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光线突然暗下去,刚刚还亮如白昼的天空,转眼间就阴沉一片,风雨欲来的节奏。
奥美心慌的厉害,掐着大腿尽量让自己平稳恐慌的状态,如不是程阿姨在这间房里,就这样的氛围,她大概早就已经晕死过去。她发誓,只要他想起点什么,她立马会说,“其实,我就是找你借件物品,至于剧情怎么发展成如此局面,完全可以解释。”
可他,最终,“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再出现在我家,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南钦冷厉的声音砸的她脑仁直颤,她一阵眩晕,恍惚间,被人直接拎起,推去门外,水果也被砸在脚下,“你的东西也带出去,不送!”
“我……”奥美趔趄几步,扶着走廊墙站稳。
这是她的最后机会,此时不说,怕是以后再没机会,提了口气,“我……我……”借身份证的话呼之欲出,在出口的前一秒,哽咽在喉,再难发出一个字。她诺诺抬头看一眼南钦,却对上他那毒蛇般的眸子,这一看,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惊慌的迅速提起裙摆,一秒都没敢停,一口气跑下三楼才敢喘口气。
谁知,刚一转头又撞上南钦那张阴厉的脸。
他似一个穷追不舍的索命修罗,誓死要把她擒住,她眼珠都差点惊掉,倒抽着气,吓的打嗝,踉跄的后退几步,南钦步步逼近。
“说!你来我家,假装我妈丢失多年的女儿,到底是何种目的?!还是,你知道我小妹的什么信息。告诉你,不要试图骗我,我可不是你能骗的。”比起楼上,他的声音明显拔高,眸中腾起凛凛杀气,紧闭的唇压制着他的愤怒。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对不起……对不起……”奥美被他来自地狱般的肃杀气息近乎吓傻,连连疯狂道歉。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要跑。她高估了自己的心态,废柴的身体早已瘫软的不受支配,哪里还跑的掉。
南钦冷笑一声,对她想逃而没逃掉的做派嗤之以鼻,当即抓住她手腕,冰冷的口吻,毫不客气,“说清楚。不说清楚,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奇快妏敩
派出所!!!
三个字!似一颗原子弹,瞬间在她身体在她心脏在她脑袋轰然爆炸,炸的天灵盖一飞冲天!脑里全是翻腾的血浆,她成了一个血液喷泉。
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
恍惚间,她看到,南钦的嘴巴还在动,她的耳朵已经失灵,他背后阴沉的天空飘着大片朵朵乌云,树枝怪异的大力摇曳,空气中有尘土潮湿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有冰凉的雨点砸落她脸颊,她才魂回本体,“……对不起,我要回去了。给阿姨说声对不起。”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转身就跑。
“站住!”南钦的声音再次传来,虽依然很高,却……少了些阴冷,她顿住脚,他转到她前面,紧盯着她奇亮的眼睛,声音降低,似乎多了些温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对于此刻面前这双眼睛,他似乎真的是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没……没有见过。”奥美果断干脆的回答。这话如是问在起初,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但,此时此刻,她再不敢多说,甚至生怕他想起来点什么。
他太凶了。
还要把她送去派出所,那个从小就闻言生噩的地方,真不如直接杀掉她,她绝不能进去,那地方有爷爷的冤魂,是她全家的噩梦,她不能去,绝不能去。
“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不等他说完,奥美投胎似的已经跑开,他在后面追,她跑的特别快,几秒钟功夫,已经把他甩出去好几米。
他震惊于她的奔跑速度,弯腰扶膝喘着气,看着那人在眼前迅速消失,用力闭闭眼,还从未见过一个瘦弱的女生竟能跑那么快,何况自己从小就是学校的运动冠军,真是汗颜。
那是,她从小被同村的胖孩追着丢石子,放学后急着回家见爷爷,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没有伞的人,唯有狂奔。
一道紫红色妖异闪电扭曲着劈开乌黑天空,接着一声,两声,三声,声声震天。
路边的树枝大幅度摇摆,梨花,杏花,和雨滴一起砸落奥美的头上,地面很快激起雨雾,天地间一片混沌,她似乎没什么感知,木纳的一直奔跑。脑子里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了,就是跑。
哗哗的雨声淹没了世间所有的声音,她跑了很久,才愣愣的放慢脚步,空白的脑中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她停下来,在雨中麻木的呆站着,帽子也跑丢了,衬衣裙子贴在身上,帆布鞋沾满泥泞,水流带着烟头、废弃的水瓶从她鞋旁溜走。头发一缕缕的贴在额头,透明的雨柱一道道的从下巴快速滑落,周边匆匆回家的人们似幽灵一般从她面前掠过。
雷声炸响在头顶,她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低头看一下身上的衣衫,随即一个猛转身,短发在空中甩的飞起,回头跑,雨幕蒙蒙中,朝着那间公共厕所方向……
退下女装,擦干脸颊的水渍,重新上装备,换上男士黑色工装,蹲在卫生间格子里,蜷缩一小团,双眼猩红,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或许,泪水库已经干涸了吧。
