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仟分门别类，忙了一下午，终于将资料装订在一个个文件夹内，贴了标签，做了记号。看了眼时间，也临近下班了，宁仟不免偷懒地伸了下懒腰，敲了敲做得发酸的脖颈，准备一会再装进档案柜里。
门外突然探进一个脑袋，朝里头东张西望了一眼：“医生，这里是内科吗？”
没想到这会快下班了，还有人来看病，想着一会下班就逃走的宁仟，不由咬着笔杆，纳闷地应了一声开口：“嗯，你看什么病？”
“医生，其实我没病，是我老婆非要我来。”
“医院看病，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病上这来找病呢？”宁仟心里不悦，嘴上也没好气，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男人长得个子小小的，一脸獐头鼠目，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朝里头东张西望，很是焦躁不安的模样，见宁仟看来，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医生，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来，我老婆提着菜刀在门口不让我进。”
“哦？”宁仟侧着头看他，奇怪地嘟囔一句，“你老婆总不能无缘无故赶你来医院吧？”
那男人红着脸开口：“不是医生，其实是我们两到现在还没孩子，她非得让我看看是不是我肾有问题。”
宁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朝他挥了挥手：“那你挂科了没，先去抽个血吧！”
“不是，医生，我就想先来咨询一下，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毛病的吗？”那男人说着，就靠了过来，一把拉起宁仟的手往自己胸口敲，“你看看，我这体格，能是有毛病的人吗？我看就是那婆娘自个不行，非得赖在我身上。”
宁仟挣扎了几下，却被他一只咸猪手抓着不放，不由又羞又恼。
结果外头又挤进一个脑满肥肠，大腹便便的胖女人，她肥胖的身躯卡在门框上，半晌没挤进来，嘴上已经在骂骂咧咧：“该死的，你在干什么？下面不行，还敢调戏别人。”
宁仟正费劲挣扎着，被他一下松开了手，立马跌在地上，摔得她屁股成了五瓣。
那男人一下子钻到了她的办公桌底下。
胖女人挤了进来，
怒气冲冲地指着那男人：“你个没骨气的，你给我滚出来。”
那男人也敢认怂：“我就是没骨气，我不出来，出来你不得打死我。”
胖女人一听，眼底“蹭蹭”冒着火光，也不和他多废话，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疼得那男人“哇哇”大叫。
宁仟见情形有点不对劲，顾不得摔疼的屁股，赶紧爬起来劝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胖女人哪里听得进她的话，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硬生生把他拖了出来。
胖女人一手揪着耳朵，一手已经来抓桌上的文件夹了。
宁仟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伸手去夺，两只手一起抓到文件夹的一端。
宁仟刚吁了口气，胖女人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已经瞪了过来。她这凶狠摄人的目光一射过来，宁仟就干咽了口口水，力道软了三分。
她稍稍一使劲，就夺过文件夹，狠狠拍向男人，嘴上还不停道：“让你躲！让你躲！”
那男人瘦弱矮小，被胖女人抓着文件夹狠狠地拍脑袋。
一开始还是努力地护着脑袋，不敢反抗，后来实在是被拍得忍无可忍，机灵地把腿一扫。
胖女人没意识到他居然有胆子反抗，一下被绊倒，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胖女人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文件夹“嗖”一声往天上飞。
宁仟急忙伸手去接，却只接到洋洋洒洒飘下来的几页纸。
一时白纸满天飞。
宁仟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她一下午的心血啊，她刚才为什么没有把文件夹放进档案柜？
那头那个男人已趁势骑在胖女人身上，“啪啪”地抽着她的脸，发狠道：“叫你打我，叫你打我，结婚一年，我吃了你多少拳头，明明是你自己不会生，非赖我有毛病，我受不了了，我们离婚！”
胖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忽然大力一把将他推开，那男人一下被摔得老远，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怕他们再动手，宁仟急忙跑过去拦在两人中间，皱着眉开口：“两位祖宗，能不能消停点，看看你们把我这办公室弄的！”
胖女人倒没冲过来，不然十个宁仟也攥不住她，她
坐在地上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瞪着他，一副恨不得把他皮剥了的模样。
