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其它小说>穿成暴君的黑月光[穿书]>第 23 章 第 23 章
  周朝上下很喜欢举办宴会,但是自家宅院比较私密,一般只会邀请极为亲近的亲眷和友人来访。在这种情况下,别院就成了一个极好的地方。

  叶氏身为湖阳最盛的世家自然也是有别院的,而且还是湖阳郡中位置最好的一座,放眼远眺,便能看见十多里外山清水秀的莲华山。

  此时正值五月,芍药花开,此花与牡丹并称为“花中双绝”,而因牡丹雍容华贵,为花中之王,芍药屈居第二,于是被誉为“花相”。

  暮春时分,本就是芍药盛开的季节,园中一片姹紫嫣红,早早来到此地的人正可看见“妍华丽兹晨”的美景。

  接到请帖前来参加宴会的一干人等,光是从门口走到园子里的一路上,便能看到十多种不同的芍药花。单瓣的、千层的、金蕊的、托桂的……无论是常见的还是珍贵的,都能在园子里找到。

  更甚至还有几株只闻其名的稀世珍品,单家家主单台在花卉上一向有研究,此时看着那一株复色芍药,眼睛都瞪大了,“……内瓣圆,狭长如管,色如樱草,外瓣阔平,呈淡紫色,这是莲台!”

  看着那或是粉白或是柳黄的芍药,这位花痴顿时连连惊呼,“月宫烛光,春柳,紫凤羽……”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对于真正的爱花惜花之人,这样的名品有市无价,能寻到一株都要耗费不小的精力和金钱,更不论是这么多种同时在一个园子里绽放。

  他这样的表现未免太过引人注目,惹得身旁另两位家主频频看向他。白氏家主白安皱眉,悄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还要不要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呼小叫。”

  单家家主却摆摆手,不拘一格道:“你若是见到了好画,说不得比我的表现更痴迷。”

  前方为他们引路的侍女闻言掩唇轻笑,娇声道:“奴曾听公子言越名教而任自然,想来便是大人这般。”

  单氏家主大笑,“若真能得自然之境,也是一件乐事。”

  其实这三位家主对叶池并无多少恶感,毕竟同为世家,而对方又出身叶氏这个高门大户。他们曾听闻叶池的容貌冠绝,才华卓然,听到的越多,他们就越是惋惜。对于世家大族来说,结盟的最好方式无疑是联姻,正巧这位年轻的郡守如今尚未定亲娶妻。

  叶池的身份其实很好,他的父亲出身世家,少有才名,母亲为皇族,本人无兄弟姊妹,还深受皇帝喜爱,年纪轻轻继承了爵位,成了拥有三千食邑的陈留侯。

  然而他的缺点同样突出,父母双亡,叶氏主家一脉近乎断绝,总归不是什么好兆头,像是天煞孤星的命。体弱多病,不知何时就会一命呜呼。其父与皇帝有旧怨,说不定以后会受到皇帝的猜忌。

  这些条件之中,最严重的其实是最后一个。

  世家女不愁嫁。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在很多世家大族中,有的时候对女儿的教养比儿子还要重视,只因嫁出去女儿是为了结两家之好,女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虽说世人重嫡轻庶,但在顶级世家的眼中相比较于身份却更看重能力,不然就没有世家女下嫁寒门子一说了。

  那些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而走上仕途的寒门子弟,为了成功打入世家圈子,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娶一位世家女为妻。

  而也因周朝从上到下对世家的追捧,若是哪位寒门没能求娶到世家女,那可是要被人耻笑的。这说明对方的身上并无可取之处,竟让世家连拉拢的想法都没有。

  凭借这种方式,世家们牢牢把握着整个朝廷,他们不断扩大着自己的影响力,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无冕之王。

  所以如果在嫁给叶池后,他因病逝世,若是没留下子嗣,自家女儿大可在守孝期满后归家另嫁,而若是能有个一男半女则正好能将整个叶氏握于掌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这个百年世家慢慢蚕食。

  然而叶乾与皇帝的旧怨却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皇帝什么时候就会翻出来,届时若是只惩治叶氏一族还好,但要是因此牵连了自家,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以这些人如今看着叶池,就像是在看一盘可能涂了毒药的美味糕点,想吃但又怕被毒死,不吃又被吸引,实在是令人头疼。

