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总之那刚升起的得意是散了个干净,紧接着是一阵紧张,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弹簧一样跳起来,急声问:“你说谁回来了!”
管事被她直挺挺地站着吓一大跳,忙回:“三姑娘!三姑娘回来了!”
连着两声,把姜老夫人心底的恐惧都给喊了出来。
三丫头回来了?!
为什么会回来,是那个阉人没收用?!
还是她做了什么,就如同于嬷嬷说的,心中有怨忿,一时情急想不开!
如若是一时想不开,不得败那个阉人的兴,叫他转头来恨姜家?!
那便又是灭顶之灾啊!
姜老夫人回想起了姜微盈连脖子都敢下手割的事,抖着手失声道:“是怎么回来的?”活着的,还是一具尸首?
管事一时没能明白她的话,睁着眼张着大嘴愣愣地看着她。
姜老夫人急得上前就要踹他,余光却扫见夜色下的一抹身影,盈盈袅袅,肤白胜雪,乍一看竟像是幽魂一般悠悠晃荡而来。
姜老夫人头皮发毛,浑身毛孔都炸开,瞪直眼四肢都僵硬了。
这便是所谓的亏心事做多了,怕那半夜鬼敲门!
那道身影一步一步踏入烛光中,终于在她惊慌的眼神里显现出了属于活人的鲜焕,姜老夫人也终于知道被她一手当货物送出去换取利益的孙女是怎么回来的了。奇快妏敩
小姑娘全须全尾,衣裳头发一丝不乱,总是圆融笑着的娇俏脸庞上不见遭遇过苦难的痕迹,反倒焕发着与平时不同的光彩。
“盈、盈丫头,你回来了!”姜老夫人直愣愣地看着她,良久才蹦出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姜微盈杏眸一弯,笑得灿烂,说是啊:“祖母,我回来了,你怎么这般惊讶?”
她依旧一派天真烂漫,说话的时候还蹦蹦跳跳,像以前一样皮猴子似的窜到老人跟前。
以前是以前,以前没有将她送人一说,姜老夫人心虚得直抖,见她一蹦到跟前,忍不住尖叫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腿弯碰在罗汉床上,咚一声跌坐在上头。
姜微盈望着老人人仰马翻的,好不狼狈,心中恨意涌动。
原来她的祖母也知道害怕啊,也知道她是带着怨恨回来的,那当时又是如何狠下的心,将她推出去的。
她真是好奇这种矛盾的心理。
“祖母怎么摔倒了,盈儿这就扶祖母起来。”姜微盈笑着上前,老人瞳孔瑟缩着,整个人都往后坐忙道:“于嬷嬷,快扶姑娘坐下!这一路劳顿,可是累坏了吧!”
做习惯了坏事,姜老夫人自然也练就一番本领,替自己解围起来那叫一个麻利,脑子也快速转动起来,朝着来意不善的小姑娘堆起了假惺惺的关切笑意。
“盈丫头没吓着吧,都是怪我这身子不管用,在外头站了两刻钟居然两眼一黑晕倒了,要不是遇到好心人路过送我老婆子回来,我指不定就把命搭在那提督府门口了!”姜老夫人稳了稳慌乱的一颗心,谎话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来,“我这正要差人再去接你,可好,你这就回来了!提督大人收了东西了吗,你可问过他选秀的事?”
姜微盈闻言心中冷笑,好一个恶毒的祖母,事到如今,还硬是把她当傻子呢!
“问过了,提督大人说,姜家啊,没指望了。”姜微盈双手一摊。
她的话是真是假,姜老夫人根本分辨不出来,足够唬人的!
“没、没指望是什么意思?!”姜老夫人被唬得声调都变了,小姑娘摇头无辜道,“孙女也不清楚呢,提督大人可能是见我年纪轻,觉得我蠢笨不能经事,说明儿晌午在提督府等您,说这等要事还是得当面说。”
“可真?!”姜老夫人下意识就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然而又没有证据。
毕竟他们一直在提督府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姜微盈点点头,真诚地看向老人:“孙女原本也紧张啊,但提督大人问了孙女一句,外祖家是不是姓凌,孙女点头,然后他接过图纸见是战船的布局,便十分高兴。原来提督大人如此年轻,孙女见到他的时候还吓一大跳呢!”
