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沉默不语。
萧云祈也看透一切，却是冷眼旁观。
裴昭认识他两世，基本没发觉他太在意什么人和事。
除了自己。
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每次萧云祈说一切为了她的时候，她都觉得压抑想逃。
她心中也强烈地希望，萧云祈和她一样是俗人，有野心有欲望，萧云祈做任何事情不单单只是为了她，他还有他自己的企图。
可是如今，她又觉得萧云祈这样就很好。
如果萧云祈有了野心和欲望，做什么事情都有所企图，他又怎么会如多年如一日的只将眼光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和煦的暖阳，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当那目光不在的时候，她便会周身不自在。
便如同最近这段时间一样，总觉得缺了什么。
“阿祈，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裴昭问。
“我不确定。”萧云祈摇头，“你从未正经和我说过这个……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从寒江关归来之后，师父曾经问过我，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裴昭缓缓说：“我那时候斩钉截铁，说我要裴家屹立不倒，要家人安康幸福，要北梁盛世太平。”
“七年来，这三件事情一直是我心底所愿，我也一直为这三件事情在努力。”
“但如今，我心中多了一个愿望，那就是你。”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裴昭看着萧云祈，认真地说：“我们去见皇上，请旨大婚。”
她牵住萧云祈的手，微笑着说：“我想皇上会答应的。”
……
城楼上一对璧人立在夜色之中，没有走远的薛芙定定地看着。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还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只是脚下如生了根一样，迈不动。
他看着他们牵起对方的手，看着那青年俯首，将轻柔的吻落在了女子的眉眼之间，拥吻在一起，早就坍塌了的心房，那些碎片割裂皮肉，疼到麻木。
“将军……”
长随担忧地喊道：“您、您别看了，咱们回府吧。”
“回府？”
薛芙喃喃重复，“府上有什么，回去做什么？”
长随说：“小姐还在府上啊，明日您要回龙泉关了，咱们得收拾行李。”
“哦。”
薛芙机械地点头说：“是啊，去龙泉关，要去龙泉关。”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形单影只，孤寂而落寞。
他竟然连马都忘了骑。
……
裴昭和萧云祈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是心情愉悦。
尤其是萧云祈，就差把“我很高兴”写在脸上。
不过碍于周围都是裴昭的下属，两人到底还是很收敛，没有手牵着手亲昵的分不开。
两人一起走到宫道上。
裴昭问道：“现在重阳宫宴应该快结束了，你要再过去看一眼吗？”
“嗯。”萧云祈点头，“这宫宴怎么说也是父皇交代我盯着的，我装作不胜酒力退场，结束时总要过去看一眼。”
“那好，你这就过去吧，等结束了早点回府，记得喝点醒酒汤。”裴昭叮嘱道：“你虽然没醉，但我瞧着你可喝了不少，身上酒气有点重。”
“行。”萧云祈笑意深浓。
其实他不太想回自己那晋王府去，他今晚很高兴，想和裴昭待在一起。
不过这话他没说，晚些直接过去找她便是。
萧云祈走后，裴昭也回到了承庆殿前，自己的岗位上。
“统领！”闫炳坤凑过来，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您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儿啊，也跟末将分享分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遇到高兴事？”裴昭淡淡道。
“啧。”
闫炳坤摇头晃脑，“您这就小气了些吧，怎么说咱们也是好兄弟！”
他是裴昭进入羽林军左营之后提拔起来的副统领，因为裴昭有能耐，他自然也对裴昭十分佩服。
平素唯裴昭马首是瞻。
时日久了混熟了，说话也就没大没小起来。
“好兄弟？”裴昭瞥他一眼，不知是提醒还是什么，“我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闫炳坤皱眉道：“女人不能称兄道弟讲义气啊，你不喜欢做好兄弟，咱们做好姐妹也行，只要能是统领的朋友，我是无所谓这个。”奇快妏敩
裴昭：“……”
“说说啊。”闫炳坤靠到裴昭身边来，“分享一下。”
裴昭面无表情：“站好你的岗，出了岔子军法处置。”
闫炳坤一僵，再不敢嬉皮笑脸，瞬间正经起来，“是。”
承庆殿内，舞乐节目已经接近尾声。
丝竹管弦之声逐渐淡了下去。
裴昭立在大殿一边，朝殿内看去。
萧云祈回到了位置上，和在场一众宾客简单客气了几句，宣布今日宴会结束。
他年岁不大，但他应对这场面的从容气度却仿佛与生俱来。
裴昭不得不感慨，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聪慧近妖，没有事情能难得住他们。
萧云祈就是这种人。
不管是习武，做那透明无存在感的亲王，还是做七杀少主，或者是做如今这个手掌北梁朝廷，握有实权的晋王。
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的很好。
宴会结束，宾客们络绎不绝地告退离宫。
大臣们与裴昭大概都是相熟的，照了面免不得客气地点点头。
裴昭也一一回礼。
文焕出来后，停在了大殿一旁，等着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他才到裴昭面前去。
“裴统领。”文焕拱了拱手，面露迟疑：“我……”
裴昭心中一动，说：“她目前还行。”
“那里的人都是打点过的，她不会吃什么苦头，你且先安心吧，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能不能接她出来。”
文焕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欲言又止，最终朝着裴昭又拱手行了一礼，“下官告辞。”
“嗯。”
裴昭目送文焕离去，心中有些感慨。
他还是惦念萧素柠的，只不知道两人如今这种状态，以后可怎么是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回头，却见原本要出来的萧云祈竟然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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