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信的小吏不敢擅专,立即把此事禀报给了张越和李肆。
收到小吏送来的信报,张越与李肆皆陷入了沉思。
“若羌人为何会在这个季节突然骚扰扦泥,难道与匈奴人有关?”
也难怪张越怀疑,若羌人往日里虽然也常劫掠楼兰、鄯善、且末各城,但大多是在秋季。
此前还从未有过冬季出兵的情况,更不会围城。
“君侯,此事吾恐与匈奴童仆都尉有关!”
李肆在沉吟半响后出言道
童仆都尉屠谔虽然打仗不行,但在处理其他事务上却是一把好手。
他现在的职责是收拢草原以及西域的诸引弓之民,补充匈奴的力量。
与另一个时空的童仆都尉大不相同。
据千牛卫传来的情报,童仆都尉屠谔如今已经替日逐王收拢了万余引弓之民,其中敢战之士亦有两千。
日逐王部在数量上已经恢复了战前的规模。
屠谔如今在匈奴人之中的地位甚至还在一些匈奴二十四部小王之上。
“难道这若羌人与匈奴勾结在一起了?”
“若羌人的动作实际是要调动楼兰汉军……”
“来人,去把杨友换来!”
张越吩咐一声,很快有人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杨友已然来到了张越面前。
“下吏拜见君侯,君侯有何吩咐?”
杨友恭恭敬敬的立于一旁。有旁人在的时候,杨友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一丝疏离。
张越示意杨友坐下后,才道,“千牛卫处,可有童仆都尉的情报?”
杨友闻言思索了片刻道,“自去岁童仆都尉入焉耆以来,并没有过其他大动作,据千牛卫传回的情报,匈奴人似乎在焉耆国谋划什么大事……”
张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匈奴人并未插手若羌……”
张越思索了一番,始终不得其解,因此转而向李肆询问道,“李公以为如何?”
李肆摇了摇头道,“某一时也难以判断!”
张越点点头,开始思考其他可能。
不过因为对若羌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因此始终没有头绪。
最后张越决定还是带人走一趟扦泥城。
“李公,某决意往扦泥一行,公以为何如?”
李肆思忖片刻道,“以某之见,当无危险,不过匈奴这边也不得不防!”
张越点点头,“那么匈奴人这边就要拜托给李公了。”
李肆笑着应道,“君侯客气了,公与肆间何必如此……”
处于谨慎的目的,张越让李肆继续留守楼兰城。而他则带着百余骑,在风雪中出了城,往南面的新“扦泥”而去。
如今鄯善国新建的“扦泥”虽说是城,但放到关中甚至还不如一些大的村庄。
它的城墙极其矮小,高不过两丈,周长也仅仅三里(汉里)多。
….张越带来来到城下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出于谨慎,他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扦泥城外巡视了一圈。
他在城外并没有见到若羌人,不过却是见到了大群战马践踏的痕迹。
傍晚时分,张越带着人来到了来到扦泥城下。
“来者何人!”
张越一行的到来,让城中之人紧张万分。
张越抬眼望去,整个城头已经布满了手执各种武器的鄯善士兵。
“大汉西域营田都尉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侍卫上前叫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楼上传来一个声音。
“可是云阳侯当面?”
“正是本侯!”张越答道。
“果真是云阳侯到了……”城上传来欢喜之声。
很快城门被打开,一名穿着汉服的男子带着几名侍卫跑了出来。
“小王见过君侯!”
来人正是如今鄯善国的新王,说起来在长安之时两人还见过面,只是张越对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见过鄯善王……”张越出于礼貌也回了一礼。
张越的举动让鄯善王受宠若惊。
“君侯快请进城!”鄯善王满脸笑容的邀请张越进城。
“殿下请!”
