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就将文妃拖了下去，文妃的尖叫和求饶声还回荡在殿内，贤妃眼神冰冷，手中的碗不轻不重地放在案几上。
“娇娇和云归怎么样了？”元帝缓缓出声。
“还好，公主没受什么罪，倒是世子，身上有些伤，但也没什么大碍。”
元帝点点头，将眼眶中的眼泪憋了回去。
贤妃起身，盯着元帝，一字一句地问：“陛下，当初皇后之死，您真的不知情吗？”
元帝睁开眼，迎上贤妃的目光，语气不容置喙：“不知。”
贤妃点点头：“好，那臣妾就相信陛下。”
贤妃不欲多留，转身欲走，却又顿住。
“那，公主和世子何时可以回来？”
“不必拘着他们，想回来就让他们回来吧，反正文家之灭，已成定局。”
“陛下是觉得公主会阻拦？”
“她不会！”元帝说话虽然中气不足，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贤妃冷笑一声，便抬步走了。
文府……
文太师回到文府，或许是年纪大了，还是有些缓不过神，直到看到文娇莹端着茶水进来。
“祖父，您看着脸色不太好。”文娇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文太师才看清这不是茶水，而是炖的汤。
文娇莹看到文太师的目光，轻声道：“我听家丁说祖父今日回来都没进什么食水，就炖了汤给您端了过来。”
“莹儿你有心了。”文太师沉沉叹了口气。
“祖父为何愁眉不展？”文娇莹关切地问。
文太师沉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过文娇莹递过来的碗喝了一口汤。
“可是圣上责罚陛下了？”
文太师抿了一口汤，滋味浓郁，但他却提不起什么心情。
“倒也不是，只是陛下今日看祖父的眼神，实在是让祖父觉得心慌。”
“怎么了？”文娇莹有些不解。
文太师摇摇头：“说不上来。”
“是不是姑祖母，在宫里出事了？”文娇莹猜测着。
文太师心底一个激灵。
“这几日……”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定是楚宁父子授意他那个蠢妹妹控制朝阳殿，文妃在宫中多年，自然是有一些威信在的。
永安公主的身世无疑，陛下根本就不曾怀疑过，那那道圣旨……
文太师的脸色越来越白，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祖父，您怎么了？”文娇莹担心地上前抓住文太师的手。
文太师颤抖着放下汤碗：“备车，我要进宫。”
“祖父……”文娇莹担忧地叫了一声。
文太师此刻也顾不得平日里最心疼的孙女了，一心只想马上进宫，连官帽都没来得及戴，就匆匆出门去了。
文太师走后，文娇莹沮丧地坐下，看着汤盅发呆。
“夫人。”画眉探了个头进来，看见文娇莹的神色恹恹的。
“夫人，您跟太师说了吗？”画眉问。
文娇莹沮丧地摇摇头：“祖父不知道为什么匆匆就跑了，我来不及说出口。”
“可是，夫人已经扑空两三次了，在这么下去，迟早会被二公子发现的。”
文娇莹的神色由失落变为愤恨。
“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她倒是靠着文家在宫中风生水起，她得罪了人，让我被抓去灌了绝子药。”
文娇莹神色忿忿，一甩袖打落了桌上的汤盅。
“亏得我一直将她是做姑祖母尊她敬她，她倒好，若非顾忌着我要是死了，祖父一定会跟她反目成仇，她才不会管我。”
“祖父匆匆进宫，肯定是因为那个蠢货又闯了祸。”
“那我们要在文家等着还是回王府呢？”
“先回去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文娇莹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画眉连忙提步跟上，絮絮叨叨地说：“没想到太子妃表面那么一个和善的人，竟然也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跟楚娇一起的人，哪里会有好相与之辈。”文娇莹想到楚娇的脸都觉得无比的烦闷，还有那个夏瑾禾，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手报仇。
文太师乘着浓浓夜色进宫，不断地往外探头，神色焦急。
到了宫外就急急忙忙下了车，恨不能马上就能到朝阳殿。
“陛下，文太师求见！”一个小内监在外面禀报。
元帝还没睡下，却也没吱声，只是看着旁边忙活的吉福说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急吼吼地出来了，这朝阳殿人多着呢，让他们伺候就是了。”
吉福笑笑，眼眶有些泛红：“老奴就是后怕，不过是几日功夫，陛下就着了文妃的道，幸亏陛下有老天保佑，若不然，老奴玩死不能赎罪啊。”
“也不是你的过失，朕也看走眼过，以为那确实是个踏实肯干的，甚至还有意，日后叫他伺候太子呢。”
“陛下也是因为信任老奴，爱屋及乌，老奴却辜负了陛下的恩情。”吉福看着元帝，眼中有泪光闪烁。m.xqikuaiwx.cOm
