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课业烦恼的福乐公主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每天用完早膳就往飞鸾殿里跑,最后直接连膳食也在飞鸾殿解决了。总之,她在飞鸾殿比在自己宫里还舒服。
夏侯纾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现在尚在养伤,尤其是背后的那道刀伤,没有个三四个月是好不了的,所以她很乐意有福乐公主这么个伴陪着说说话,解解闷,连飞鸾殿都仿佛活了起来。
下午时分,独孤彻突然来了飞鸾殿,然而福乐公主早前就已经回临枫斋了,自然就无缘向她父皇撒娇卖乖了。
夏侯纾看着独孤彻,想着他上次怒气冲冲的离开,如今再来,脸上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人不愧是心怀天下的一国之君,这肚量和忍耐能力都是无人能及。
她仔细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企图能看出点什么,奈何她定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皱着眉头生闷气。
最后独孤彻仿佛受不了她的探究的目光,便轻咳了一声,说:“朕今日过来,是有件事姚告诉你,有人揭了皇榜。”
夏侯纾隐约记得之前独孤彻命人张贴了皇榜,悬赏一千两白银替她寻找精通医术且能消除疤痕的人。听到有人揭了皇榜,她还是有点好奇。
然而独孤彻好像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的意思,继续说:“明日朕就让他进宫为你诊治。”
夏侯纾笑着点点头,心想这人未免也太胆大了点,连她伤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贸然揭了皇榜。治不好她的伤痕可是要获罪的。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区区千两白银就引得人来断送性命。
不过细细一想,一千两白银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她不禁又叹了口气,看来她是要造孽了。
独孤彻看着她的表情却不住的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当夏侯纾看到揭了皇榜的人是宇文恪时,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天底下不要命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她知道宇文恪这些年在京城里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肯定有精通医术之人,但皇榜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是要替她除去所有的伤疤,并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认为宇文恪缺一千两银子花。
奇怪的是,宇文恪身后出了一个侍从打扮的童子,并未携带他人。
夏侯纾满脸疑惑,心想难道宇文恪本人就通医术?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夏侯纾转头看了看一早就来了飞鸾殿,嚷嚷着要陪她的福乐公主。
此刻,福乐公主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宇文恪,似乎并不感兴趣。
夏侯纾恍然大悟,她就说福乐公主怎么就来得这么凑巧呢!再联系起她之前说要替她父皇守着她的话,她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传言中,她与宇文恪有着不干不净的关系,所以福乐公主可能只是听从了独孤彻的指示,特意过来监视着她罢了。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狐狸的崽子只能是小狐狸!
不过事实证明,宇文恪不仅为人长袖善舞,确实还略懂几分医术。
“你脉象平和,显然身体已无大碍。”宇文恪替夏侯纾诊了脉说,“不过,要除去你的伤疤有些困难。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夏侯纾点点头,雨湖忙过来替她挽起一截袖子,手臂上丑陋的伤痕暴露无疑,横七竖八的,可怕至极。
宇文恪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不禁蹙了蹙眉。
“这些只是一部分,其他的也如此。”夏侯纾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慢慢放下袖子,末了又问:“你确定你能治好我的伤痕吗?”
“如果换做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我一定能治好。”宇文恪信心十足,仿佛只是在讨论下午吃什么那么轻松。
然而这个笑落在夏侯纾眼里,只会觉得他有几分盲目和轻佻。
夏侯纾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福乐公主,她正在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安静得出奇,时不时朝这边看两眼。
宇文恪显然也知道福乐公主不待见他,却视若无睹,一门心思放在夏侯纾身上。
夏侯纾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你知道胡乱夸下海口会是什么后果吗?”
“最多不过一死。”宇文恪一脸无所谓,随即挑眉道,“何况,我并不认为我会因此丧命。”
“你倒是挺自信的。”夏侯纾撇了撇嘴,“但愿你就是我要找的大夫。”
“这个有待你的亲身考证。”宇文恪依旧笑得一身轻松,然后一边细细的检查她的手臂,一边说:“你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不过这伤口拖延的时间太久了,反而增加了除去伤疤的难度。从你的疤痕来看,是由于刀伤而造成的局部气血外泄、凝滞不通则聚而形成的。如若每日服以水蛭活血汤,再加上我宇文家的祖传秘方,不出一月,必能恢复原来的肌肤。”说着他示意旁边的人笔墨伺候,边念道,“水蛭九钱,桃仁、红花、制乳香、三棱、莪术、炙山甲、威灵仙、加以桑枝、桂枝,每日煎服。另外每日以枸杞、人参煮成糊状涂抹。”
夏侯纾看着他旁边的小跟班快速的将药方写好,然后呈上来。
宇文恪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药方递给夏侯纾,道:“这是我宇文氏祖传的药浴秘方,你每日浸泡一次。当然,半月之后我还有另外一副方子,保证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夏侯纾不由得纳闷,宇文氏的祖传秘方,这也是可以随便给人的吗?