张越口中说着话,却已是当先入了城。
鄯善国上下,包括鄯善王对张越的举动皆是当做理所当然。
张越现在在西域就是大汉的代表,对臣服于大汉西域诸国来说就是太上王一般的存在。
张越入城之后所见皆是低矮的泥屋。
鄯善王赔笑道,“扦泥乃鄙陋小城,还请君侯见谅……”
张越点点头,“鄯善王客气了……”
张越并不在意,实际上把鄯善王赶到此地还是他的杰作。
一行人继续向前,很快一个小院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鄯善王道:“君侯这边请,前方便是王宫了!”
张越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失去了楼兰的鄯善竟然会变得如此穷困。
鄯善王的王宫,竟然就是一个带着葡萄园的小院子。
张越没有做声,跟着鄯善王进了“王宫”!
“小王王宫简陋,还请君侯见谅!”
张越笑道,“无妨!”
说笑着进入厅堂,张越不禁满意的笑了笑。
厅堂虽然简陋但却完全是汉式的布置。
这个厅堂倒是与关中中等之民家中的布置类似。
“不知君侯可曾用过饭食?”鄯善王紧张的道
得知张越和一众汉军还没有用饭,鄯善王赶紧把张越引进旁边的一处厅堂。
又安排人在王宫外为一众汉军安排好食物和休息之时。
张越进了厅堂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就是王宫的餐厅了。
双方坐定,接着鄯善王就让人送上了飨食。
食物并不丰富,只有一些点缀着葡萄干的胡饼,一小盘羊肉,一小盏葡萄酒。
眼前的食物与前任楼兰王的奢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请君侯恕罪,扦泥偏僻,唯有如此陋食……”
“殿下客气了!”
食物虽然简单,但张越却吃的很开心。
餐毕,张越这才问道,“鄯善王,若羌人何在?”
鄯善王道,“今日海头城送来信报,若羌人却是去了海头,从海头勒索了60石粮食,明日若羌当会再返扦泥……”
张越闻言却是惊讶的道,“60石粮食?”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若羌人这么大冬天的出来跑一趟就为了60石粮食,60石粮食也就后世1.8吨而已。
鄯善王似乎看出了张越的疑惑,海头城一共不过七十余户,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张越点点头,心中却是感叹不已。
鄯善如此肥沃的土地,在鄯善人手中却是暴殄天物啊。
……
翌日,张越刚刚起床,忽然听见城中传来呼喊声。
他急忙起床穿戴整齐带着人往城墙奔去。
等他登上城墙时,才明白外面的鄯善人为何惊呼。
却见城外数里处,有一群披头散发,扎着辫子,身穿毡皮衣的骑士正在耀武扬威。奇快妏敩
他们挥舞刀剑,嘴里呼嚎着在扦泥城外打马奔驰,看人数约有六百余骑。
城里的鄯善人如临大敌,赶紧登上城墙,搬来重物堵住大门,动作娴熟,看架势,经历类似的骚扰应当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就是若羌人?”
张越有些惊讶,城外的游牧武士如果不是语言不同外,其他方面看起来倒还真与匈奴人区别不大。
“是若羌。”
此时鄯善王也带人登上了城墙。
今日这鄯善王竟然也披挂了上了一身皮甲,看来是想亲自御敌了。
张越了然,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若羌人,但对若羌却不陌生。
他早就在打若羌的主意了,只是因为接连而来的战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根据千牛卫打探来的情报,若羌这个小行国,乃是羌人最西边的一支。
他们在楼兰之南,金山北麓随畜逐水草而居,出产铁,会铸造刀、剑、甲、矛等兵器,其首领号:”去胡来王”。
如果不是日逐王部和龟兹骊驹两人连续作乱,张越早就对若羌出手了。
若羌人的铁和战马可都是让张越垂涎三尺之物。
“若羌人经常前来劫掠吗?”
张越向鄯善王询问道
鄯善王道:“蒲昌海南部的草原,才是若羌人的春牧场,他们开春便举族北上,在蒲昌海游猎放牧,入秋再将牲畜赶回山上。”
鄯善王道,“扦泥城距离他们的游牧地不算近,来的不算多!”