此时此刻的文太师却站在殿外，看着店内闪烁的烛影，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文太师，陛下已经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吧。”小内监小心翼翼地回禀。
文太师叹了口气：“无妨，我就在这儿等陛下。”
小内监还想说什么，门却从里面推开了，吉福走了出来，让小内监去做他自己的事情。
“吉公公，请您跟陛下通秉一声吧，我实在是有要事相见陛下。”
吉福抱着拂尘，笑笑：“文太师莫急，陛下正在更衣，稍等一会儿。”
说完就进去了，文太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能侯在殿外。
不知过了多久，文太师的腿都在打颤了，夜色越来越深，他却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心中明白，这是陛下在借机警告他。
虽然他支持楚宁，可是对待陛下还是衷心的，楚宁要夺皇位，也是从太子手中争，而非陛下，他才肯应允的，可是如今那个蠢货竟然伙同楚宁父子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让整个文家陷入困境吗。
文太师毫无睡意，心中七上八下，烛影晃动未曾减弱，文太师内心挣扎煎熬，只能偷偷弯腰，捶着酸困的双腿。
不知过了多久，文太师才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
“文太师久等了，方才陛下身子不适，想休息一会儿，这会儿醒了，太师进去吧。”
文太师点头如捣蒜，连忙迈腿进去了，生怕晚上一步元帝会反悔。
元帝此时坐在龙床上，在层层帐帘之后影影绰绰。
“陛下，老臣该死，深夜打扰陛下。”
“文卿，这么晚来，所为何事啊？”
“陛下，老臣是来请罪的。”
“哦？”元帝的语气听上去不咸不淡，一时间让文太师心中有些没底。
“文卿岁数大了，还这么折腾。”元帝道。
文太师腿一软连忙跪下：“不不不，陛下没有错，陛下没有错。”
“怪只怪我那妹妹愚蠢，不知道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为了出冷宫不择手段。”
“文卿消息倒是灵通，直到这几日文妃出了兰秀宫。”元帝声音平淡，却让文太师背后发凉。
“陛下说笑了，老臣在朝廷，怎么会知晓后宫中事，是老臣的孙女曾被宣到东宫与太子妃说话，后又被文妃叫了去。”
元帝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文太师猜不准元帝的意思，又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陛下，老臣这妹妹着实糊涂，伪造圣旨乃是大罪，还请陛下念在老臣一生劳苦的分儿上，绕过文氏上下族人。”
元帝轻笑一声：“文卿，你想到哪里去。”
“你在朝中多年，总不至于为着这么点事儿就诛全族，自朕即位以来，何时惩罚人用了连坐？”
文太师一直提在心口的巨石总算是落了下去。
“是臣愚钝了。”
“你啊，一直都是这样，多思多想，你你也不想想，你都陪了朕多少年了，太子和长孙那都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情谊朕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迁怒于你呢？”
文太师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笑脸有些僵硬。
“罢了，都老了，哪里能像年轻时候一样说干就干呐。”
文太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接话。
“你看看，你刚进朝廷的时候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郎，如今都满头白发了。”
元帝唏嘘着感叹过往，文太师的脸色却逐渐有苍白到回复容色。
“陛下说的是，老臣老了，唯一的憾事就是文家没能培养出个好的儿郎报效朝廷。”
“这也不是你的错，想当初文家公子惊才绝艳，也是个人物，可惜了，想必这些年你过的也不好。”元帝叹息一声。
“瞧瞧你，老态横生，朕还想着，日后若是可能，还让你辅佐太子呢！”
文太师眼皮一颤，闭上双眼深深地叩头。
“谢陛下厚爱，只是老臣年迈，实在无法再留在朝廷了，老臣如今只想带着孙女回老家，以求落叶归根。”
元帝半晌未说话，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文卿这是何苦呢？你那孙女还在傅家呢。”
“陛下，老臣如今家中只有个儿媳和孙女了，我们实在不忍孙女离我们太远，北渊王的王位总是有人继承的，若是二公子愿意与我们走，老臣自然欣慰，可若是不愿，老臣只能让孙女与他和离，老臣老了，只盼着一家人能团圆平安，再无所求，还请陛下成全。”
文太师激动好的老脸通红，元帝沉沉地出了一口气：“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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