“他问起了凌家?”
姜老夫人心里那点怀疑在摇摆。
难不成封禹是因为凌家,才对她这孙女感兴趣,实则是想要拉拢凌家?
姜微盈再次一点头:“对!他把东西都收了,搬酒坛子的时候,车夫也在呢,送我出来的小太监客气着呢。倒是祖母叫我紧张了半天,原来提督大人好说话得很。”
胡编乱造谁不会,姜微盈越说越顺口,十分的假居然硬生生扭成了真,叫姜老夫人在半信半疑之间暂时选择了相信。
“那、我明儿再去一趟?”
“应该是的,可能有什么话不好直接和孙女说吧,虽然提督大人好说话,但他看孙女的眼神又有说不出的古怪。”
姜老夫人眼珠一转!
那就是了!
封禹是觉得姜家只是把人丢到府里,没个说法,怕姜家以后赖上他!毕竟姜微盈也有着凌家一般的血脉,皇帝倚重凌家的造船术,即便要送人肯定也得过明路!
是她和长子都疏忽了!
封禹身上有个百八十个心眼,防着他们,怕他们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反倒不好。
“好好好,盈丫头辛苦了,今儿立大功了!”姜老夫人顿时笑开了花,示意于嬷嬷,“你快送姑娘回去,叫姑娘好好泡个热水澡,松泛松泛,夜里也好歇得舒坦。”
于嬷嬷会意。
老夫人这还是没完全信三姑娘的话,怕三姑娘是被糟蹋了,不知用什么法子跑出来报复的。
姜微盈呢,欢欢喜喜的说不辛苦:“祖母既然说立功了,那得给我大红封,马上夏天了,我要买漂亮的衣裳和簪子!”
姜老夫人哪里会不应,乐呵呵说好,看着她被于嬷嬷扶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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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微盈哪里不知道老人打的什么主意,回到屋子,发现雪怜依旧不在,便明白雪怜是被老人关起了。她故作疑惑地说:“怜姨上哪里去了。”说罢还打发丫头去寻人。
于嬷嬷趁机就上前说要替她更衣,姜微盈大大方方的脱衣服,找了个汗湿了里衣的借口,当着于嬷嬷的面脱得只剩个肚兜,把藏着银票的里衣暗暗一脚踢进了床底下。
她本就在含苞待放的年纪,一身肌肤细若凝脂,别说有什么暧昧的痕迹了,连个指甲印子都找不到。
于嬷嬷仔细打量确认过后,将她依旧是清白之身的事告诉了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沉思片刻,到底是信了:“此时先瞒着老大,他肯定不想叫女人进宫的。盈丫头已经许给了封禹,那就得保证菀丫头能当上娘娘,你让人明日准备马车,到提督府去!”
而在于嬷嬷走后不久,雪怜就被放了出来,见到姜微盈险些要哭晕过去:“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姑娘了,怎么会把奴婢关了起来!”
姜微盈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几乎是精疲力尽,声音微弱地安抚她:“有惊无险,怜姨先不担心,我们都先睡上一觉。”
一切,都等她祖母明日出府了再细说!
到了第二日早上,姜老夫人还是把她喊到青松院一趟,借故昨夜太晚人也迷糊,又让她复述进去提督府后的事。她的说辞和昨日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漏洞,姜老夫人这才彻底放心,到了晌午连饭都顾不上用,直接坐上马车出府。
姜微盈看了一眼被厚重乌云遮蔽的天空,任呼呼的北风将自己裙摆扬得乱舞,眼里闪过笑意。
今日可真冷啊,这样的天,老人家在提督府的巷子口等那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吧。
她敢做下这种算计,是因为知道从昨夜起,封禹绝对不会见除她之外的姜家人。
谁会愿意被爬在人身上吸血的东西缠上呢,她的祖母从一开始想用她来和封禹交易的打算其实就错的!
这个道理,也是她在回府的路上才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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