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季汉卿没有立即离去,让婢女周妈妈斟茶来。
等戚沅放下筷子,他才叫了声:“阿沅!”
戚沅一边洗手擦嘴一边答:“爹,怎么了?”
他笑眯眯地想给她个惊喜,“上回你在回京都途中提供的那些盖着的线索,现在大部分都被找回来了。”
“真的?”戚沅心中稍有慰藉,那些骨肉分离的人家,会跟舅舅他们一样急疯了!
季汉卿点点头,“人犯已经抓到了,并处以极刑以儆效尤,相信近年来不会再有人赴前车之鉴。”
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戚沅心中愤愤的想。
符明珠也为难的对戚沅说,“阿沅,我这也有一则消息,不知是好是坏。”
戚沅以为是关于此次名节受损的问题,便挺起背脊道:“娘但说无妨!”
“你要找的那个安宁姑娘,被一位宁姓商人买走后,已经回了西宁省了,我们派去的人追查宁姓富商,倒是有宁姓人家买了个九岁女孩儿,当亲生女儿养着,不仅回家时放了鞭炮宴请好友,还带着她到处游玩,那卧病在床的大儿子,竟真的好转了!”
听到这话戚沅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只要她没事就好。“进入这样的人家,也是她的福气,但是是否她自愿呆在那里就不得而知,我想修书一封,问清楚她的本意!”
符明珠表示理解,“的确是该询问清楚,以免传言假象,到时候我会派人亲自上宁家彻查清楚。”
戚沅忙对她行了一礼,“阿沅感激不尽!”
符明珠虚扶一把,“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又喝了口茶,继续问:“你明天确定还要去长孙大人家?”
“我原本是不喜欢学这些形同虚设的东西,但既然去过了,就不会放弃,有始有终!”早上说了好些心里话,这会也不跟他们客气了,直抒胸怀!
季汉卿哈哈大笑,“你这倔强的性子,和你娘一个样。”
怕提起戚文仪惹符明珠不快,戚沅便退下不多言语。
雪舟和崔嬷嬷二人帮助戚沅裁剪布料,缝制衣服,由于她想亲手做,便特许她们二人午睡去了。
倚窗听风雨,为最亲的人缝制衣服,算是一件惬意的事。雪舟和崔嬷嬷在外间睡得极熟,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第二日戚沅照常前往长孙大人府邸,自认来的并不算早,门口却有好几辆马车都到了。
自进门开始,连守门人都诧异于她的出现,府里的丫鬟能避让绝对不正面迎来,给她见礼的人屈指可数。
还未进入屋内,仅从窗户那里便能看见里面的人交头接耳,有说有笑,待戚沅一走近,特意压低了声音,直至她进门,鸦雀无声。
没有人觉得她今天会来,自她巡视一周,安稳坐下时,前后左右都不约而同换了位子。戚沅冷笑一声,果然都是些饱受女德熏陶的人。
长孙莺蕊和女夫子一前一后进屋,径直坐到戚沅旁边,并轻轻的点头示意。戚沅知晓她与别人不同,也报以微笑。
女夫子第一次与戚沅见面,见她昨日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敢来学堂,不由得一怔,随即视若无睹的打开书页。
她既没有问是否识字,也没问学了多少,只讲今日内容,就算朗读背诵时,也特意背对着戚沅。
休息时,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本就无意与她们交好,不必特意哗众取宠。
上课时,女夫子又问:“刚刚学过的内容,谁能背诵下来?”
平时有提前温习课本,读书认真的三个人立马举手示意,看得出大家对《书经》这本书热情高涨。
对于女子并未像男子那般按部就班的学习四书后再学五经,只着学简单易懂的。
“蒋姑娘,你来为大家背诵这首《鹊巢》。”
“《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她不紧不慢的吟诵着美好的诗篇,连戚沅都忍不住赞叹,除了前天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好,很好!”接着又问:“那你可知此诗何意啊?”
这下她便紧张了,“以……以我之拙见,应当是写喜鹊喜欢筑巢,斑鸠喜欢同住,以示两种鸟儿关系融洽。”
女夫子又点点头,“不错,以诗句字面的意思,的确可以如此理解!请坐!”
蒋玟思暗自恼怒,昨天没向父亲请教此诗,并未完全理解透彻,今日竟没得到夫子的完全肯定。
“还有哪位姑娘有不同见解的?”女夫子又问。
长孙莺蕊站了起来,先行一礼,娓娓道来。“此诗应当指男女婚嫁时,会像斑鸠和喜鹊共住的热闹景象,以居之,方之,盈之表示从女子嫁进夫家后,感情深厚,生儿育女的和谐景象!”
