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整个北疆人的命,就在两个势力短暂的合作中,在一包细碎的药粉下,就要被无知无觉的,一个简单的喝水动作中,亲手将自己送上死路。
赵松也在讲述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碰巧看见了那个青年的身影,没有刚好听见这段对话,那……北疆将会在一夜过去之后,损失掉多少人。m.xqikuaiwx.cOm
这计太恶毒,也太可怕。
“那个大人为什么让他们这么做?”
这是凌雨桐疑惑的点。
没有人会钟爱这种收割性命的感受吧?
安南侯摊手:“不知道,两个人在投粉末的时候,被我们当场抓住,现在铁了心就是一句话不说,脾气硬得很。”
“在忌惮着他们那位大人吧?”
“我们的刑上的可不是一般的重。”
安南侯的语气意味深长。
祁宴抬眸:“他们用的粉末,和二哥穿过的里衣里头的粉末,一样,对不对?”
“对。”
安南侯肯定后,还抬了下手。
“要去见见审讯现场吗?”
“自然。”祁宴颔首:“不过在那之前……”
他看了凌雨桐一眼,目光中流淌着只有凌雨桐才能一眼懂的情绪,凌雨桐抿唇和他对望,点头。
于是,他继续刚刚的话。
“我和雨桐,决定留在北疆,短期内不回京城了。”
安南侯惊得直起了身子。
“确定?我其实是建议你们偷渡回京,先手获得百姓的支持的,你们有赵松这样的人才,激起百姓们的同理心不会很难,你们之前用的就是这个方式啊,怎么……”
凌雨桐冷静道:“回去了才是真的被动。”
“上次我们并没有把那当作一个招数,是真心碰真心,而只要是情绪,就会被消耗,一次可以,二次三次……”
她没有继续说,但安南侯已经皱起了眉头。
是他太想当然了。
“那你们留在这里……”
祁宴道:“突厥一日不退,我和雨桐就一日不回京。若一切都按侯爷所说,那么,待在这里,逼退突厥,让战事大胜,才是我们能在明面上让圣上挑不出任何错处的选择。”
安南侯深吸一口气:“那好吧。”
他站起身,眼眸变得锋利:“既如此,你们先去见那两位,稍后,到军帐一起商议退敌之法。”
……
三十三号客栈,松月抿着唇,神情坚毅。
“不行,我得去找姑娘,北疆那么危险,她一个女子待在全是男子的帐子里,定有不方便的地方,有我照顾,她能……”
来澈也抬起头:“我也去!”
陈秋水眉头蹙起,好半晌,才道:“你们先别急,通缉令只是下发,凌姑娘和阮医师都那么机灵,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反倒是我们,如果要去北疆,首先要过了城门那道关卡。”
松月一愣:“我们?”
陈秋水睨她一眼,眼角微微挑起,是一个有些危险的弧度。
“你还想一个人行动?”
松月眼神一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她的感觉告诉她,如果现在应了陈秋水的话,她怕是……不好过?
果然,陈秋水见她没说话,面色才和缓了些。
“有我在,你不要一个人行动,明白吗?”
“我可以和你一起。”
松月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心里忽然有点酸,又很甜,点点头。
陈秋水:“那就这样定了,等我的信儿,确保我们的出行万无一失后,再一起行动。”
来澈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嗯,气氛和谐地不行,但他听见“我们”时,心头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我们,真的包括了他吗?
他是不是多少有些碍眼?