外边的雨声不绝于耳,哗哗的雨声把她混沌的脑子带回一年前,刚到安城那会……
奥美扶着奶奶下了大巴车,奶奶背着贝宝,她背着铺盖卷儿锅碗,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城市,向路人打听到安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地址,因在老城区,也是他们的希望之地,相距三十公里路程。奶奶不舍得打车,边走边问,夜晚三口就在桥洞凑合,第二天傍晚才到达医院。
医生对贝宝一系列的眼科检查后,告诉他们,只要遇到合适的眼角膜,恢复光明的希望非常大,让他们先回家等消息,前面有一百多号人都在排队,轮到他们,大约会等一年左右时间,四万块的手术费需提前要准备好。
问了医院附近十几家的出租房,基本都是每月四百块的租金,有人告诉他们,要想找房租便宜的,可以往北郊问问。两天的寻找,总算在老北城区找到一间每月两百块租金的十平方小房,烧菜需要去后院搭棚,还挨着角落的公共卫生间。
房子安置好后,接下来就是挣手术费和几人的生活费,加上积蓄只需再存一万多点就够了。奶奶在家照顾贝宝,奥美换上男装出去找工作。
郊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大众,车身被夕阳的余晖覆盖彻底,这辆车太过崭新把周边的破败荒凉也映的明亮一片,司机正在向后座的男人汇报着什么,那男人摆弄着手机看去窗外,听着听着目光被外边一个小个子男生吸引,那男生带着褐色棒球帽,一脸惆怅沿着路边小步走着,衣着上看,他家庭很萧索,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不过被他洗的发白,看上去到干净朴素。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学生亦像营养不良没发育好个头的少年,只有一米六左右,整个人看上去很单薄,和衣着不太搭调的是那男子有一张五官极其俊俏的脸庞,他虽低着头,橘色的霞光洒了半个脸颊,这角度被后座男子看去,眼前突然一亮。
他眉眼俊秀,温润如玉,周身布满金色光芒,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直看到那男生走过车身,脖子没了再扭转的角度,男人才回过头。心脏猛跳了两下,浑身似过电般,有什么东西一溜儿过。这种感觉很奇怪,男子在司机没发现的情况下,摇了摇头,重新坐好听汇报事务。
不过,不知何时,心里有个声音仿佛支配着眼睛再去看一眼,那声音越来越猛烈,逐渐压过司机的声音,使他什么也不见,只想再看那男生一眼。
最终,他还是扭过头。
不过,荒凉的郊外哪里还有什么人。
他心里冷笑一声,莫名自己喜欢同性?噗,什么呀。
司机司机发现了自家老板的不专心,弱弱问一句,“亦哥,是我声音太小了吗?”
男人,“不,你继续。”
………………
几天下来,除了唯一一个离家三公里外的建筑工地,工头说了,身份证可以晚几天交,人可以先干活,干一天就有五十元钱拿,三天一结账。除此之外,街边所有招工老板听到她没有身份证都对她摇头。此时的工地,对于奥美来说,好的不能再好。
工地上大多都是大老爷们,有几个妇女也是跟着丈夫一起做工。奥美做的是往桶里装水泥,她带着破旧的棒球帽遮半边脸,一桶又一桶的闷声干活,谁也不讲话。中午歇息时间,她蹲在无人处独自啃馒头,整天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即便这样,没几天时间,还是招了狼。
一天傍晚,雨很大,她收工回家的路上,被人突然从身后捂住嘴巴。她奋力反抗挣扎,加上雨地湿滑,总算没让那人得逞。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男子,’胡子,浓眉,刀疤贴,一样不少。
那一次,她回到家,奶奶蜡黄的脸又吓她半死。年迈的奶奶因长途跋涉,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奥美在家照顾了好几天。考虑到奶奶的身体和幼小的女儿,她只能围着家方圆两公里内找工作,只要愿意用她,啥工作都不嫌弃。
周边沿街的店铺她一个个问,管他有没有贴招工信息,当问到老城北餐馆时,李志勇斜视着面前的邋遢男,腹诽,‘洗碗屋那老阿姨,整天对他骂骂咧咧,仗着沾点亲戚,迟到早退不说,还经常偷摸往家带东西,每月两千块的工资,还得一分不少的发给她,早就烦透她了。’
李志勇说,“招是招,不过你的形象,只能当洗碗工用。”
奥美腹诽,‘还真让自己问到了,洗碗工也行啊,离家近,只有三个路口。’她点点头。
李志勇,“我们店洗碗工的工资可不高,只有一千块,早上八点到,十点回,管两顿饭,要干的话,明天八点过来,带上身份证。”
奥美眸中暗下去,诺诺的说,“身份证丢了,重新办需要三个月,能不能晚些交。”
本来不抱希望的事,没想到李志勇却同意了,告诉她,办好赶紧补交,这年头治安不好,查的紧。
于是,她欢喜于终于找到工作时,却不晓得,刚逃魔爪,又进魔窟……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曲折又坎坷的命运。
夏季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头发还在滴水,雨声已戛然而止,太阳已悄然从云朵里探出头,窥视着大地万物。湿漉漉的树叶轻摇着,簌簌滑下晶莹的水滴,似是为躺在泥泞中美丽的花瓣悲哀,如不是这场雨,它们不至于这么快分离。鸟儿在树底下挥打翅膀,围着破碎的蛋,叫的凄惨。
奥美裹着男装,怏怏的从卫生间出来,面容平静,毫无波澜,就算裹再厚的衣服,那背影依然孤寂单薄。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为你愿受冷风吹更新,第15章 破碎的梦2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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