眼,用力甩开!
他第一次的反抗令男人顿时呆住,仿佛醒酒了一般,上下打量着这个已是八尺高的他,一时无措…
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铜板,放在台案上,“用完这些,自己挣酒钱”,转身走出了房门。留下一身酒气,满脸胡茬的男人,独自在他背后破口大骂。
他走到古树下,挖出那枚玉佩,揣进怀里,走出了家门。
尽管那个男人从未把他当过儿子,没有一丝怜爱…
尽管那个男人曾把他卖掉,差点害得他变成小太监…
尽管那个男人每日对他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但,惨小子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那个男人,而他,是时候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南城
军营里的他,身材瘦弱,少言寡语,初来乍到便成为了士兵们欺辱的靶子。
一个士兵,将一团臭烘烘的旧衣衫丢在他身上,衣服散落一地!
士兵趾高气昂,“新来的!去,给大爷把衣服洗干净!”
他冷漠抬眉,看向士兵,没做理会。
士兵见他并不识趣,张嘴骂道:“我他娘的和你说话呢!”,骂着一拳打了过来。
他出手握住士兵的拳头,猛的甩到一旁!眼神凌厉,低沉道:“别和我说话!”
士兵气不打一处来,瞄了瞄周围看热闹的老兵,哥儿几个立刻相继围了过来,“呦呵,还是个硬骨头~”,“哥儿几个今天就给他松松骨~…”
说着,一只手推搡上他的肩膀,又一只手…
几个士兵,像调戏一个大姑娘一般,左一下右一下的挑逗着他,伤害不大,但却极具侮辱…
他看着周围的士兵,冷笑一声,此情此景,从小到大,从未间断,不过…
他一拳打在那个辱骂自己的士兵鼻子上,那处顿时流出两道鼻血!
士兵一手捂上鼻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血,怒发冲冠,“不他娘的想活了!打!”
一圈人,又将他打倒在地,拳脚乒乓接连不断!
习武之人的拳脚确实不同,比村里的那些人有力多了,不消片刻他便浑身淤青红肿,口鼻流血。
但他们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在等他求饶!
可他不会求饶,永远都不会…
“别打了,别打他了…我洗,我去给你们洗…”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跪在地上,双臂不停的划过地面,将刚才散落的衣服聚拢在身前,他抱着一大摞脏衣服,焦急的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对施暴士兵们央求道:“我这就去洗…你们别打他了…”
士兵们也许是打累了,住了手脚调教道:“新来的,学着点儿!乖乖听话才能少吃点苦头!”,说完,又给他一脚,瞥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啐了口吐沫,这才扬长而去。
欺负人的老兵一离去,男孩子紧忙将他扶靠在一根柱子下,他席地而坐,嘴角流血,满脸擦伤,一身灰土。
看着他这幅模样,男孩子感同身受,他也曾遭受过这般对待,往日被欺负的画面历历在目,可惜,自己没有他这么倔强,但在这军营里,倔强就意味着挨打,无休止的挨打。
男孩子无奈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又抱起衣服,离开了。
靠在柱子上的他后来才知道,这个善良的男孩子,叫“秦郁”。
果真这次群殴,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开端,因为,他尚未服输…
他吃饭的时候,碗里经常会有泥土…
他入厕的时候,门经常会在外面被抵住…
他就寝的时候,被褥经常被水浇得湿透…
他穿靴的时候,里面经常会出现铁钉子破铜片…
他走路的时候,经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武棍绊倒…
老兵们还是经常让他洗衣服、提鞋,但他从未听话过,所以,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但,这些都不曾使他困扰畏惧,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他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而且,这里有他最喜欢做的事—习武。
校场上,全体操练时有他专注的身影,大家散去时,还有他的执着身姿,他时而手执长剑,时而紧握双刀,时而挥鞭旋转,时而搭弓拉弦。
栉风沐雨,送星迎月,他披霜戴露,夜以继日…
五年时光,荏苒而逝…
军营校场上的他,一袭黛衣,腰间裹束一带蹀躞,左边环绕一记长鞭,右边佩有一柄长剑,他,从那个瘦弱的男孩儿,变成了九尺有余的挺拔男子。
就连他身边的秦郁,也长成了少年模样。
他成为了强者,周遭的士兵们渐渐收敛,渐渐的不再对他放肆。
他从不抱怨自己承受了不公平的对待,他只是,将自己变强大,那么所有的不公平就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只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名字,从没有人给过他一个名字,而他,亦不需要。
兵卒大榻前,他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拍打着,眼神中略显慌乱,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被褥,不停摸索。
一个士兵站在地中央,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阴阳怪气道:“这可是个宝贝啊~…”
另一个捧场道:“啧啧啧…还真是…怕不是偷来的吧…”
低头寻找着的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侧头看向他俩!
