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君子道:“彻底祛除吊命蛊的解药制作复杂,有些存货,也放在一处隐秘之地,取来也需时日。淳于庆,你的吊命蛊发作日期将近,本来允你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把你所中吊命蛊连根拔除,兑现吾还你自由之身的承诺。眼下只得先拿出来,先救一人,表示我悔过的诚意。”
淳于庆道:“御主若能凭借这份悔过之心,挣扎得活下去的契机,属下即便气绝而亡,亦甘之如饴也。”
妫君子道:“这粒解药,在我腰间锦囊之内,我四肢断绝,连取下它的能力也没有,你来帮吾。”
淳于庆答应一声,就腰间取下锦囊,打开之后,里面果然包裹着一粒解药,双手奉交燕青:“燕大侠,请收下。”
燕青取在手里,迟疑道:“这果真是解药?”
妫君子说道:“我已经没有必要骗你们了,如果我想让人与我陪葬,只管让你们打杀了我即可,何必多此一举,继续下毒?这解药,乃神农医术秘本所载,专门驱逐万蛊之用,无论多凶险的蛊虫,在它面前也得束手就擒。”
安小娴道:“苗人传说,炎帝神农氏被蚩尤老祖以毒蛊配合兵马,牺牲了领地内半数人口,痛定思痛之下,神农氏凭借对医术的绝顶天赋,开发出了一种专门克制万蛊的药方,此举也导致涿鹿之战,蚩尤老祖的蛊术对炎黄联军失效,最终被击败在涿鹿之野。”m.xqikuaiwx.cOm
妫君子点头道:“正是。上古药方,乃神农氏亲自研发,驱蛊之能,神乎其神。”
陆云峣眼前一亮:“请教妫先生,这药方能驱逐救命蛊吗?”
妫君子道:“救命蛊本质上也是蛊,神农氏驱蛊之法,对蛊虫而言,是绝对的克星。”
陆云峣道:“我的妻子,骨髓内尚有沉眠的救命蛊,体内还潜伏着吊命蛊,如今怀孕,却又昏迷,形同活死人,若不及早醒来,恐怕危及胎儿,母子同陷凶险。恳请惠赐这枚解药,先保住他。”
妫君子道:“你若不怀疑我,可先救起七指蛊王,以表诚心。”
陆云峣道声谢,从燕青手中接过那粒解药,走入静室,喂入白夕汐嘴里,只片刻间,但闻白夕汐喉间咳咳有声,吐出两条奇形怪状的虫来,鹤儿揉碎火折子,洒下白磷粉,一道白焰烧了个干净。
安小娴细细诊断了一番,说道:“已无中蛊之兆,脉象平复,陆哥哥请放心。”
陆云峣道:“怎么不见醒来?”
安小娴说:“药力直透血髓,蛊虫被驱逐而出,其痛难当,只是负痛晕厥而已。”
手拈银针,轻轻点在几处穴道,果然见白夕汐睁开眼睛,虚弱一笑:“还能看到你们,真好。”
安小娴道:“陆哥哥只是担心你,所以才以唤醒休克的法子先让你醒来。你卧床日久,还需静养,健壮精神,药饵我自会炮制。”
白夕汐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陆云峣和安小娴入了厅中,安小娴说道:“确实是解药,白夕汐姐姐已经醒来,吊命蛊和救命蛊,都被驱逐出体内。”
妫君子说道:“吾手足折断,武骨尽废,仇家又多,朝不保夕。幸喜有过目不忘之能,请借纸笔,口述药方,你们可以采集药饵,救助身中吊命蛊之人。”
鹤儿捧来文房四宝,妫君子闭上眼睛,背诵药方,鹤儿笔法俊逸,须臾誊写完毕。妫君子睁开双眼:“我已履约,可否放了我?”