不过宇文恪都那么大方,她又何必在意?
于是夏侯纾接过秘方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旁边的雨湖,又对宇文恪说:“但愿能有奇效,我可不想做你的实验品。”
宇文恪丝毫不介意她的话,继续笑着说:“请你按照方子内服外敷,明日我再来看望。”
说完他告辞而去。
夏侯纾还是不放心,又吩咐雨湖说:“你拿到太医院去问问这药方有没有什么不妥。”
雨湖领命便去了。
福乐公主这才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夏侯纾身边,道:“纾儿,你顾虑太多了,他是揭了皇榜而来,谅他也不敢在药方里做什么手脚。”
夏侯纾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啊,虽然你还小,可有时候呢,多留一个心眼是很有必要的。”
福乐公主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稍后雨湖回来了,说太医院的沈太医看过了药方,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夏侯纾这才让她去抓药,按照宇文恪的嘱咐办。
晚膳后,夏侯纾便坐在浴桶里泡澡。
浴桶里全是各种难闻的药材,气味刺鼻而难闻让人作呕。她将头靠在浴桶的桶沿上,面朝天花板才觉得好受些。心里却一个劲地咒骂着宇文恪,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遭这样的罪。
夏侯纾向来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旁人在场,所以连雨湖都被她赶到了外面。此时房间里静悄悄地,她泡着泡着便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纾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连梦里面见到了谁都记不清楚了。她不悦的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仔细一听,好像是独孤彻来了,雨湖正在劝阻他别进来。
夏侯纾立马清醒过来,这个时候,独孤彻不是独宿在明台殿,就是睡在哪个妃子的殿里了,没理由出现在她这里。
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醒了,又动了一下,她才发现浴桶里黑乎乎的水已经快冷了,凉意丝丝入骨。她慌忙从浴桶里出来穿上衣服。m.xqikuaiwx.cOm
或许是听到水声,外面突然就静了下来。
夏侯纾刚穿好中衣,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独孤彻。
独孤彻大步流星,神情急切,好像发生么什么大事。
夏侯纾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她穿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宜出现在他面前。
“你没事就好。”独孤彻好像松了口气,“朕还以为你是睡着了。”
夏侯纾暗自吞了吐舌,这男人是有千里眼吗?还是他会读心术?幸亏她醒得及时,不然他就那样推门而入,实在是尴尬。
同样的事情,之前在留兴村的客栈里就曾发生过。
想到这里,夏侯纾又提高了警惕,这么晚了,他还来干什么?不会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被淹死吧?
独孤彻示意几个小内侍进来将浴桶抬了出去,转头正好看到夏侯纾疑惑的眼神,便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朕?”
“我,我……”夏侯纾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恰巧此时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夏侯纾退了一步,委婉道:“陛下日理万机,想必也累了,还让你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我的罪过。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你是在害怕吗?”独孤彻听了竟然不怀好意的一笑,说着向她逼近了一步,“今晚朕就歇在这儿了。”
夏侯纾连退数步,惊恐的看着他。他刚才说什么?他要住在她这儿?怎么可以!她虽名义上是他的妃子,但是,但是她现在是个伤患。
他这是趁人之危!
“陛下,我现在是伤患,你不能这么耍赖。”夏侯纾故作镇定的说。
“你别想太多。”独孤彻说着就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十分坦然的说,“朕就陪陪你,说说话就行了。”
谁,谁想多了?
夏侯纾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独孤彻转头时正好看到她的不悦,却视而不见,故意说:“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替朕宽衣。”
夏侯纾愣住,有没有搞错,让她替他宽衣?想得美!
她将脸往左边一别,不容置喙地说:“我不会。”
独孤彻诧异得看了看她,然后几步走到她跟前,轻轻抓起她的手瞧了瞧,挑眉道:“也对,你这双手舞刀弄枪惯了,只怕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是替朕宽衣了。”
夏侯纾不乐意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捉弄,索性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了。她将双手往胸前一抱,十足的泼妇样,毫不客气的问:“独孤彻,你究竟想怎样?这样好玩吗?”
独孤彻没有回答她,千言万语转换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气。
半晌之后,独孤彻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夏侯纾不明所以,推了他几下无果,便放弃。他今晚的举动实在可疑,完全不是他平时展现在人前的那个样子。
她心一软,迟疑了几下还是回抱了他。
“纾儿,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独孤彻的声音很低,似在呓语,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夏侯纾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即将冲破束缚,倾泻而出。
她突然就泪流满面。
她终究还是要承认,她动心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夏侯纾独孤彻更新,第270章 趁人之危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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