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夜,好像无边无际。
傅行在小院中站了一夜。及至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他将两人的尸身分别放在两间相隔最远的屋中。
而后,他踏过傅府大门,牵着那匹送他回来的马,翻身上去,回到了宫门前。
看守宫门的侍卫都认得他。
未多询问,便令他畅通无阻。
进宫门后,他下了马,一步一步,走到了养心阁外。
时辰尚早。
养心阁大门紧闭。
有宫人守在门外,看到他,低声询问:“傅大人可是也有紧急事务,需要奴婢通报?”
傅行沉默摇头。
他道:“我站在这里,便好。”
他站在那里。
昨夜,他策马而归。今日,他茕茕孑立,披霜带露而来。wWw.xqikuaiwx.Com
朝阳渐渐蔓延过来。
天边蜿蜒出瑰丽的色彩。
傅行身上,是傅府一夜的露珠、雨水。他站在门外,直到看见,到了时辰,大门慢慢打开,他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
从养心阁到议事殿的这段距离,他走过无数次。
他常常,都是一个人。
但这是头一回,第一回——
他清楚知晓。
自己永永远远,都只能是,一个人。
他站在议事殿中,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萧静姝才过来。
韩兆未跟在她身边。
萧静姝见他,出声道:“孤听闻,你自一个时辰前,便在养心阁外等着了。莫非,你也知道了陈地的事?”
傅行停顿片刻,才知出声。
他道:“臣不知。”
“那且看看吧。”
萧静姝说着,将一本奏折随意丢在傅行身边。
他身侧便有一个案几。傅行拿起,那些墨水写就的字,仿佛入眼,但他眼神竟无法聚焦,他竟无法知晓,这短短奏折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萧静姝饮下一口茶。
她道:“一个时辰前,大约就是你刚入宫,还未到养心阁外的工夫,季汝派来的八百里加急将将赶过来。他奏折上说,陈王妃季氏因病暴毙,因季氏曾是孤养心阁之人,且是由孤赐婚,他未能照顾好季氏,求孤赐罪。这便罢了,但却还有一点,也颇为稀奇。寻常藩王没了正妻,总不能一直空着正房的位置。这种情况,或将侧妃扶正,或由圣人再度赐婚安排。季汝只有季氏一房,孤本该再为他赐一个妻子,但他却恳求孤,说他德行微薄,已经耽误了季氏终身,想恳请孤,不要为他赐婚,容他就这般,孤身一人,在陈地为孤效力,此生,都不再思虑婚嫁之事。傅行,你说,季汝此言,究竟是何意啊?”她在同他商议国事。
若是寻常,他自当就自己的所知,竭尽所能,为她分忧。
可他而今眼前似是蒙了一层雾。他好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时间尚早。殿内又昏暗,萧静姝没看清傅行的神情。她只以为是他对藩王之事不好开口,继续道:“不娶妻,无后代,即为放权。孤那帮嗜权如命的叔伯们,如齐王之流,断不会如此。绿萝身死,或有疑点,但孤不欲深究。季汝这般行为,只有两个可能。一则他和绿萝感情甚笃,故而不愿再娶。二则他们二人有许多难堪龃龉,竟然令他不愿再沾染任何情爱之事。好极和坏极,都会如此。他在信中,还恳求孤给他一个宗室子弟,好作为世子,由他培养。真是笑话!他要孩子,孤还要孩子呢!而今孤的太子之位空悬,齐国公如此行径,贵妃之子,哪怕是暂时顶着太子的名头,也已不合适了。”
她说着话。
傅行在听到“太子”“贵妃”几个字时,嘴唇动了动。
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他身上用力扎下,锐痛难当。
他眼中渗出泪来。
他对着萧静姝,缓缓跪下。
萧静姝声音顿了顿。
傅行对着萧静姝,重重叩首。
他道:“臣有罪。”
他道:“臣请圣人,为臣,降罪。”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萧静姝韩兆更新,第351章 何意?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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