接着他又补充道,“往年且末、小宛和海头等地的粮食已经足够若羌人渡过冬季了……”
张越点点头问道,“殿下可知若羌人今年至扦泥的缘由?”
鄯善王不太确定的道,“前些时日,却是听闻若羌人收容了一批从东面而来的羌人……”
….张越心中滴咕,“莫不成河西汉军又对羌人出手了?”
两人说话间,城外的若羌人已是骑着马冲到近处,开始大声叫嚷。
为首的是一位骑着青骢马的若羌武士,他用蹩脚的楼兰话,向城上众人喊着话。
“他在说什么?”张越问道
“若羌人要求城内提供两百石粮食,如果不从的话,就要打破城池……”
“两百石?”
张越一愣,倒不是这个数字太多,而是太少了,两百百石粮食折算下来不过才六吨而已。
“如此看来,若羌收容的羌人应该不多,否则胃口不会这么小!”
“放箭!”
张越还没有说话,
有了底气的鄯善王已然下令放箭,不过城上那稀疏的箭失并没有对若羌人产生伤害。
张越不禁摇了摇头,如今这些鄯善人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
这样的军队难怪会被小小的若羌欺辱。
若羌人见城上放箭,他们也愤怒地还击,也胡乱朝城墙上射了几波箭,但同样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可以说双方根本就是菜鸡互啄而已。
很快在一阵号角中,这些若羌人又嚎叫着退走了。
“君侯,是否让将士们出击,这些若羌人当不得吾汉军一击……”
赵广汉在一旁看的却是手痒了,想要出城会一会若羌人。
张越瑶瑶头,“不急,先看看再说……”
回过头来时,却见那些若羌人已然返回河边,聚集在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头发花白扎着辫子骑着白色牦牛的长者身旁。
也不知那老者说了什么,若羌人改变了战术,不管城邑,反而径直朝河边耕地冲去,在刚刚发芽出苗的田地中来回纵马践踏。
“青苗!”
若羌的马匹每跑动一下,都好似踏在鄯善人的心头!
“该死的若羌人,那是粮食啊……”
“天啊呢,他们跑到我的地里面去了……”
“那是何人!”张越问道
“那是若羌首领,去胡来王”。鄯善王望着那老者,露出愤恨之色。
“原来是他!”
张越点点头,吩咐左右,“打出旗号……”
正在践踏青苗的若羌人停了下来,他们疑惑的望向了城头。
去胡来王却是颜色大变,“汉军!”
他认识那面旗帜,那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若羌国原本没有这么弱小的。
十年前的若羌国还是一个拥有四千骑的大国。
可是仅仅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被那打着同样旗帜的军队屠戮了一番。
二十年前,匈奴人派人来蛊惑前任若羌王袭击那支军队的运粮队。
若羌人心动了,他们出兵洗劫了那支车队。
当时的族人们高兴坏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粮食。
人们载歌载舞,庆祝胜利。
可惜很快报复来了,而且来的是那么勐烈。
仅仅过了三天,一支彪悍的骑兵就出现在了若羌人的面前。
族人们试图反抗,可是在那支骑兵的攻击下,若羌人就像是弱小的婴儿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若羌人的弯刀砍在敌人身上只能留下一道白印,箭失也射不透敌人的铠甲。
而敌人锋利的刀剑却可以轻易把族人的身体斩为两段。
族人们害怕了,在恐惧中四散而逃。
但那支军队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继续追杀着若羌人,直到若羌人全部逃进了金山深处。
若羌国也一下子从拥有四千骑的大国变成了只有千余人的小行国。
后来他成为了新的若羌王之后才知道,那支军队就是汉军。
从此若羌人就记住了,决不能招惹汉军,更不能与汉军交战。
两年前匈奴再次派人前来联络时,自己想都没想就直接杀死了匈奴使者,并把使者的人头送去了阳关。
“去胡来王”也是那次得到的封号,与封号一起的还有大量的粮食。
大汉风华从扫平西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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