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富商的别院,半年前举家迁去了南边,便将宅子卖了。”
“派人查查此人,另外,摸清那宅子可有密道暗室。”此前那记隐含敌意的视线,他确定不是错觉。而那宅子里只陈桐主仆几个,且皆被他的人监视,当时不会是他们。除了他们,还有人藏在暗处。
“王爷是怀疑那宅子里还藏了人?”李绍棠脸色严肃起来,此前他的人搜查过宅子并未发现问题,但王爷既然这么说,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朱棣放下笔,直起身,“那宅子足够偏僻,藏几个人并不难。”是否藏了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暗处之人对他的敌意。若那人与陈桐是一伙,那么陈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绝非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了。
“属下遵命。”李绍棠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还有一事,您之前让属下去查吴姑娘,其往前四五年的经历都查无异处,但再往前就有些模糊不清,加上涉足之地颇多,需费些人手和时间。”
朱棣微眯起眸,“派人盯紧了她,勿要让她伤到王妃和几位小主子。”
“是。”
这时,明福在外禀道:“王爷,吴姑娘求见。”
朱棣眉心微拢,挥了挥手,李绍棠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
“进来。”朱棣重新抽出张纸,继续书写经文。
少顷,吴莲衣穿着一身缃色罗裙款款而入。她手中挽着一只食盒,一入得书房,便盈盈拜下,“王爷,适才陈公子托人送了这只食盒进府,让我转呈给您。”
说着,她便欲上前将食盒并给朱棣,明福笑眯眯的上前一拦,“吴姑娘,给奴婢即可。”
吴莲衣面无异色,笑着将食盒递给他。
明福掀开盒盖,瞬即,一道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看向盒中那物,面露古怪,“王爷,是一盅青芹碧涧羹,旁边还用水英摆了两个字……肥否?”
朱棣业已看见,那硕大的“肥否”二字很是醒目,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他按按额角,感觉有点头痛。陈桐那家伙胆子当真是大,竟还敢特意来提醒他别食言而肥!
吴莲衣看清盒中之物,表情怪异一瞬,突听朱棣在上首问道:“你与陈桐很熟?”
吴莲衣一怔,摇头道:“仅是前次见过,今日也是他将东西放在门房,留了信托我将东西呈给您。”
“你觉陈桐此人如何?”朱棣又问。奇快妏敩
吴莲衣思忖一二,方道:“不似心机深沉之辈。”
“是么?”朱棣勾了下嘴角,也未再多问,从案上抽出张帖子提笔写了,递给吴莲衣,“替本王将这帖子送去给他。”
吴莲衣双手接过帖子,抬头看他,声音柔软,“我并不知陈公子家住何处,王爷可否使人与我带个路?”
朱棣点点明福,“你陪她走一趟。”
“是。”明福躬身领命。
吴莲衣张口还欲言语,却见明福笑眯眯的在旁盯着她,而朱棣低头写字未再看她一眼,她只得抿唇退下。就在她踏出书房之际,朱棣淡漠疏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收好你的小心思,别逾矩了你的身份。”
吴莲衣步伐一顿,眼底闪过一抹狼狈,咬咬唇,头也不回的快步而去。
任怡的身子在仔细调养大半个月后,已能下榻走动。而能走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使人扶着她去向徐长吟请罪。
徐长吟无奈的看着跪在面前不肯起身的任怡,“我已说过,不知者不罪,且你亦是受害者,我又岂会再责怪于你?”
任怡摇首,诚恳的道:“王妃娘娘不怪责,是您的仁慈,但我不能不知好歹,若非我粗心大意,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也不会发生这些事,险些害了您。”
任怡深知,虽则她是被吴蓁儿下蛊丧失了神智,受到操控才会刺杀徐长吟,但这并不能当作她毫无过错的借口。她更深知,若非徐长吟求情,以她的罪失,就算刑子游是诚意伯的弟子且受朱棣重用,朱棣也绝不会轻易饶恕她,更遑论派人给她寻医问药,让她在王府住下养伤了。
徐长吟叹息一声,知她心中愧疚难安,便也不再拦她,任她重重磕了三个头,方示意罗拂扶她起来,笑道:“好了好了,罪已请过,这事以后便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是。”任怡笑着应诺。
徐长吟细细问过她的情况,接着吩咐人将刑曦瑶抱来,故意道:“可要仔细瞧瞧,我有没有亏待你们家掌珠?”