  及至看到叶池时,这份纠结被放到了最大。

  其实三位家主虽说听了那些传言,但因从未见过叶池,且自家也是世家,有的时候心里也会嘀咕一下,这位叶氏子是否会有传言中那么优秀。

  毕竟,他们为了包装自身,在湖阳一地也没少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这都是别人玩剩下的,各个大族皆在背地里做过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当真的见到这位叶郡守时,他们顿时觉得那些传言的确不实,而不实的地方在于没能描绘出原主风华的万一。

  叶池向来不喜欢艳色的衣服,哪怕是出了孝依然习惯穿纯色的衣袍,这次就穿了一身象牙白的袍子,外罩墨绿罩纱,头发并不像以往那样披散着,而是用一座白玉冠束起。

  此时他正自斟自饮,见客人到来,并未起身,而是遥遥冲对方一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端得是洒脱写意。

  这样一番姿态,反让众人都忽视了他脸上病弱的苍白。单台眸光一闪,心中叹道,不愧是来自京城的叶氏子,一举一动都与他们这些久居湖阳的世家不同。

  这次叶池邀请的并非只有三家家主,另还有他们族中的优秀子弟。三家对叶池都不够信任,但也不认为对方刚到湖阳就会对他们动手,因此都带来了一两个自家的后代。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避免被一网打尽,自然人数并不多。

  这次宴会本就是世家间的小宴,坐于花厅者不过十余人罢了。这花厅并非在屋中,而是位于花园中央的高台,四面有薄纱珠帘遮挡,并不影响观赏此间美景。

  冯氏家主冯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像这样指肚大的南海明珠一斛价值千金,在这里却只能当遮风的帘子,这就是顶级世家的底气。

  这样的荣华富贵,谁能不爱呢?

  再一看案上的美酒佳肴,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其中有一盅开水白菜,汤清澈见底,里面放着手指长的白菜心,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入口即化,鲜香异常。

  不过是尝了这一道菜,反让他后面都食不知味了。他思索着,今日这场宴会这位叶郡守究竟意欲何为?

  无论是这一路上的芍药,还是花厅中各处价值连城的装饰,亦或是这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佳肴,无不在向他们展示着叶家的底蕴。

  他借饮酒的动作又悄悄看了一眼叶池,却被对方的容光所摄,垂眼时忽然想起这位郡守如今不过才十六岁,估计是想凭此给他们三家一个下马威?

  他不露声色地讽笑,这一手可是用错了地方。这样的表现只会更令他们眼红心热,恨不得将叶氏据为己有。

  他自进入花厅坐下后只跟叶池行了一礼,然后就仿佛是真的来参加宴会的一样,只一心品尝面前的美食,并未在意这些人的谈话。不过是晃了下神,回神时却忽然听上首的人抚掌笑叹,“未想刚入湖阳便得一良才,望老翁割爱了。”

  他定睛看去,却见单台面泛红光,比见到了稀珍芍药更加激动,“能得府君看重,是犬子之幸。”

  单台身边的人他认识,那是单家的三少爷单淳,前段日子刚刚行冠礼,在湖阳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家世容貌才华都是顶尖的,所以单台经常会带他出来参加宴会,正可为单家长脸面。

  虽然先前的事他并不清楚,但从这两人的对话和表现来看,也能猜出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原本单、白、冯三家同气连枝,可如今单台的儿子受到叶池的看重,不日即出仕,单家便压了另外两家一头,届时他们还能和先前一样毫不芥蒂吗?

  此子的手段当真老辣!

  叶池倒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举动会被冯远贴个“老辣”的标签,他只是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难题。

  既然这三家是同盟,而如今他的势力又太弱,当敌弱我强的时候,他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则增强己身实力,二则削弱对方的力量。

  前者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时间慢慢积累,但后者却很容易,毕竟单、白、冯三家并非铁板一块。

  当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时他们可以同仇敌忾,但是若他们的对手消失了,他们很快就会自相残杀起来。

  叶池先前准备的一切,都是方才那一幕的铺垫。他要转变这三家家主一个观点,被京城派到此地继任郡守的他并非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贵人。

  只要得他的看重,就能轻松出仕,而无需像他们以往一样艰难的蝇营狗苟。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官位和权力,一边是带有风险的同盟,究竟想选哪一边,随他们的心意。

  若求稳妥,当然还是选择站在叶池这边更好,但是也难保有人想富贵险中求。何况还有叶氏旁支在背后拖后腿,叶池并不认为他仅凭这一手就能完全分化三家,但至少他给这个联盟撬开了一道裂缝,究竟这裂缝会不会越来越大,还要看他今后的表现。

  但裂缝终究是裂缝,这就像是碎掉的花瓶,哪怕能重新拼在一块,但裂缝也消除不掉了。

  一场宴会下来,单台高高兴兴接了叶池送出去的甜枣,冯远不露声色不知打算,唯有白安显出了几分不快。

  他心中不忿,明明他的儿子白固与单淳齐名,为何叶池在宴会上却一直夸奖单淳,而将他的儿子晾在一边?