“不愧为京都贵女的楷模,连诗经都琢磨得这么透彻,老身佩服!”
长孙莺蕊又行了一礼,“夫子过誉了,多谢夫子教诲!”
蒋玟思握紧拳头,心中嫉妒如火如荼。不就是比别人早读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夫子又将长孙莺蕊刚刚的解释重复一次,着重讲男女婚后生活,女子当如何侍奉夫君……
戚沅听到这些就头大,敲起了毛笔,下午会有书法课。
休息时,后面的秦晴与蒋玟思又凑到一块上厕所去,这回半路上就开始讨论了。
“你说她怎么有脸来呢,真是有辱京都贵女,玷污学堂!”
秦晴不用猜测就知道她暗指谁,“我刚刚还看她用毛笔敲桌子,过得很是自在呢,她一个山野之人,可能大字不识一个,如何学三从四德,背诵四书五经,从而知道礼义廉耻呢?”奇快妏敩
蒋玟思茅塞顿开,“你说得对,她们那的女人整天抛头露面,说不定早就被男人看光了,习以为常了。”
“唉,这种人怎么到了我们京都,还和我们一起念书?”
“看我等下如何羞辱她,如此不知廉耻,尽早滚回季府待着吧!”
这会喝水吃零嘴糕点的人很多,也有上茅厕的,雪舟也拿了两块两块桂花糕来。
戚沅毫不客气的往嘴里送,雪舟又倒了水给她:“小姐要是饿了,奴婢再送点过来!”
“你当我是猪呢,吃得了这么多。”
两块桂花糕下肚,喝了口茶水润润嘴巴,深深吐出一口香气,便慵懒的趴在桌上了。
长孙莺蕊还以为她不舒服,跑过来小声问:“戚姑娘可是来了月事肚子不适?”
戚沅立马坐正了,摇摇头认真道:“没,没有的事!”
她笑着放下心来,“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长孙姑娘!”
她是打心底佩服这个女子的,对谁都是一副谦和的态度,不像她对于不喜欢的人,视若无睹。
女夫子摇了摇铃铛,远近的姑娘都闻声而来,找好位置坐下。
只见姑娘们陆陆续续进屋子时,蒋玟思附在夫子跟前诉说着什么,夫子竟朝戚沅这边看来。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夫子拿着戒尺慢悠悠从过道走下来。“上一节我们讲到《鹊巢》时,听有姑娘说,戚家姑娘在玩毛笔,对于老身和两位姑娘的背诵讲解不屑一顾,莫非我们的讲解有误,戚姑娘另有高见?”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蒋玟思和秦晴,简直和跳蚤一样,没事就找她麻烦。
戚沅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答:“我并未对长孙姑娘和蒋姑娘不敬,敲笔乃小女子的陋习,听到长孙姑娘对《鹊巢》的释义解析透彻时,不禁心存敬畏之心,敲笔以示内心感悟的欢呼雀跃。”
本来她想对于夫子并未尊重她时展开辩解,但是一想到以后还得来此学习,真撕破脸了以后还不得天天找她麻烦。
撇了一眼夫子的戒尺,似乎专门为她准备的。
夫子听到她如此辩解,打量起她来,此女子的反应倒不像说谎。“既有陋习,想必戚姑娘经常翻阅书籍,听人释义,且有练过字?”
还以为她会让自己复述上节课的内容以证虚实,这个老女人果然不简单。明明很小的一件事却被她闹得不好收场,真的令人气愤。
除了自己昨天的遭遇让她从心底里厌弃,自认没有得罪她的地方,何故如此针对她?
她盯着前面蒋玟思,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她教唆的。
“我自幼受祖父熏陶,读书识字,对四书五经略有涉猎!”
这点是女夫子没有想到的,既然她能见招拆招,也算有点底子,倒是自己轻看她了。
“那就请戚姑娘对《鹊巢》发表一下自己的理解吧。”
明明上节课讲过了,长孙姑娘都说完了,让她说什么?
“我认为夫子的诠释接近完美,并不需要我这等见识浅薄的学生补充见解。”
这么光明正大的拍马屁,夫子憋住笑意,咳嗽了一声。“伶牙俐齿,好一个接近完美!”
这姑娘刚刚被她冷落一道,还能对她的问题对答如流,果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
“那就请戚姑娘坐下好好听课吧!”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蒲苇韧如丝更新,挑拨离间,见招拆招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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