任怡失笑,“娘娘待曦瑶比之两位小郡主也不差什么,哪会亏待她?”她在徐长吟身边待过一段不短的时日,哪里不知徐长吟待刑曦瑶是真心疼爱,除了有些规制不可逾越,一应所用真的与淮真她们没有什么差别。后来,她隐约知道了吴蓁儿与徐长吟的恩怨,也着实佩服徐长吟的大度,竟还能对刑曦瑶疼爱如斯,若是她……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正摇摇摆摆朝徐长吟扑去的刑曦瑶身上,眸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她十分喜爱这个乖乖巧巧的孩子,在与刑子游成亲后,更是将她视如己出。可是,在出了这件事之后,她虽知怎么也怪不到这个尚不知世事的小家伙身上,但看着刑曦瑶逐渐长开,越来越与那个女人相似的容貌,她心底不由自主的就会生出几分膈应来。
徐长吟正抱着刑曦瑶逗弄,眸光不经意扫见任怡眼底的复杂,不由暗暗一叹。她将刑曦瑶交给乳娘,示意她们下去,缓缓说道:“听说你想去见见她?”
任怡一怔,顿了下,点点头,“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徐长吟看了看她,忽而说道:“曦瑶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刑子游便将她交给了我。她生而有父有母,其父却不知如何待她,宁可将她交由我这个外人抚养,生母则利用她的诞生假死遁逃,后来更是利用她来胁迫他人……稚子又何辜?”
任怡一颤。徐长吟的语气平静淡然,却是隐晦的点出了她心中的那点晦暗心思。
见她目露羞愧,徐长吟叹道:“在我心里,你素来直率达观,日月皎然,又心怀柔软,莫要一时障心障目,凭白损了儿女缘分。也许我的话对你有失公允,但你既要与刑子游执手下去,便不能让这些人这些事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
任怡愣愣的看着她,半晌苦笑道:“是我想岔了,看着曦瑶与她越长越像,就总会想起差点被她害死,想起她和子游曾在一起过,心底就总是有些不得劲。”
徐长吟闻言不由一笑,“可见你是将他们放在心底,当成了最亲的人,才会对他们与其他人有牵扯而生了醋意。”
“是啊,我心里可酸死了!”任怡也笑了起来,一改先前的怅然,爽快的承认。是啊,她如今会对刑曦瑶生出隔应,不正是因嫉妒生她的那个女人,曾和刑子游有过夫妻之情么?可是,如今站在刑子游身边的是她,刑曦瑶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生母是谁,而她吴蓁儿不过将死之人,她何需嫉妒,何需再在意?
见她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澄澈,徐长吟微微一笑,“她被关在刑狱,你若想去见她,我请王爷派人带你过去。”
“不必了。”任怡摇头,“子游说她在狱中吃了许多苦头,以她的罪过,肯定是活不了了,知道她过的不好,我也就好过了。”
她之前想问吴蓁儿为何要利用她,如今想想,理由怕是再简单不过,只因她嫁给了刑子游,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女儿。借她的手除去徐长吟,不正是一箭双雕?不是她,换成任何人成了刑夫人,吴蓁儿都必然会那么做。
徐长吟不禁失笑。
“娘娘,不知戚大人他们何时回来?”任怡转了话题,“我与子游想好好感谢戚大人与戚夫人,还有妮秀姑娘,只是不大了解他们的喜好,还要请娘娘提点一二。”
徐长吟笑道:“他们不将北地逛一遍是不会回来的,这都去了大半月了,想来还得有十余日才会折返。”想了想,她又道,“戚大人擅武,好骑射,你们家有门路,不若寻上一匹骏马予他,他必然欢喜。戚夫人是苗人,对汉学很感兴趣,但不喜经史,倒是对话本十分喜爱。妮秀姑娘么,听说她颇喜苏绣。”早前她与朱棣便谢过戚家夫妇与妮秀,但任怡乃当事人,自也是要亲自去拜谢的。
任怡闻言轻舒了口气。这些东西皆不难寻找,想来是徐长吟晓得以他们家的财力,要拿出什么世珍奇物也难,故而只按戚塞平夫妇的脾性喜好来提。虽则一匹上好的骏马也价值不菲,但好在他们家还是能弄来的。
正说话间,侍女进来禀告,说是刑子游在外等候,准备接任怡和刑曦瑶回府。徐长吟便也未再留任怡,使人送了她与刑曦瑶出去。
任怡抱着刑曦瑶出了寝殿,刑子游正负手站在殿阶下。抬头看到她们,他冷凝的俊脸瞬间如春风般软和了下来,嘴角边也勾起了温柔的弧度,朝她伸出了手。
任怡莫名鼻尖一酸,却是扬起了明媚的笑容,朝他大步走了过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皇后更新,第436章 北风崼兮青冢北 下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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