  临别之时,他敷衍地对叶池行了一礼,冷哼一声带着儿子离开了。

  叶池并不将对方的无礼放在心上,随着三家离开别院,这花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直到面前再无他人,他这才用丝帕掩住唇,无法压抑的咳嗽声在此地响起。

  他的身体太差了,这段日子本就因舟车劳顿而病情复发,没养好身体又要担忧湖阳诸事。如今眼看事情暂时解决,身体上的反应这才显露出来。

  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充当护卫的靳砀忙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御医配制好的药丸送到叶池的面前。

  叶池一口服下后,总算缓了过来。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但唇角却带着笑意,“看来湖阳一带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人。”

  靳砀道:“虽有豺狼心,却并无豺狼胆。”

  “哈!”叶池笑道,"说得好。“

  可不是这样?既然起了野心,那便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叶池根基未稳,联合叶氏旁支直接将他们一行斩草除根。届时有旁支掩护,加上叶池本就身体病弱,随便找个他病重不治的理由,推举旁支上位,三家分叶,叶池还能赞他们一句心黑手狠。

  然而既然有了不好的心思,却还在那里犹犹豫豫,反让叶池这个刚刚继任的郡守趁机占了上风,同时还在他们的联盟中埋下怀疑的种子,怨不得几十年来都没出什么人才。

  他倚在案几上,像是没骨头似的,衣袍堆积在身侧。神态仿佛因喝多了酒而带上一丝醉意,但眼眸仍然清亮,”枉我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却落得虎头蛇尾,无趣。“

  其实在定下这个计策时,他心中也十分忐忑。

  居住在叶氏坞堡中,他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让靳砀带着手下的人去探查了一番旁支的情况。也不知是这帮人胆子太大,不将叶池放在心上,还是根本没想到该隐藏实力,他们竟真的大大咧咧让靳砀偷偷查了个底朝天。

  叶氏旁支中部曲数千人,单、白、冯三家不及叶家,但合在一起估计数量也差不了多少,二者相加便是上万人。

  若是一旦相对,凭他带来的这些人即便胜了也是惨胜,而失败的几率却大得多。

  所以在决定准备这场宴会的时候,叶池也是在赌。这是一场鸿门宴,但针对的人并非是单、白、冯三家,而是他自己。

  他不确定这三家有没有那个魄力,会趁此机会对他动手,所以别看他看似轻松,但从宴会一开始,他的心弦就是紧绷的。结果谁能想到他只动了动嘴皮子,三家便产生了嫌隙,反让他原本的准备都白费了。

  如今还是少年的靳砀仍有着一颗赤诚之心,听到叶池的话,夸道:”是公子神机妙算,才能布下今日的棋局。“

  叶池听到他的话,又是一笑,”哈,我可没那么神,不过是洞察人心罢了。“他颇有兴致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只提点了单氏子?”

  靳砀不假思索道,“二桃杀三士。”

  叶池哼笑一声,“他们可没有三士那般风度。若是只有赏没有罚,只会让人越发贪婪而得寸进尺,免不得把我这个郡守当成应声虫,以为我为了拉拢他们而妥协。一步退,步步退。”

  他的目光忽然一利,“苍碣,你记住,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但这个奇说的可不是让你投机取巧,而是让你随机应变。晏子虽凭借两个桃子,兵不血刃地杀掉了三位勇士,但手段未免太过阴毒。大丈夫,当讲求正道,莫要陷入阴谋诡计的小道中。“

  靳砀知道,公子这是在教他。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为人处世,公子在一点点地告诉他这些道理。

  他心中又甜又涩,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公子更好的人了。

  他一个小小奴隶,公子却能花费这么多心思来教养他,这让他又是惶恐又是喜悦。只是他如今尚只是一个家仆,没什么实力,只能更加努力来更好地回报公子。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他到了前院公子身边后,原本又瘦又小的少年一下子开始窜起了个头,如今竟长得快和叶池差不多高了。他本就是羌族人,眼窝较深,与周人不同,身体虽然还是少年的瘦削,但看起来终于有了些力量感。