燕青等人面面相觑,皇甫端道:“放你这次,我没意见。但至此之后,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杀了你,报了胞弟之仇。”
妫君子笑道:“何必劳烦你动手?我多年招降纳叛,苦心孤诣,凭借贤名与吊命蛊,网罗下许多奇人异士,本待趁金人北侵、岭南大乱,勾结暹罗、高棉发军云南,行假道伐虢之计,祸乱滇边,让柴王爷及大理国主无暇分身,但这一节筹谋却被赵构那厮的赦书化解。眼看僚人、三苗部、莫徭人、穿蓝人、夜郎人纷纷脱出掌控,最后的希望——黄帝陵活俑又化作泡影,只得提前准备举事,可手下强干之士,都被李显忠剿杀了,多年筹划,到头来一无所得。如今势穷力孤,结仇无数,且被觑破身份,万一落入仇家手里,只是生不如死。”
话说到此处,伸出舌头,用力一咬,血液喷涌之时,咬紧牙关,闭上唇齿,喉间大力一吸,鲜血径入肺部,登时昏厥。
安小娴拿起银针去急救,淳于庆挡在身前:“主人只是求个体面死法,请怜悯他最后的尊严。”
燕青叹了口气:“小娴,你退开吧。他选择自尽以谢天下人,免得让我们受了他救助解药之惠,是杀是放,正是两难。”
淳于庆跪地,朗声道:“属下跪送主人宾天!”
陆云峣偷偷扯了燕青,低声道:“他这么一个牛人,死的却这般突兀,莫非他学究天人,使个障眼法,让我等都认为他死了,却留下淳于庆在这里,带他尸体出山,然后根据预先留下的复活之法,行使金蝉脱壳之计?”
燕青道:“他四肢都被折断,却是事实。只是嚼舌自尽这一节事,有些古怪。自嚼舌根,吸入肺部,有极少可能只是闭气晕厥,陷入假死。过会儿我引开淳于庆,让小娴姑娘诊断一番便是。”
淳于庆叩了几个头,却刚刚站起身来,做个四方揖,说道:“我家主人乃守陵人一脉传人,如今身死,我要带他回桥山故地入土为安。携尸归返,沿路关卡被金人拿问,也是麻烦。恳请讨一把柴草,容我收敛骨灰回乡安葬。”
燕青道:“看你家主人医好内人疾病的份儿上,我替你担下这担柴草。鹤儿,烦请搬些木柴来此,都记在我账上。”
鹤儿道:“与你计较一担柴草,回头必然吃许先生责骂,值得甚么?”唤了伴当,去搬运柴草去了。
燕青道:“你也中了吊命蛊,不在此等待小娴姑娘根据药方配置药饵,服用解药,解毒了再去?”
淳于庆道:“我跟随妫君子日久,视他如兄如父。此间大战,他严令我不得参与,只待击杀陆云峣后,接应逃遁;若万一战败身死,则还了李师师于陆云峣。这是他交给我最后的任务,连解药都带来了。他把自己的生死都做了预估,唯独希望我继续活下去,单凭这份抬爱,我已荣于华衮,此生无憾。”
说话间泪眼婆娑,把覆面都打湿了,燕青见他真情流露,说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何服用吊命蛊,又为何由被胁迫变成真心跟随,但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真心跟随很感激,故而最终为你设下生路。罢了,死者为大,生前罪孽,到此为止,你先带他回乡安葬,腊月十六日之前,随时可来讨取解药。”
柴草已经堆满,淳于庆道声:“多谢。”背起妫君子的尸体,放置在柴堆之上,掏出火折子,就庄园空地放了把火,可怜一代绝世枭雄,在众人的叹息声中,逐渐化作了一捧浮灰。
淳于庆讨了一个坛子,把骨灰装入,用包袱包了,收在怀里,微微颔首道:“各位,后会有期。”
众人站成一排:“淳于先生慢走。”
淳于庆拉开轿帘,把骨灰放入,叩了三个头:“主人,属下护送您回乡。”起身喝道:“起轿!”
八台大轿子,抬着一座骨灰坛,踏着晨曦,缓缓去了。
陆云峣喃喃自语:“真的死了?”
燕青点了点头:“尸体都烧成灰烬了,你还疑他闭气假死怎地?”
陆云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说道:“先帮助小娴妹妹炮制解药,解了紫髯兽王的吊命蛊,让他归返契丹故地,再无后顾之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师父是栾廷玉更新,第199章 潦草的死法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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