*
皇后身子朝前倾了些,显然一惊。
但惊过后,她就忍不住笑了,眼里有些揶揄。
“行啊,你去吧。”
“那,爹那边?”陈秋水的眼睛现出一点亮光,很是期待的模样。
皇后优雅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来找我,不是什么征求意见,而是要支使人呢。”
陈秋水顿时嘴角弯得更高,眼睛也眯起来,十足的乖巧讨好。
皇后瞥他一眼,无奈勾唇:“行了,收起你那副表情,等见到雨桐,记得传达一份本宫的思念。”
她伸手抚了下肚子,脸上孕相是越来越显了,若说平日里是冷艳端庄的美,现在就是柔情似水的美,整个人的气场都温和下来。
本是高兴的,但刚刚自家姐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不由得眼角一抽,心知她一定是脑补了他的八卦。
……算了,就由她吧。
脑海里忽然冒出松月的音容笑貌,他紧抿的唇忽然勾起个浅淡的笑。
再等等吧,他怕吓到她。
计划在一点点变得周密,陈秋水、松月、来澈三人,乔装打扮后,混入商队,顺利地出了京城。
车马在远离京城区域后,就开始全速前进。
期间松月好几次都难受地皱紧了眉头,但硬是一句话没说,忍下来了。
但还是被陈秋水发现了端倪。
他的手捏得极紧,气势汹汹地走向她,但手臂扣住她肩头的时候,力道却轻得不能再轻。
平素的官员气势在这一刻是一点都施展不出,他的眉眼耷拉下来,反而像是无奈的大狗。
松月有点紧张,垂眸。
然后就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知道,想要保护一个人,最首要需要做的,就是先照顾好自己,不然,你想保护的人,她也会担心你的。”
松月头抬不起来了,衣服也被她揪紧。
……被说教了。
思绪繁杂地交织在一起,她想抬起头跟他说她知道了,她会记住的,但……就是不想抬起头,还莫名地有点委屈。
她嘴一扁,陈秋水顿时慌了。
道歉不过脑子,就已经从嘴里说了出来,他的手掌展开又回拢,比她还要无所适从。
“我不该……”
“是我不对……”
两人异口同声。
猝不及防,他们对视上了。
在寂静空气之中,似是双方都沉溺于对方眼眸一般,没人说话。
松月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心慌得不行,率先移开了视线。
陈秋水也轻咳一声:“我,我去驾车。”
车速放缓了,萦绕在身上的难受劲儿在消散,她垂了眼眸,眸子里茫然、甜蜜、酸涩的情绪一直在变幻着,最终变成深埋的痛苦。
完了,她好像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
姑娘的话犹在耳畔。
但,陈秋水是那般尊贵的身份,哪怕她可以肆意放任自己对他产生情感,却是万万不会,也不敢奢望和他的可能性的。
她闭了闭眼,眨去眼里的涩意。
……
“布防图?”
凌雨桐也参与进来这次的军帐谈话,此刻正一脸凝重的皱眉。
安南侯:“是,突厥得人助力后,有人排兵布阵,更是将他们的营地挪了地方,现在,他们的营地易守难攻,其难突破程度,和现在我们的营帐也差不离了。”
“也就是说,强攻不是不行,但付出的代价,太不值得。”
“是。”
“对面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派些不痛不痒的人过来,大家都动摇不了根基,也都打不出真火。”
“但不能一直拖着。”祁宴道。
他的声音一出,凌雨桐就忍不住担忧地望过去。
她和他去见过编号三还有钱袋子了,嘴硬得很,死都不怕,就是要恶心他们,不透露一点有用信息。
最终,他们只是再次确定,无论是编号三还是钱袋子,都对他们身后的大人讳莫若深。
可都到大人这个阶级了,谁又不知这个人需要重视呢?
之后,他们又去看了那件沾染粉末的里衣。
情绪的决堤只在一瞬。
看过那件里衣之后,她就觉得祁宴身上的气势,变了。
就像现在,他的眼眸还是那样深邃,但里头的黑色却不如之前清亮,而是浓稠又潜藏在什么的。
她知道,他定是在压抑恨意。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望了过来,眼尾弯起。
她忽然就有些心里发涩。
好像不管他自己情绪如何,他都不会发散到她身上,而是自己承受着。面对她时,他总是这样温柔、深情。
她清了清嗓子:“不如,我们把那东西偷出来吧?”
“守卫森严,易守难攻,这都是针对大部队的,如果是零星几个人的话,就像祁宴之前做的那样,虽然危险系数很高,但只要成功,绝对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可以去。”
她自告奋勇。
祁宴瞬间皱眉,当即就要拒绝。
凌雨桐忙直起身子,抢先一步道:“你先别说话,听听侯爷的意见。”
安南侯眉梢一挑。
“我知道营帐里有很多精锐,他们个个都比我强,但我有一点,是和他们绝对不一样的。”
“什么?”
“我没和那些人打过交道,而我是女子,他们会下意识降低警惕。”
安南侯一惊:“什么意思,你要堂堂正正以女子身份进入突厥的阵地?”