  叶池将那些买来的奴隶交给他,然后就成了甩手掌柜,真的一点都不管了。

  靳砀为了证明自己,当然要把这件事漂漂亮亮的办下来。待在公子身边的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对公子的心思也有了些了解。在察觉到公子对蒋涵有所保留并不信任时,他的心里竟产生了一丝窃喜,心中不甘示弱地想着,凭自己也能保护好公子。m.xqikuaiwx.cOm

  好在他身边还有除了奴籍的石岩帮忙,这些奴隶大都是因部落间的战斗落败而被卖的,有羯奴、羌奴还有鲜卑奴,倒是汉人少之又少。

  虽说叶府的后院中依然存在着各种欺压,但生活到底要比在人牙手中好得多。别管住的如何,至少有个铺盖,而不是让几十人全都挤在马圈里,有的人连稻草都抢不着。饭也能吃得上,而不用每天都喝清水。

  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如能好好训练战斗力不会低。

  叶池从未做过教官,不过叶池却给他提供了不少关于练兵、阵法的书籍,他一边如同海绵吸水般吸收着这些知识,一边将书本上的知识化用于实践中,不断摸索着该如何练成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奇兵。

  在这个过程中,叶池当然不会给他们提供铠甲刀剑,于是靳砀就带着他们自己弄装备武器。

  将藤条砍下来编织成藤甲,然后用桐油浸泡增强韧性,虽说还是不如金属制成的铠甲,但至少避免了被流矢所伤,而且也对人体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

  至于兵器就用砍下来的树枝制成头端尖锐的木棍,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他以身作则,白天跟随这些奴隶一起训练,夜晚就自己窝在房里翻看那些书籍,一天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然而即便如此忙碌,他还没忘了每天去给公子请安。

  训练后他的身上总是会有一层层汗,所以每次请安前,他都会抽出时间先去沐浴,换上新衣,确定自己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后才会来到叶池的眼前。

  虽说公子从未嫌弃过他,但他却觉得自己一身汗渍邋邋遢遢地去见公子是一种亵渎。

  这次宴会前,整个别院都被蒋涵率领的亲卫包围了起来,而叶府则由叶家护院们守护,除此之外,他所带领的奴隶营成了一支奇兵,被安排埋伏在花园中。

  一旦真发生了意外,第一时间控制住前来参与宴会的三位家主,擒贼先擒王。

  这次没能在公子面前表现,靳砀其实有些失望,不过他将公子的安危看得更重,因此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不再去想了。

  此时他听了叶池的话,神色冷凝,“奴看白家家主离开的神情,不像是想要善罢甘休。”

  叶池坦然道:“他最好赶紧出手,否则我改如何儆猴呢?”

  靳砀皱眉,“冯氏家主敌友不知,变数太大。”

  叶池徐徐道:“你忘了叶氏旁支?今日宴会一事传出,他们才是最该担心的人。”

  宴会上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三位家主刚从别院出来,没多久叶氏旁支就得到了消息。

  这夜,叶氏行三、行五、行六这三位老者,并上他们最信任的儿子聚在一处,在坞堡中的一间隐秘的房间中谈论事情。

  先是叶三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倒是乖觉,一句话就拆了三家同盟。”他是如今叶氏旁支中年龄辈分最大的一位,族人都要尊称一句族老。当初就是他当着叶池的面带头提出了“请立嗣子”的要求。

  像他这样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叶池的心思。不过叶池本来就没想瞒着,他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是湖阳郡守,所以他具有许多官员的任免权。

  他在明明白白地给出了其他三家选项,站在他这边,保你们家后辈出仕,若是和他作对,那就没好果子吃。

  他的儿子却没他那么沉稳,而是稍显急躁,“爹,那怎么办啊?”

  自叶乾棺椁归乡后,身在京城的叶氏主家就和湖阳旁支再无交集,但他们仍听说过很多京城传来的消息。

  原本在叶乾在世时,旁支并不敢去掠他胡须,但偏偏这位惊才绝艳的人物被皇帝所杀,只留下了一个病弱的小儿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三的胆子越来越大,最终想出了这个计划。他心中不满于叶家大多数资源都收归主家,而身为旁支的他们却只能一生待在湖阳这块地方浑浑噩噩地过活。

  其实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于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了,他想要让自己的子孙去承主家的嗣,而叶池的到来只是让他动手的时间提前。

  叶五和叶六一个是想在这件事中分一杯羹,一个是叶三的亲弟弟,性格唯唯诺诺,一向为兄长马首是瞻。如今前者并未开口,不知是什么心思,后者也是有些惧怕,道:“是啊,这可怎么办?”

