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迟端坐在案前，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浑身上下都透着杀气。
黎换最怕他这个样子。
世子要是把火发出来，最好再摔一两个杯子，说明事还不算大。
可是世子阴着脸不说话，火都憋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爆发，是最可怕的。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特殊的礼物——一大早，脚行的脚夫送来一个锦盒，说是交给卫国公世子的。
锦盒被侍卫送到卫迟跟前后，卫迟就变成了这副要吃人样子。
锦盒里面分别放着一张“大洛当铺”的东海鲛珠交讫契约，和一张化生寺的化捐证明。
化捐证明上，姓名一栏，写着“洛都好心人”。
谁他妈要当什么鬼好心人！那颗鲛珠，全洛都也只有三颗，竟然被她说卖就卖了。
据飞卫来报，他订的天香斋蒸肉和大骨，都被送到了救儿院。
卫迟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摔得稀巴烂……这个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黎换觉得屋内的气氛让人窒息，明明一堆事要汇报，可是却不敢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迟声音冷得带着冰碴子似的，问黎换：
“你确定她跟那个姓史的，不是那种关系？”
“确定，姓史的已经订亲了，再过几个月就该成亲了。”黎换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确定她心里没有那个小白脸？”
“……”黎换一时语塞。
女人心海底针，他又不是神仙，哪知道那个女人心里想的是谁。
“你不是号称军师吗？”卫迟白了他一眼。
黎换不敢说话，心里腹诽道：军师是打仗的军师，又不是恋爱军师。
嘴上却不敢犟：
“要不……你找她……面对面剖白心迹……”
“剖白个屁，她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哎，你说她为什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卫迟抬头问他。
黎换想了想：
“这……也不怪她，现在洛都男子流行的是面如皓月。”
卫迟的眼神顿时凶得像是能吃人，他摸了摸颏下粗硬的胡茬，冷着脸说：
“小白脸就小白脸，还面如皓月……行了，还有什么事？”
黎换终于松了一口气，取出一个竹筒，当着世子的面，打开密封的火漆，从里面取出几个纸卷，一一展开。m.xqikuaiwx.cOm
“容秀川那边传来消息，老可汗要不行了，贺兰铁颜已经在准备继位大典。大境靖边九卫已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嗯。”世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贺兰铁颜准备来和亲，目标是玉渊公主。”
“哼，想得美。”卫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兴献王景昱死了。”
“兴献王？淮南那个？”卫迟略一惊。
“对。消息昨夜刚传到洛都，暴病而亡。”
卫迟沉思着摸摸下颏的胡茬。
大境明帝有三个儿子，一个是太子景晧，四子景晟，封宸王；十一子景昱，封兴献王。景昱刚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么突然就死了。
黎换又递过来一个纸条：
“宸王昨日领了旨，负责药师岭丹房之事，还从终南山请了一个叫王太一的道士。”
“嗯。”
卫迟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太子与宸王一向不和，太子对幼弟兴献王一向慈爱有加，兴献王是皇帝的老来子，深得圣心，现在兴献王死了，宸王在这个节骨眼儿替皇帝督造丹房……这局面，有点意思。
黎换又从竹筒中取出最后一个纸条：
“这一个……是太子的。”
黎换说着，递上一个极小的纸卷，纸卷上有一层薄薄的蜡封，卫迟打开，白净的高丽纸上，是几个刚劲的字：
“乙丑日，酉时，白马画坊。”
卫迟看了一眼，把纸条团成一个小球，塞进一旁的兽炉里，兽炉里腾起一股袅袅青烟。
……
他拿过桌上的万年历，翻到乙丑日那页。
想到白马画坊，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平时剃面都去哪家？靠谱吗。”他忽然换了话题，问黎换：
“剃面？你……不用我给你剃啦？”
“换个专业的。”
“我常去康乐坊的一家。师傅信得过，要不，我让师傅过来？”
“嗯。”
黎换前脚刚走，卫迟就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铜镜，摸了摸颏下和腮边的胡子，端详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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