“怎么不能?”
“他们不是爱享乐吗?如果我……”
“不行。”
安南侯和祁宴同时拒绝,态度坚定。
凌雨桐眨眼:“为何?我挺合适的啊,我会保护自己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人……”
祁宴拉住了她的手。
“我不允许。”
对上他的眼神,她一下子怔住了。
安南侯适时道:“此事容后再议,帐子里并不是没人了,有些风险,你要更放心地交给我们。”
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将士们都陆续离开。
祁宴眼眸很深:“听见了吗?刚刚侯爷说的话。”
“听见了……”
她想解释:“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也许……你们不用把我当作娇贵的姑娘,我医术不弱,毒术,现在有了青竹,也……”
话未说完,后腰一紧,她就被祁宴拥进了怀里。
“诶?”
他拥得很紧。
语调却艰涩、沉重。
“我不能再失去了,雨桐。”
凌雨桐心里一痛,似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
他的话还在继续。
“我当然知道,你有足够自保的手段,但,我不想再让你承受任何风险。”
“你明白吗?”
凌雨桐埋在他怀里点头。
是她思虑不周。
她考虑了所有可能会遇见的情况,甚至连如何说服侯爷,都打好了腹稿,但唯一,她忽略了祁宴的感受。
不知何时,她习惯了他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所以……
她微微退开些,看着他的眼睛。
“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好吗?”
“你别不开心。”
祁宴垂眸,忍不住轻笑。
他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凑近,浅浅地吻上去。
含混的话语从唇间溢出:“我何时有不开心?”
“你在身边,就足够支撑我所有的正向情绪。”
“唔……”
气氛逐渐旖旎,凌雨桐脑袋晕晕的,从清醒到不甚清醒,只需要……祁宴的一个吻。
*
阮傅瞪大眼:“你说谁?松月来澈,他们来了?”
他的步伐顿时变得仓促,远远看见他们被放行时,心头几分恍惚掠过,之后就皱紧了眉。
就那两个病号的身体,经得起长途跋涉吗?
松月和来澈接受了阮傅全方位目光的洗礼。
罗斯跟在阮傅身边,本来没个正形,纯当时跑来跟着看热闹,但眼睛在看见松月来澈的那瞬,他的眼神就是一变。
“嗯???蛊虫!”
他反应这么大,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阮傅跟他离得近,被吓了一跳。
松月一愣:“这位是?”
陈秋水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能站在阮医师身边,还没大没小,十分惬意的人,不是有真本事,就是有大身份。
他回忆了一圈,也没在哪家的势力范围里见过这张脸,那……就是有真本事了。
阮傅偏头:“你一眼就能看出蛊虫?”
他记得,和凌雨桐在药谷门口见到罗斯时,对方没有这么敏锐啊。
罗斯十分赶时间的瞥他一眼,然后就皱紧眉头绕着松月走了一圈。
“你现在感受如何?蛊虫对你的影响已经深到……”
他不再说,而是直接扭头对阮傅道:“如果我没听错,你说她是雨桐的侍女?那我必然不能见死不救,劳烦阮医师去喊凌老,这蛊,我解不了。”
阮傅一惊。
但他也在瞬间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匆匆跟陈秋水吩咐了一句,扭头就走。
*
凌雨桐无奈又紧张。
她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凌中羿,低低地问:“她身上这蛊,得有好些年了吧?能彻底解决掉吗?”
凌中羿:“可以的。”
他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放心,情况没有罗斯说的那样糟糕,不过也确实紧急。”
“你这位姓阮的医师朋友,确有几分真本事,不然,她遇不见我,可能就夭折在第一次毒发时了。”
陈秋水心里一凉,顿时庆幸,松月是跟在凌雨桐身边,才有了能让阮医师帮治的福泽。
凌雨桐心揪了下,稍微放松了些。
凌中羿说可以,就一定能解决掉松月身上的隐忧。
“还有他。”
她将来澈推上前。
不等凌中羿看过来一眼,罗斯就走上前,拍了拍胸脯。
“他啊,不严重,就交给我了。”
说着,就去拿银针。
阮傅被挤在了外围,无奈摇头,坐在凌雨桐身边,脑海里忽然浮现她在记忆错乱时,对自己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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