  叶三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是老鼠胆子吗?不过发生一点意外就不知如何是好。哼,今日那场宴会可热闹着呢。那小子夸奖了单氏子,但却把另两家抛在一边,你当冯家和白家是好相与的?”

  冯远这人一向沉默寡言,但白安可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这份气估计是咽不下去的。

  叶三冷笑道,“想要挑动三家相争,从中牟利,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目光一冷,“老六,我记得你和白家有旧,抓紧时间联系上白安,趁单家还没彻底倒向叶池,我们先一步动手。”

  叶三的儿子忙问:“那冯氏那边……”他看了一眼叶五,没再说下去。

  叶三摇摇头,“冯远此人心思叵测,我们既然不能确定他的想法,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免得事情败露。”

  叶五仍在一旁不发一言,但叶三却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他心知叶五是因利益和他们走到一起的,如今他的这个计划不一定能成事,但若是叶五倒戈到叶池那边,说不定就能得了好。

  于是叶三道:“老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在祠堂上,逼迫叶池立嗣子你也出了一份力。就算你出卖了我们,你以为叶池会轻易放过你吗?说不得还要骂你骨头轻呢。”

  他手中的拐杖点地,“既然上了这条船,大家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想着能置身事外。若是真因为有人告密而计划失败,可别怪我心狠。”

  他说着,混浊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叶五“嗐”了一声,“三哥你这可就伤弟弟心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他在乍一听到宴会的事时,的确动摇过,但是随后他就稳定了心绪。

  归其原因,还是在于叶池的年纪太小,他认为对方不能有这个魄力。在他看来,叶池能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分化三家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他毕竟实力不够,根基不稳。

  这湖阳郡早就成了四大世家的地盘,他一个郡守即便有朝廷的旨意在,可身边却无人可用。叶三准备充分,又要出其不意地动手,凭叶池这个小孩子根本抵抗不了。

  再加上他身体太差,说不定都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光是一场内乱就能把他吓死了。

  “我知你不是,但这次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必须要确保每一步都不出问题。”叶三的脸色依旧严肃,他给叶六下令,“告诉白家,我们最好趁叶池还未站稳脚跟尽快下手。若无异议,时间就定在五天后。”

  坞堡中的另一处,同样有一段谈话在进行着。

  叶七一向注重养生,睡前从不喝茶,然而今晚却泡了一壶浓茶,他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儿子吩咐道:“明天找个由头去告诉家主,堡内近期有异动。”

  叶七的儿子应下来,但还是对父亲的选择不太理解,“咱们何必要掺和进去这件事?等他们两败俱伤不就完了?”大家同住在坞堡里,叶三那边的事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加上叶七一家都小心谨慎,早就看出了叶三的不对。

  叶七哼了一声,“你还真看得起叶三。”他吹了吹茶上浮着的茶梗,又道,“想想吧,若是出了这事后,家主一气之下要分宗,我们这些人咋办?”

  叶七儿子倒吸一口气,“不能吧。”分家容易,但宗族可不是那么好分的。周朝将家族看得很重,叶池若是真这么做,今后在朝堂上还能混得下去吗?

  叶七随手拿起一旁的拐杖敲了儿子一记,“怎么这么蠢?他就算不当郡守了,还是陈留侯,但旁支若是离了他,这世家的名头估计都保不下来。”所以他必须要站在叶池那边,来证明叶氏旁支并非都是叶三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七儿子不服气道:“那您怎么就觉得另外几个世家都会偏向叶池呢?叶三爷可和他们眉来眼去好些日子了。”

  叶七决定放弃和儿子说话。明明他挺聪明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看你就来气。”

  待儿子走后,他将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叹了口气,慢慢踱回了里屋。

  叶池的仰仗从来都不是陈留侯这个爵位,而是郡守这个官职。

  先前叶三能和其他三家勾连,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的后代成为嗣子,那么以后叶家就握在了他的手中。

  但嗣子能继承的不过是家族和爵位,却无法继承官职。何况叶池并没有选择嗣子,所以叶三提出来的合作不过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

  但是今日这场宴会却给三家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思路,他们大可以依附于叶池这个新郡守,而无需跟叶三冒风险勾连。

  毕竟他们就算他们出了力,最终得到好处最多的人还是叶三。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事可不是世家会干的。

  而且被宴会上的事一刺激,叶三为了确保计划的实施,必定是要提前动手的。

  一场宴会,不但给三家同盟撬开了裂缝,还挑拨了叶三和其他世家的合作关系,同时又逼得反叛者不得不尽快动手,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不,或者是四鸟?说不定连他的反应也在这位家主的掌控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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