那“阴阳怪气”手中捏着的,就是飞鸾玉佩!
他几步窜到士兵身前,怒目伸手道:“给我!”
士兵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到没有,他也会紧张…”
他将手又伸近了些,低沉道:“还给我!…”
士兵得意的晃动着胳膊,“求我~…我就不信你没有求饶的一天…”
他一把握住士兵的手腕,另一只手飞快的抢过白玉,淡定的将玉佩别回了腰间。
但他却一直没有松开握紧士兵的手,指间的力愈来愈大,士兵的手腕痛到颤抖,仿佛骨头就要被碾压到粉碎一般!
另一个士兵见状,出手就是一拳!
他一掌包在袭来的拳头上,紧紧攥住!用力,再用力!
拳头被挤压到变形,指骨“咔咔”作响!
“哎,疼…疼疼…松手,松手…”
他用力甩开双手,满脸冰冷…
“我就是看看,碰一下,至于么?…”
他看向两个士兵,严肃到可怕,“你们,不配…”,说着走出了房门。
房门外,他拽起衣角,将白玉精心擦拭了一番,踏步飞上屋顶,坐了下来,仔细的端详着玉佩。
“不,离…”
秦郁在他身后,盯着玉佩念道。
他抬眉看向秦郁,“你识字?”
秦郁点头坐了下来,“我曾经给一个少爷做过书童”。
原来这两个字是“不,离”,有什么会使人不舍离去,又有什么值得眷恋?…
秦郁道:“我可以教你认字…”
他没有作声,将“不离”二字的模样如同一幅画般印在了脑海,而后,默默将白玉放回了胸口衣襟。
“下来!”
房下忽地传来一声将领呵斥。
他和秦郁先后跳下了地面,见得方才偷拿走玉佩的“阴阳怪气”士兵此刻正暗戳戳的躲在将领身后,而这个将领就是统管他这班士兵的头儿。
“将领,就是他,他手里有个珍稀的宝贝~”,那个士兵在将领耳后嘀咕道。
他即刻明白了,那士兵见抢不得便想把玉佩以特别的方式转送给将领,卑鄙。
“拿来!”,将领伸出一只手,高高在上的对他命令道。
他瞥了一眼那个龌龊的士兵,眼神如剑,而后直视将领道:“不给”。
“你?!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里,本将领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说着,拔刀就向他砍去!
来者是将领,且人多势众,但玉佩,谁都不能动!
曲目看着面对将领劈来的长刀,他的手伸向了腰间挂鞭。
这一举动大大超出了周围的士兵们的想象,那是将领!自古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军营更是如此,将领要想处罚谁,谁不乖乖跪地求饶!!而他竟然,想要抵抗!!
他左手卸下长鞭,挥鞭卷紧将领的长刀,目不闪躲,毫不畏惧。
将领的刀被长鞭牵制在半空中,颜面尽失,他对周围暴躁喊道:“给老子搜!!”
将领发话,士兵们立刻冲向他,势要将那枚玉佩替将领拿到手。
“谁敢?!”,他瞥向奔来的士兵,眼神便能杀死人一般。
士兵们早就知晓他的厉害,可将领的话不得不听,纵使惧怕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向他步步紧逼。
“老子今天非拿到不可!!老子不仅要得到它,老子还要你亲眼看着我毁了它~!!”,将领蔑视的看着他,威胁道。
“你,敢?!”
他仿佛被气到颤抖,将领借机一刀甩开长鞭,挥刀再次砍向他!
他目不闪躲,拇指骤然发力,腰间长剑即刻脱鞘而出,他抬手便握上剑柄,横扫当空!
“噌!”奇快妏敩
将领脖颈上红血喷溅,长刀落地,人,也随着跌倒在地。
“将领?”
“不好了!”
“将领!被杀了!”
“大事不好了!!”
将领被杀,军营大乱。
而他,自然要受军法处置。
他被五花大绑,站在行刑台上。
此时台下观看着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胸口衣襟里放着的,是个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宝贝。
统帅整个南城军营的大将军,瞥了一眼以下犯上的他,信手扔出一个刻有“斩”字的令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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