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路的？没长眼睛吗？”
身后的慧嫔半倚在躺椅上，微微抬起眼皮，蛾眉紧蹙。
“滚过来。”
小宫女低着头，扫了眼旁边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女人，灰溜溜地跪到慧嫔面前。
她将怀中的信掏出来，双手奉到慧嫔面前，暗中松了口气。
好在慧嫔看在取信的面子上，没有责罚自己。
面前的人沉默良久，直到宫女的膝盖跪得发麻，才听见慧嫔开口。
“把这俩不长眼睛的拖出去，狠狠打二十大板。”
宫女下意识要求饶，可看见慧嫔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吓得将话咽了回去。
慧嫔手里死死攥着那份信，恨不能将它和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眼底带着恨意，冷漠地看着宫女被硬生生的拖出去。
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混着刺耳的呼喊响起来，才让她觉得有片刻的舒心。
屋内的安神香袅袅升起，烛光摇曳，平添几分安逸。
慧嫔将团皱的信纸小心翼翼的平铺开，放进了手边的檀木盒子里。
零零散散的信装了大半个盒子，可其中又有几封是真的关切自己的？
多半都是和程如玉有关。
“为父知道你在宫中如履薄冰，可如玉处境更是艰难，还需你从中斡旋，早日助她进宫。”
密密麻麻写了半页纸，无非就是让自己帮着她进宫。
就算是如履薄冰又如何，到头来还是得心甘情愿做别人的梯子。
她想母仪天下？
那就看看她有几分福气和本事。
“来人，替本宫更衣。”
慧嫔收起眼底的嫉恨和不甘，选了条温婉的藕荷色薄衫。
似有若无，似真若幻。
像极了当年的程如玉。
魏喜来守在御书房外，若不是阵阵寒风吹着让他清醒，恐怕眼皮子早就合上了。
眼见着慧嫔娉娉婷婷地走来，他瞬间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满脸都是谄媚的堆笑。
“皇上正在里面批奏折呢，不知道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慧嫔使了个眼色，身后跟着的宫女走上前，打开了手里的食盒子。
“本宫怕皇上累了，特意给送点糕点过来，还希望魏公公能给行个方便。”
魏喜来将里面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不仅有酒有肉，还有几块锃光瓦亮的银子。
他眼睛都要放光了，急忙将东西接过来，眼角笑出了几条褶子。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想必皇上见了您，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慧嫔没再搭茬，毕竟皇上高兴与否，他说了还不算。
暄耀帝说是在看奏折，实际上酒瓶滚了满地，眼神迷离。
“皇上，臣妾担心您饿坏了身子，特意给您送点吃食过来。”
慧嫔柔媚无骨的靠在暄耀帝怀里，含情脉脉，让他瞬间慌了神。
“如玉，你终于来看朕了，你放心朕定会让你入宫。”
外袍被脱下，露出半透的薄纱，让暄耀帝看得意乱神迷。
他不愿去想眼前人到底是谁，只要有三分像她，都能给他带来莫大的慰藉。
慧嫔欲拒还迎，攀在暄耀帝身上，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惹得他阵阵酥麻。
桌上的奏折散落一地，只留下满室春光。
“如玉……朕真的好想你……”
两行不甘的泪水落下，转而变成无限的恨意，随着殷红的指甲，死死嵌进暄耀帝的皮肉里。
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秋坐在桌前，半天都没动筷子。
“阿姐，你多少吃点，这样下去身子要跨掉的啊。”
沈清以为是毒气入体，特意找来信得过的郎中瞧，都说身子没有别的毛病。
“只是忧思过重，听我句劝，心病还需心药医。”
沈清听见隔壁有动静，想必是沈秋已经起来了，立马跟个小兔似的窜进去。
“阿姐，我那日去后山，发现景色格外秀美，不如咱们用完膳去看看吧。”
她拉着沈秋的手，语气软软糯糯的，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沈秋看着面前略带稚气的脸，思绪渐渐飘到两人小时候。
曾几何时，阿清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央求着要出去转转。
“也好，每日在屋里呆着，也觉得烦闷，出去走走反倒轻快。”
对于她们姐妹二人而言，清净就意味着要胡思乱想，总得想个办法分散注意力。
有了阿姐的同意，沈清高兴的不得了。
匆匆用过早膳，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出门。
“看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喜事呢。”
沈秋的心情也格外好，说了几句俏皮话，姐妹两人难得笑成一团。
两人辗转来到那天的小溪边，沈清脱了鞋袜，像幼时那般，把脚放进去玩水。
“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让人看见。”
沈秋话中说的是责怪的意思，可是神色却藏着几分宠溺。
沈清歪着头，眼中闪烁着光亮。
“在阿姐面前，多大我都是个孩子。”
她特意让宝青来探过，生怕碰见之前那伙尼姑，扰了两人的心情。
沈秋勾起嘴角，往边上走了几步。
谁料脚下不稳，结结实实地踩到了带水的石头上。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可想象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反倒是落入了个陌生的怀抱。
“施主可要小心，许多事看似安稳，实则危险丛生。”
温润的声音在沈秋的耳边响起，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立马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
两人之间骤然拉开距离，沈秋偏身子，避开面前人的目光。
“小师傅自重。”
沈秋语气格外冷漠，摆明了是要逐人的意思。
她余光打量着面前人，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和尚。
他穿着粗布麻衣，可眉眼间却像藏着心事，平添了几分成熟。
他朝着面前人深深行了个礼，向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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