“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男人一下爬起来，恶狠狠地开口大叫道：“厉害！我说离婚！”他吼完，就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胖女人愣上几秒，突然泄了浑身的力，
撒泼似的在地上打起滚，“呜呜”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哭得宁仟无奈地掏起耳朵。
神呐，谁来救救她？宁仟无奈地开始往门口探望，没想到没一会，那个男人就低着头溜了回来。擦身而过时，宁仟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烟味，估计刚才是在外面抽了支烟，并没有离开。
宁仟一时有些怔忡，他已经走到胖女人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软下声音开口：“别哭了，哭得我耳朵都疼了，我不和你离婚了，行了吧？”
胖女人收放自如，闻言立马不嚎了，抹了把眼泪，费劲地站起来，走过来揪着男人的耳朵，把他拎起来，这会力道却轻了很多，男人也没反抗，低眉顺眼地站着。
“你刚居然说，要和我离婚！”胖女人咬牙切齿道。
男人软声应着，朝她嬉皮笑脸道：“是是是，我的错，不过你也不对，谁让你在人医生面前打我，要打我们也回家里打不是。”
“哼！”胖女人不乐意地吸了下鼻子，揪着男人的手却放开了。
男人见状，立马又笑开了几分，动作轻柔地抚着她宽厚的背，一下一下的：“好老婆，别生气了，气坏身体我该心疼了。”
两人又讲了几句话，才一起朝瞠目结舌的宁仟望来：“医生，我们两都想检查检查身体。”
他们闹成那样，宁仟本还担心受不了场，结果，这……就好了？
男人让胖女人先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挂号。
看着宁仟朝地上一张一张捡着资料，胖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医生，要不一会我那口子回来，我让他帮忙整理。”
宁仟吓得急忙摆手：“不用了，这都是医院的资料，你们哪看得懂，安安稳稳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见胖女人的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宁仟恨不得咬一口自己舌头，朝她若有所思道：“你们两口子的关系……嗯……相处挺特别啊。”
“让你见笑了，其实我的脾气暴躁，一点就着我也知道。多亏我那口子脾气好，一直让着我。”她说着不免苦涩一笑，“换成别人，应该早和我离婚了，我一直以为就他能迁就我，没想到他也受不了我，要开口和我离婚，我刚是真慌了。”
宁仟跟着笑笑，劝说道：“我想他也是挺喜欢你的，离婚那话也是气话，不过……”
胖女人看出她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立马接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再那么有恃无恐，仗着他对我的好，任意挥霍，总有一天，我们两会真离婚吧？”
她说着，不免叹了声气。
宁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一时只顾着整资料，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纸张划过的声音，不轻不重。
胖女人突然开口朝她问道：“医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来检查，非说是我家那口子的问题？”
宁仟正半蹲在地上，捡资料的手不由一僵，抬头去看她。
胖女人没有看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开口的声音有些哀愁：“我真希望生不了孩子是他的问题……”
宁仟的心“咯噔”了一下，还没细想，胖女人便继续开口道：“这样，我一定不会嫌弃他，不会和他离婚，但是如果是我的问题，我怕……”
她没有再讲下去。男人很快就回来了，和宁仟告别后，扶着女人一起去检查。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宁仟不由认真沉思起来，如果真是胖女人的问题，男人会和她离婚吗？
下班的时候，沈成韧来找宁仟，帮她一起整理好散乱的文件，两人才一道回家。
坐在车上的时候，宁仟还跟他说起这事，朝他问道：“大叔，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彼此嫌弃，彼此担忧，就这么纠缠着又不肯放手？”
沈成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没有多想，很快转头，朝她抿唇一笑：“为了避免你胡思乱想，我觉得，我们也得抓紧要个孩子了。”
宁仟无语地擦着额头，胡思乱想的明明是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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